偷看一眼。他轉頭,她閃開,裝作正在看車外風景。
車子開到客戶公司門口,趁他找停車位時,又偷看他一眼。仍是被察覺,但這次他因為好下容易找到一個車位,先搶再說,暫且放過她。
他紳士地替她開車門(以前沒那么殷勤的,不過從他“欽點”她為女友后就有了),但抓她出來的動作實在粗魯--
“哎,你!”她低叫:“我所謂的‘紳士風度’,是指攙扶淑女下車,而不是把人當一袋物品似的拎出來!”
“好,那再來一次。”不羅嗦,立刻將她推進去,樂意而勤勉的練習著當人男友必須具備的各種美德。
“哎啊……噢!”
才跌進去,就被一只健臂勾摟住后腰,以慢動作撈出車子--據說這樣就叫做溫柔體貼。畢晨雖然不太能理解,但是仍乖乖學習著,只要她喜歡就好,畢竟她是他要追的人,完全按她的指示,一個口令、一個動作,追女友便萬無一失。
“你、你、你……”她叫得近似哀鳴。
“還是不對?”他問。雖然還有公事在等著,但他還是可以再練習個幾次,花不了多少時間的,反正他們有提早到達,不怕遲到。0K,再把她放進去--
“住手啦!你在丟沙包哦?想趁機吃豆腐也不是這樣!”
吃豆腐?這個他有興趣,馬上求教:
“那要怎樣?”
“你還真敢問?!你居然以為我會教你如何吃我的豆腐而不被呼巴掌這個絕活?開什么玩笑!你這個冰山機器人是哪里短路了?!”她瞪他一眼,飛快抓開他的手,不讓他再行兇下去。
她雖然身強體壯,可沒有被摔來甩去的癖好。
“你不教?為什么?”再怎么沒追過女人,也知道接吻吃豆腐是情人間必經的甜蜜過程,更是他該享有的福利,他才不會放棄。
“我還沒喜歡你到那種地步啦!更別說你上次偷親我的事,我還沒原諒你。”想來就氣悶。那天打架前偷親她一次下說,打完后又來一下,趁她呆若木雞時得逞,真是……勝之不武,呃,好像不是這個成語,不過那不重要,總之那不是他該得的就是了。
“那你什么時候要原諒?”他好想再親親她,尤其當她偷看他的時候、當她只對他擺兇臉的時候、當她杏眼圓瞪如現在的時候……他都好想用力抱住她,深深烙印下一個吻,在她唇上、在她心上。
他從來不是有耐心的人,在他二十六年的生命中,曾有一大段時間是逞兇斗狠、強取豪奪的。而女人之于他,更是像件唾手可得的消耗晶,只要他要,隨時就有,不識“等待”為何物。
但是,她不是他以前那個世界的女子,他也不再是以前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流氓。他必須學會如何在這個“正常”的世界里當個正常人;而今,他喜歡上這個正常世界里的正常小姐,卻不知如何正確表達起。總是感到笨拙,常常讓她賞白眼,但不知怎地,竟是不覺生氣,只更想吻她;但不敢孟浪,除非有時太過克制不住。
如果是以前,他只須拽著人就定,通常女方還會自備床與保險套。
如果是以前,女人只求一晌貪歡,嘟來的紅唇如烈焰,只想一夜焚燒成灰燼,任其沉淪、醉生夢死。
男男女女的肢體糾纏,與其說是交歡,不如說是取暖;就像賣火柴的女孩,在凍死之前,以一根根的火柴尋得慰藉,不求明天,也不敢想有明天。
擺脫過去,而今一切都是新生,他依然手腳沒個放處,知道自己的格格不入,卻又無計可施。
而她就俏生生的站在那里,像座發光體,有著他所欣羨的如魚得水--處在這個世界如魚得水悠游自在。多么多么希望自己終有一天也可以……
原本只是看著她、欣羨著她,也偷偷學著她,因為太渴望活出一個正常人的模樣,但后來逐漸變調。已經不是羨慕,而是喜愛。當他猛然察覺時,烙印于心的喜愛已經不可自拔,病入膏盲,嚇了自己好大一跳。
但他一點也不想抗拒,順著心的方向,喜悅的沉淪。
沉淪于愛情絕對比沉淪于黑暗的社會底層好過太多,恐怕不只兩個宇宙的距離,即使天堂與地獄之遙也不過如此。就算現在她又瞪他,紅紅小嘴正叨叨念著--
“你這個人真過分,魂游天外,根本沒在聽我說話,那你干嘛發問呀?浪費我的時間。走人了啦!我們跟劉董約十點見面,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哼!別以為她會忘記這件事,如果晚上他有送她回家,一定要再念念他。哪有人一邊請教如何吃豆腐,又心不在焉不肯乖乖聽罵的?
他笑,輕輕扶住她手肘,領她穿越斑馬線。
“嗯,現在比較像樣了,可別再把我當沙袋撈來扛去的。這一次我打六十分。”她念歸念,卻不吝惜贊美他的進步。
對嘛!輕手輕腳多好,粗魯的莽漢是追不到女友的。畢竟當今世代,母性愛已漸漸式微,女孩子們要的是被疼寵尊重的甜蜜愛情,而不再會因為“那個男人需要我救贖照顧”這等蠢念頭而去投入一段把屎把尿的感情里犧牲奉獻。
既然他要追的人是她(唉!不給追也不行呢),那么她的種種教授,受益者還是自己嘛,所以她不得不小心指導呀。
雖然這種進展很奇怪,但是他的機器化加上她的年幼無知,湊和湊和嘍!她這個人一向不挑的,多隨和呀!
嘻!老實說,跟帥哥走在一起的感覺還真棒,有一種麻雀變鳳凰的虛榮感耶。誰會知道他其實一點情趣都沒有,還不怎么懂人情世故呢。人家現在只看到他對女伴的體貼,根本下曉得這是剛剛惡補成功的結果。
如果以后想轉行,開一間“理想情人訓練班”或許是不錯的主意,肯定會財源滾滾喔!她真的很厲害呢。
其實她有駕照,但就是不敢開車上路。但那不是她傻眼的原因,而是他……
星期天,約會與特訓的日子。也不知道事情怎會變成現下這個樣子,程倩倩左思右想就是想不透。原本是這樣的--
“我什么時候可以再吻你?”為了遵守那見鬼的紳士風度,聽說突襲“偷香”是萬萬不可行的。不顧女方意愿的情況下,就等著被判紅牌出場吧!所以他只好天天詢問,問到她說可以的那一天,看誰撐得比較久。
“不想給你吻啦!”她真是被問煩了。哪有人這樣的?老用一張平板嚴肅如法官的臉來正經八百問她這種事,都不會臉紅呢,真是夠了!
“為什么不想?如果是因為你有口臭,我不介意--”
她瞪他--
“你才有口臭呢!”
“以前我吻過的女人沒這方面的抱怨。”所以他絕對沒口臭。
“我以前的男友也沒說我有呀!倒是他自個兒有一點,所以我后來只許他親臉頰。”咦?談到這里做什么?是好漢就別提當年勇,翻什么老帳呀。
“那我親你臉頰。”做人要公平,以前的人可以親,表示他也該比照辦理。他開始評估她可愛的小臉哪個部位親起來比較可口。
程倩倩差點被他理所當然的口氣拐出一聲“好”,幸好聲音轉到舌尖時硬生生煞車成功。
“不行!你才追我一星期耶!而且還是一邊學習一邊追,現學現賣的。哪有人這么快親來親去?至少要兩個月好不好!”
“上一個男人也是等兩個月才親?”他才不信。這張蘋果臉蛋多么引人犯罪,是個男人就會忍不住。
說到這個就好玩了,她忍不住想起當年的畫面。笑道:
“才不是他親我,那時他教我開車,認真的表情讓我一時忍不住,就偷親他一下,他嚇呆了,真好玩!后來才自然而然的進展到情侶間的濃情蜜意。所以說,這種事要順其自然,不要排什么時間表--啊!你抓我做什么?要去哪里?”桌上的牛排才吃一半,他居然就要結帳走人,發什么神經哪?!
果然是發神經。他將她塞進車中,隨之上車后,很快往市郊的方向開去。
“我教你開車。咱們現在就到郊外的賽車練習場。”
轟!程倩倩被他的話炸得傻眼。怎、怎么有人這樣啦!為了親吻而無所不用其極,還明目張膽的表現給她這個“未來受害人”看!哇哩咧……冰山機器人的大腦運轉方式果真不能以尋常凡人的心思去揣度。
她結結巴巴地叫:
“我我我已經有駕照了!”
“但你不敢上路。”所以他得把握這個可以比照辦理的機會。“你放心,我十五歲就會開車,技術沒問題。”她說的,謙虛的男人最英俊,所以他就不補充說明自己拿過幾項地下飆車賽冠軍之豐功偉業事實,有一次還學人家飛越淡水河成功呢!
程倩倩哇哇叫:
“不敢上路又怎樣?反正我搭公車方便又安全,一點也不想買車來開!”
“你總是要會。”他代她決定。
“為什么?”她瞄他,“畢晨,千萬別犯了紳士大忌。”對女性尊重一點哪!
畢晨也不跟她討論女權或沙豬什么的,只道:
“因為我會送你一輛車。”
下巴掉下來!這、這人追女友也太過不惜血本了吧?!
“你哪來的錢?這輛車的貸款已經付完了嗎?”
他看她一眼。
“你該說的是,你喜歡什么廠牌的車。”
不要裝得像個一擲干金的敗家子好不好!她沒好氣道:
“如果我說要一輛法拉利跑車呢?”
畢晨靜默了下,專注看著前方開車。
嘿嘿!沒話可說了吧?沒事別裝大方啦,做人要量力而為嘛。
以為他的嘴巴會就此裝上拉鏈,但出乎她意料的,他竟然道:
“二十年后,我買給你。”算了一算,只要投資得當,造價千萬的跑車應該不難在今生買到手。嗯……也許他該去拜托孟冠人大哥代為理財投資,不然拜托洛洛小姐也可以……不!不可以,洛洛小姐玩心太重,不保險。還是請孟大哥幫忙好了。
“你瘋啦!我只是隨便說說耶,你這人聽不懂開玩笑呀?!我開法拉利做什么?等著被搶嗎?你沒看我連機車都不買,就怕被擄車勒贖!”這人怎么老實成這樣?
“你是我的女朋友,我想要滿足你的各種愿望。”
“這位大哥,你沒必要這么做好不好?在愛情中是有很多替代方案的。比如說:我要星星,你就買玻璃彈珠冒充;比如說,我想去曼哈頓購物,你就帶我去信義計劃區吃一杯霜淇淋;比如說,我想搭麗星郵輪,那你就帶我去淡水河搭渡輪。這樣不就得了嗎?要是我想要什么你都給,那還得了!如果我叫你去砍人呢?你就去呀?呆瓜!”
“我會去砍,如果你希望。”這一點很好達成。
“我不希望!”她大叫。轉頭看他一副不知悔改的的神情,伸手輕拍他肩膀,“你不可以做壞事,我最討厭壞人了!”
他將車子轉入一條狹小的馬路,地面的柏油斑駁零碎,車行在上面像顆跳豆般起起伏伏。
她被顛得頭暈腦脹,沒了聊天興致。
兩人一路沉默到賽車場,直到引擎聲停止,他下車,繞過車頭來到她這邊打開門,伸手攙她出來時仍是沉默。
她吁了口氣。
“頭有點暈,這種馬路真是--”抱怨沒說完,自己停止,因為望見他暗沉的臉色。他……怎么了嗎?也暈車了?
“倩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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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我以前是壞人。”
嗄?!她愣住。
然后,氣氛沉了下來,感覺上是正在下七月雪的樣子。
冷得她發寒,嚇得她噤聲。從沒想到畢晨會這么讓她害怕過--
“你會瞧不起我嗎?”
“我我我……”不知所云。
“你能接受我嗎?”
“不、不……”不能先說說你是哪一類的壞人嗎?
不能嗎?畢晨黯然無語,原本扶住她的手掌也畏卻的放開。
“上車,我送你回去。”他道。
嗄?“不是、不是要教我開車?怎么要回去了?”
“你怕我。”他不明白她干嘛還逞強?
程倩倩點頭,“誰叫你要說自己是壞人。”
“我說以前!”她是怎么聽的?他現在像壞人嗎?!
“那、那以前……以前是怎樣壞呢?”問完,又怕起來了。
他察覺到她不自禁的懼意。問道:
“你怕某一種壞人是嗎?哪一種?”
她結結巴巴道:
“千萬……不要跟我說……你當過什么人口販子或皮條客什么的。我覺得那種壞人最壞最壞了。”
畢晨瞪大眼叫道:
“我沒有!如果我在道上混到四五十歲或許可能會是,但我十八歲那年就洗心革面了。”
幸好幸好!她放下一半的心,問道:
“那你之前是怎樣壞呢?”
“混流氓、飆車、斗毆、吸毒--”
“吸毒!”她捧住臉頰低呼。“現在還吸嗎?”
畢晨忍耐地問:“我現在像吸毒者嗎?”
“我不知道怎樣才叫不像呀。”滿足人家好奇心一下會怎樣?
“我現在連咖啡都不喝。”
“你也太矯枉過正了吧?”難怪上班只喝白開水,還以為他想保護他那口美齒呢。
“我不會再讓任何會上癮的東西控制我。”
“喔。”那需要很強的意志力喔,他把持得不錯耶。
“現在呢?你決定學開車還是回家?”他語氣里有著緊繃,讓她選擇要他或否決他;選擇推他上天堂或踹他入地獄……
可不可以別老是一張判官臉面對她呀?雖然她被嚇得很習慣了,但是還是比較期待他用別種表情面對她嘛,不要忘了他正在追她耶!
“都不要。”哼!胡亂把她從餐廳拉出來,飯都沒吃完,現在她也要回敬一下啦!
他一愕。都不要?那她要什么?
“走,我們去加油站。”她下指令。
“為什么?油箱里的油還八分滿。”
她笑嘻嘻地--
“中午堅持吃牛排是我的不對,也難怪你會在我吃一半時就結帳。我下該忘了汽油才是你的主食,想必你是餓壞了吧?機器人也是要補充燃料的呢。”
怔愕到天外天去,不知道她在說什么。
“走呀,機器人先生。”
她在逗他。他漸漸發現了這個事實,由著她推他定向駕駛座。她以為他不會太快回神,所以一點防備也沒有,擺布著他,就像他真是一尊機器人似的,玩到不亦樂乎。所以當他突然一手勾住她后腰,一手壓住她后腦勺竊吻時,她真的是嚇了個魂飛魄散。
才、才交往一個星期耶!他怎么可以進行到深吻這項高難度的動作?!
這種事怎么會來發生?
哇哇哇!
……嗯,果真沒口臭……
她迷迷糊糊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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