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檢查完一遍后，春雪抬頭看了看教室的時鐘，距離考試結束還有五分鐘，她已經迫不及待想要交卷了，腦袋里想的全是五分鐘之后的事，大家一定都會跟瘋了一樣吧！

　　許亦彰安靜地坐在座位上，手中的鉛筆不停地在打著轉，一圈、兩圈、三圈……終于在不知道是多少圈的時候，最后一道鈴聲敲響了。

　　春雪走出教室，看到的第一個人是楊逸。春雪看著他，臉上的笑容很是燦爛，楊逸也回應了一個微笑。

　　向葵剛走出教室，自覺地把頭往右邊一望，突然背后有個人拿筆敲了一下她的頭。

　　向葵一甩頭發，怒氣沖沖地回頭看著站在他身后的許亦彰。

　　“就該規定最后一科不能把筆帶出來！”向葵瞪著許亦彰，又說：“你就不能輕點敲嗎！”

　　“好吧，我錯了，但是你以后生氣能不能別甩頭發，我在考慮是不是要和你保持一米的距離。”許亦彰摸了摸自己的臉，無辜地看著向葵。

　　向葵噗嗤一下笑了，說：“我們去找雪兒吧，她應該在樓下等我們。”

　　樓道里擠滿了人，每個人的臉上都是一種如釋重負的表情，不管是好是壞，一切都結束了，高中三年的努力，通通都在這一刻畫上了句號，我們能做的就是等待最后的結果了。

　　二

　　聽說，很多人都會在今天晚上表白。因為今天晚上的聚會，可能是全班同學最后一次集體在一起了。

　　可是，吃飯時一件很無聊的事，因為女生的人數正好湊夠一桌，男生一直在喝酒，一直吃到最后，都沒有看到一個表白的。

　　“真無聊。”向葵拿著手中的杯子搖啊搖啊，看著杯子里人的影子。楊逸拿著杯子，杯子里的酒在微微跳動著，他一口氣喝了一杯酒，又倒滿一杯，兩秒鐘之后，他突然站起身來，往女生那邊走去。

　　許亦彰似乎盯了楊逸很久，他今天晚上只喝了一杯酒，頭腦很清醒。許亦彰跑過來和楊逸并肩走，楊逸走到了春雪身邊，正想說什么。

　　許亦彰突然從身后輕輕拍了他一下，楊逸看了看許亦彰，沒有說話，他不知道許亦彰要做什么。

　　“來來來，我和班長一起敬你們女生一杯！”許亦彰拿起杯子，說喝就喝。

　　許亦彰一口已經灌下去了，楊逸還沒反應過來，他不知道許亦彰怎么弄了這么一出，原本想說的話，看來也說不成了，還是算了吧……

　　“你怎么沒喝啊？”許亦彰看著楊逸，立馬鼓動大家一起來罰他的酒，幾個女生你一言我一語的，幾分鐘就給楊逸灌了快十杯酒。許亦彰看楊逸有點醉了，就把他扶了回去坐著。

　　向葵一直在旁邊笑。

　　“你笑什么呢？”春雪用肩膀撞了撞向葵，向葵越笑越開心，就是不回答。

　　三

　　距離高考結束已經六天了，向葵整天在家看電視，哪兒也不去，實際上是在守著她的手機。

　　這一天，她終于忍不住了，覺得日子簡直無聊的要爆炸了！她拿起手機往學校走。

　　學校很安靜，原來是周末，高一高二都放假了。向葵一個人坐在長廊口的長椅上，拿起手機想把春雪叫出來，但又想一個人待著。

　　“這不像我的風格啊？”突然她心里有一個聲音在質問著她，她吐了一口長長的氣，扭頭一看，操場上有一個人在打球。

　　向葵眼睛突然一亮，那不就是許亦彰嗎！

　　她安安靜靜地看著他一個人投籃，一直到太陽快要下山。

　　夕陽的最后一抹光芒，似乎在隨著他拋出的籃球跳轉。許亦彰拍打著籃球，看樣子像是要走了，向葵一著急，拿起地上的石頭向許亦彰附近的地面扔去。

　　突然不知道一個什么東西向籃球跳過來，許亦彰手一轉，把籃球抱了回來。還好，沒有砸到球！

　　原來是向葵，許亦彰還是看到了，向葵絲毫沒有歉意的樣子，仍舊坐在長椅上。

　　許亦彰笑了笑，朝她走過來。問她：“你來干嘛？”

　　“要你管啊！”向葵就是不看他，心里在嘀咕：“我就是不看你就是不看你……反正我剛才也看夠了。”

　　“那我走了。”許亦彰轉身要離開。向葵很吃驚，許亦彰的態度居然變得這么冷淡，這不像他啊！

　　還真走啊！

　　“許亦彰！”

　　向葵著急了，他的名字從她嘴里就這么說出來了。

　　“天啊天啊，我這么喊住他我是什么意思？”向葵心里亂七八糟，不知道怎么收場。

　　許亦彰只是停了一下，沒有回頭。

　　看見許亦彰繼續往前走，向葵脫口而出：“我喜歡你！”

　　“不就是表白嗎？誰不會啊！我就說了！”在一句一句不經大腦的話就這么說出來之后，向葵只能自己在心里給自己壯膽了。

　　可是，許亦彰還是沒有回頭，籃球經過他的左手，跳到他的身前，又回到他的右手，一次、兩次……就在這不知道是多少次后，他的背影在夕陽的映照下越來越清晰，他身后的光芒太刺眼，刺眼到向葵已經沒有辦法再看下去了。

　　一轉身，她的眼淚就掉落下來了，向葵迅速地擦干了眼淚，把手放進口袋里，揚起頭往另一個方向走。

　　以后的以后，我都一定不會再對任何人表白！

　　四

　　這條回家的路，許亦彰一直走到天快黑，他抬起頭看了看天空，雖然是臨近黑夜，卻是一天中最藍的時刻。

　　就在那藍色的天空下，有一雙眼睛像是夜空中的星星一樣明亮。

　　張持站在離許亦彰不遠的前方，一直在對他微笑。

　　許亦彰拍著籃球，走到了他身旁，那雙眼睛，他不會認錯。

　　“你回來了。”

　　“哥！”張持還是喜歡叫他哥，不管他認不認他這個弟弟。

　　“你真的是個很奇怪的人，我一直很好奇你怎么知道我們那么多事。”兩人邊走邊說。

　　張持笑著說：“那得從我臉上這塊毒斑說起。”

　　許亦彰看著他的臉，現在已經跟正常人一樣了，并且十分帥氣。

　　“我很多年都沒上過學了，一直都是在家里請老師來上課，因為臉上這塊毒斑，我從來不讓任何人看到我的臉，包括在家里。我沒有朋友，我想，如果真的要算有一個朋友的話，那就是春雪吧，認識她，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不過我想她應該不記得我了……”

　　也許真的因為是親兄弟，張持把自己所有的秘密都告訴了許亦彰。而許亦彰，似乎不再像當初那樣排斥自己的身世了。

　　“哥，”張持突然轉身走在了許亦彰的前面，認真地問了他一個問題：“你喜歡向葵，為什么還不表白啊？”

　　許亦彰想了想，還是回答了：“以后的事兒，誰也說不準。”

　　許亦彰往回家的方向走去，留下黑夜中張持一個人的身影。

　　“哥，你現在把我當做你弟弟嗎？”張持沖許亦彰喊道：“不管你認不認我這個弟弟，我認定你這個哥哥！”

　　沉默了數秒鐘之后，黑夜的另一邊傳來一個聲音：“我不喜歡叫你‘弟弟’，但是我喜歡聽你叫我‘哥’。”

　　張持笑了，又大聲喊道：“以后的事兒，誰也說不準。就像我以前也不知道你會認我這個弟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