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觴見到于蕭正過來了,是大跨步沖進來的意思,見他臉色不對,正暗自想著時機不巧事情不妙,轉而又考慮著讓于蕭親眼見一見麗塔的幸福也好,知難而退,明理識趣,對麗塔斷了念想便最好不過。這天恰巧溫嬈也在,她是有意駕著老吳情人節送的頂級跑車來一顯身份的。溫嬈本來是同羅觴眉飛色舞的尖尖說著話的,一瞧見于蕭,便花枝爛顫的迎上去瞇著眼睛笑吟吟的拉住了他的手臂說話,偏著頭依靠著,像枝藤曼纏縛著他,縱然他竭力壓制著心中煩躁,卻也還是繃不住一甩手將她脫開。眼光完全的將她略過,只是四處的尋找麗塔。很快,他見到了麗塔——
麗塔雙肘支在椅背上,雙臂交環將介繁的肩膀摟住,側臉貼著介繁笑得朦朧的臉,唇齒輕顫,也不知說了些什么,兩個人貼的更近笑得更蜜了,介繁轉過臉,鼻尖輕劃過麗塔的臉頰,有種溫柔的撩撥,麗塔輕輕往旁邊讓,皺眉,撇嘴,到底還是笑,抻著聲音細細地帶著撒嬌的語氣警告的說:“你敢!我要你好看——”
介繁寵愛地用手指點了點她的鼻子,偏過頭,與麗塔的前額依著,真是不言而喻的親密。
羅觴眼睜睜看盡了這一切。她的目光不時地從麗塔身上轉向于蕭身上,再從于蕭臉上流到麗塔臉上,所有微乎其微的表情、動作,都被她察覺。她似乎都可以切身體悟到麗塔心里的一罐蜜,于蕭心中的一壇醋。
此刻羅觴看著于蕭黯然的凝視著麗塔,帶著猶豫不決的意思,是躊躇著要不要過去麗塔身邊的態度。而溫嬈只是癡癡的望著于蕭,尷尬的笑結在臉上。羅觴來不及多想,便含笑朝于蕭走去,攔路就把他截了下來,道:“哎喲!今天不是休息么,怎么又來了?哦,嗯,你來得也正好,要不你先替麗塔唱幾首,撐撐場子?你看,這會兒她男朋友在。他們這對呀,很黏著呢,感情好么,這你也能理解,我想著就今天讓麗塔先下班,多給他們小兩口點時間膩歪嘛……”羅觴慢轉著一雙媚目,帶著沖鋒陷陣的神氣,一席話也著實煞了于蕭的銳氣。一只手卻還伸向于蕭表示客氣。見于蕭并無回應,又笑道:“要不要先喝點什么,我請客?!痹掚m如此,氣勢上卻是一種送客的姿態。而于蕭只是迷蒙著他的灰藍色的眼睛輕描淡寫的看了看她,并沒有去握她的手,沉默了片刻,終于失魂落魄的離開了。眼光中始終銜著麗塔那洋溢幸福的笑臉。
麗塔雖然嘴上不屑于蕭,然而在心里對于他的一言一行還是相當在意的,且昨晚的失態和事態她也并非全無印象,因而她縱然只看見了于蕭離去的落寞的背影,可是只此一眼的捕捉就足夠了,她已經笑意全無了,甚至再沒有興致應付介繁,只僵著身子定定的站在介繁背后,向著于蕭離開的方向發著呆。一顆心像被根線勒來勒去的,留下無數個淤血印子,一點點滲著疼。她真的有一刻懊悔自己同介繁的愛戀。
介繁發覺到麗塔忽然間的沉默,他站起身,握住麗塔的手腕,關切的問到:“怎么了?”麗塔不是不回答,是根本聽不見。她覺得一口氣堵在咽喉,脹紅了眼圈,恍恍惚惚的她坐下了,眼淚禁不住身體的顫抖,垂落下來。介繁早已經心慌意亂,說著什么做著什么,麗塔卻都聽不懂看不懂。介繁的身影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于蕭的形象卻在她心頭顛來倒去,介繁同于蕭相比之下,似乎更顯得粗壯而乏味。她誰也不理,羅觴說著話她也不聽,她只道一顆心冷得都脆了,吹一陣風,就要嘩啦一聲碎滿地了。她這到底為的是什么啊?人前,面子上,她是贏了士氣,也出了無名怨氣,可人后呢,在她芯子里呢,她輸得徹底,一敗涂地。
一心想著的除了于蕭還是于蕭。
而于蕭滿心滿腦想的盡是麗塔和介繁間的親密,他們發展到怎樣的地步了?他眼看著他吻她了。然而,他看不到的呢?——他已經擁有她了?他擁有她了嗎!
他不情愿相信,卻不能夠不猜想。
他痛苦不堪,他徹夜買醉。
涅樊納的冬天是沒有嚴寒的季節。街道兩旁是成排的凜凜白樺,隔開天與天的間隙,空留人和夜的疏離。這樣的夜晚,酒精的作用,情感的枷鎖,一個人啊,仿佛身和心,靈與肉都已經剝離的了,血淋淋的樣子才是本來的面目。滿世界是噓溜溜的風串連氣的,夜和月越來越濃重了,人影樹動便越發淡漠了。最后只剩一屢屢虛飄的銀白的霧氣似的光影,來了又去、散了又聚。于蕭也是其中之一。這一夜,仿佛注定心緒迷離。他拖著步子緩緩走著,就算還有路燈,他也覺得眼前所有的路皆是漆黑。然而他并不需要看的清楚,這條路他太熟悉,他似乎僅憑著慣性便可來到這里——他抬起頭,有些暈,眼光是惺忪是游移,他凝視那扇縈著淡白微光的窗。那是麗塔的房間。是他的愛戀。他幾乎每個夜晚,都會用一些時間來到她窗下,消磨那不舍和牽掛…….他感到心的猛烈抽搐,對于這無助的愛,無計可施的愛,讓他體會了無邊的絕望。他覺得茫然無措,連自己哭了都不知道了……人等同于死了的……
溫嬈凄哀婉轉的呻吟著,細聲亂語道:“我要死了…于蕭…我愛你”。溫嬈是真的沉醉其中,似夢幻真,生死由命,不能自拔。而于蕭只是流著淚。彼時的狂烈,還不全是為了消解心中的熾痛。那是一種近乎于宣泄的沉淪,是自欺欺人,是一晌貪歡。是自我報復,更是自我懲罰……此時此刻,當所有不顧一切的癲狂都已退去,他非但沒得到一絲一毫的慰藉,反倒愈發的感受到空虛。激勵人的快感來去的都太過匆匆,只讓人感到一切快樂都已覆滅。真正渴望的早不存在了,再得不到了。一切都是徒勞。給人無邊的寂寞。甚至比獨自懷念戀人的長夜更多寂寞……多么寂寞啊……此時壓在身下的人,不是心里的人!不是她——不是他的麗塔——他卻還執意的對她輕聲喚著:“麗塔?!币槐楸榈?,眼淚直淌下來,滴在溫嬈身上的除了他的汗水此刻還有淚水,于蕭再也偽裝不了浪蕩,再也掌控不住那磨人的心傷,他趴在溫嬈的胸前放聲哭了,溫嬈只緊緊摟抱住他,好像這就是安慰一樣,就抱著受著就對了,像個母親心疼著受了傷的滿腹委屈的孩子一樣,由著這孩子任性哭鬧,只用母性的寬容和慈愛來安撫著,待他漸漸地哭煩了,哭厭了,哭倦了便睡了……于蕭在她身上睡著了……只有在這樣的時候,才輪得到溫嬈去舔舐自己的傷口?,F在,終于輪到她去哭去悲傷了……她在黑暗里淌著淚,直到天明也不能干涸的雙眼,成了這夜的源泉之一。
然而溫嬈又怎么會是這夜里唯一的悲傷所在呢。
麗塔倚在羅觴房間的門框上,什么也不說,只是不住的笑,咯咯笑著,卻是越笑越急越笑越輕,到最后眼淚直落下來。麗塔斜著頭,嘴角還是努力上揚,逞強微笑,淚水卻不受控地從眼角傾斜垂淌下來,滑過她尖尖的下巴,滴在胸口……酒醉的麗塔,刷白的小臉愈加森冷,面無血色,只有眼圈滲著紅。她哭得整個身體都抽搭著,漸漸得什么力氣都散盡了,腳一滑,人便順延著門邊就癱坐在地上了。羅觴也亂了,不知道該說什么能說什么,只是過去將麗塔抱住,把她攬進懷抱,麗塔的臉磕在羅觴胸前,她聽得到羅觴的心跳,那樣清晰而實穩,使麗塔感到安然和親厚……她聽到羅觴的話語,只因貼得太近反倒失了清和真,像隔了層畫屏透來的聲息,有沙悶悶的伴音,卻格外打動人心,有種血緣牽系般的親近。羅觴拍撫著麗塔的肩背,輕輕地搖著她說著“我知道,我全知道。麗塔,誰都以為你該滿足該快樂,可我知道你心里的苦……我知道,可是有什么用呢?我什么都不能為你做……”可是麗塔依然發著抖,哭得更厲害了,嘴里始終輕碎的念叨著心里的名字——于蕭。
于蕭正唱一首《綻放》
于蕭穿一件黑鍛襯衫,黑色修身西褲,全心全意地唱。
還有什么好說,有什么可說呢。全在歌聲里了。
“讓我們再來一次在深淵里共舞
忘記一些遺憾忘記一些無奈
讓我們再吻一次就在這一瞬間
穿越所有的痛苦穿越所有的傷害
就在這燦爛的一瞬間我的心悄然綻放
就在這綻放的一剎那像荒草一樣燃燒
就在這燃燒的一瞬間我的心悄然綻放
就在這綻放的一剎那我和你那么輝煌”
“讓我們再愛一次在星河中穿行
忘記一些憂傷忘記一些迷惘
讓我們再抱一下就在這一瞬間
帶著所有瘋狂帶著所有勇敢
就在這燦爛的一瞬間我的心悄然綻放
就在這綻放的一剎那像荒草一樣燃燒
就在這燃燒的一瞬間我的心悄然綻放
就在這綻放的一剎那我和你那么輝煌
就在這燦爛的一瞬間我的心悄然綻放
就在這綻放的一剎那像荒草一樣燃燒
就在這燃燒的一瞬間我的心悄然綻放
就在這綻放的一剎那我和你那么輝煌
讓我們再愛一次就在這一瞬間
穿越所有痛楚穿越所有傷害”
一首歌唱到最后,于蕭始終凝視著麗塔的那哀懇似的眼神也只剩下失望。麗塔左閃右躲于蕭的目光之時,一偏頭,淚就掉下來了。同時,她忽然感到有一只手攬住了她的肩,抬眼看看,是介繁。此時,她正苦于對愛對于蕭避無可避,順勢便把額角敵在介繁的肩頭,遮著臉,趕緊抬起手用手背一抹,拭去了眼淚??山榉庇X得到麗塔的顫抖和冰冷,他低下頭柔聲問道:“不舒服嗎?我送你回家吧?!丙愃秀贝鸬溃骸安唬换丶摇N乙粝?。你先走吧?!?/p>
介繁又怎會察覺不到麗塔的心意已改心意已決呢,但他只能離開。她若不需要他,他就什么都不是。存在也等于沒存在。
今晚介繁的笑容里這微乎其微的敏感細節,麗塔根本沒有放在心上。她躺在浴缸里,拿著小鏡子貼近了胸脯照了又照的,鎖骨之下**之上發了顆痘,淡淡的櫻桃紅,淡淡的脹痛,生在靠近右心房的位置上,比米飯粒還要小些,也并不很鼓凸,反倒像一顆朱砂痣的樣子,她心生煩惱,只有甜食能讓她快活,她才想喊羅觴給她拿一個甜筒來,剛扯開嗓子,還沒叫出來,只聽那邊羅觴已經一路哭腔似的嚷著沖進了浴室,一進來便掀起了身上一件織錦緞酒紅底色托出大朵暗紅芙蓉花的過膝小雞肚袖單旗袍,一條黑色蕾絲花邊兩側系帶的**大半都露了出來,緊接一雙修長白滑且粗細適當瘦膩均勻的大腿,一臉得難以平復的悲愴,仍是帶有嬌氣的高聲喊著:“哎喲!作孽喲!作孽喲!麗塔!你看??!我肚子上的肉啊!我又胖了!我要減肥!”
麗塔皺著眉,撇著嘴聳了聳肩,淡定道:“呃,美人兒,我只看到了你的美腿而已!炫耀!”跟著笑意地白了她一眼。“還有你騷包的小**!我不得不說,如果你打算勾引我的話,那么你成功了!我硬了!你們女人真煩!”
羅觴繃不住,笑著翻了她一眼,跟著又把旗袍費力向上拉了拉,然而這旗袍與她的身體實在是太合襯,絲滑的綢緞始終賴著她同樣絲滑的肌膚,無間的親密。無論她怎么努力,也再提不上一點。正當她欲將側身肋邊的墨色鴛鴦扣也解開,麗塔恰說:“你放下吧,你的旗袍這么貼身顯形,穿著它看也是一樣!好啦!側過身給爺看看,也給你鑒定一下,肚子大了沒!”說完便嘻嘻笑起來。
“我必須要減肥了!晚上決不再吃了!”羅觴側過身去對著麗塔,嘴里定定的嘟囔道。
羅觴側面的身體曲線便是真女人的情義。是女人存在的意義。連那微微隆起的一抹小腹,也是女人情女人味的,是女兒心的真意,是有心也有魂、引情更誘性的美和媚。是女性魅力的彰顯之外再添一筆高貴的艷情,是少婦過之而少女不及的,時間無法塑造更不能束縛的女性之美。亙古而來,是屬于女人屬于美的永恒。
“你不要減了!你的肉是你的風情啊!美人兒!”
“不是的呀!真的胖了!哎呀,晚上真不能再吃了?!闭f著作勢捏了捏肚子上的肉,擰著聲音怨怨嘆道:“我發現我過了二十八歲以后,新陳代謝都慢好多了哇,喝水都胖的呀。以前呢,也跟你一樣,根本吃不胖的?!?/p>
“往事不堪回首吧?”麗塔壞笑道。跟著又調侃似的唱起來“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風雨……”
“討厭!”羅觴啐了一聲道。
“誰讓你那么煩?。锇舌碌模∧呐职??哪胖?”麗塔斜著眼睛加重了聲音道,“非要那么瘦干嘛???你那身材前凸后翹,都嫉妒死人了!我還想長點肉呢!”
“站著說話不腰疼?!?/p>
“拜托?。∧悴攀呛貌缓?!平胸**妹的痛,你這種**尤物怎么會懂!”麗塔沉著聲音說,帶有玩笑的意思,也有認真的神氣“你可知足吧!”
羅觴繃不住,還是被她逗笑了,便瞇著眼睛柔聲道:“人就是這樣,沒什么貪什么!”
“你可拉倒吧!我跟你可不一樣??!我是真沒胸,真可憐!你是假胖子,真矯情!”麗塔翻了翻眼睛,嗆聲說。
“哎呀,我偷著胖啊,誰知道呢,這臉上是怎么都不肯長胖的,所以就不太看得出來。而且可能因為腰比較小啊,所以不顯胖——”
“嗯嗯,繼續啊,炫耀!繼續炫耀啊你丫!那你還有啥可胖的?。〗愀嬖V你啊,你就老實點得了!你不要逼我說什么你魔鬼身材好完美啊這樣惡心的話好不好!心照不宣就得了!你可饒我一命吧!你還嫌你一天天晃蕩兩個大胸在我面前,對我刺激不夠???我可真悲催!”
“好吧好吧。你又把我哄開心了?!绷_觴暇著眼睛柔聲說著,跟著又轉向鏡子,左扭右擺的照著腰身,嘆道:“不過我是要節制點。嗯,明天開始不要喊我吃宵夜了?!?/p>
“不吃拉倒唄?!丙愃e閑地說,一邊出神盯著頂著浴缸另一端的自己的腳趾,一邊還用淡紫色浴球在頸部肩頭畫圈圈打泡沫,若有所思的樣子,沉默了半晌,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轉過頭盯住正在微欠著身體對著鏡子用小刀修眉毛的羅觴,喚了一聲,羅觴應了聲,仍舊小心翼翼修飾眉毛,只在鏡子中撇了麗塔一眼,麗塔似笑非笑的,目光游離漫散,嘴唇輕啟,欲言又止的意思,羅觴見狀問道:“有話說?”
“羅觴……”
“怎么了?你說。”
“我想——我愛上于蕭了?!?/p>
羅觴心頭一震,抖了手,幸而沒有大毀了眉毛,只是將眉尾不小心帶去了一塊,不致太糟。她也無心顧及,只想著麗塔這驚心動魄的一語。她心里此刻已是風起云涌,表面上卻仍是風平浪靜,她只淡淡的“哦”了一聲,作為回應。
“你哦個屁啊!不爽哦?鄙視我???”麗塔眉毛一聳,顯然對這樣敷衍的回答并不滿意,甚至因羅觴的不以為然的態度而為自己感到尷尬。
“不然我能說什么。勸你么?你都這么大人了,能篤定的對我說出這話,也是需要勇氣的,想必你也是考慮很久了。既然心意已明,心意已定,旁人說什么也是多余。”羅觴轉過身,斜背依靠在鏡子上,浴室淡白的光網住了她,那妖嬈的身體、玲瓏的曲線都鍍上了一圈鉆石樣的光芒,有點仙家下凡的氣韻,說這一番話的時候,她也確實帶有世外高人般遺世獨立卻深諳世事的姿態的,“但我知道,作為親近的朋友,你對我說出心意,自然是想與我分享之余又能得到些建議,然而你想要從我這里得到的建議,又自然會希望是肯定你支持你鼓勵你為好,以此堅定你心中已有的打算。其實呢,麗塔,我對你,真是很要好的,可是感情這種事,我始終是局外人,我只能說,無論你怎么決定,我支持你。你若往后幸福,我會加倍快樂。而你若有天受傷,回來,朋友陪你。所以,放心大膽去愛吧!自由自在去愛吧!有愛就是快樂事啊,麗塔?!?/p>
麗塔知道羅觴一直對于蕭沒有好感,并且也并不鼓勵她與他過多接觸,因而羅觴剛才一席話確是震撼麗塔不輕。她一時竟都找不到適當的話來說,只得久久的噙著感動沉默著,然而羅觴也看在眼里明在心中,只和悅笑道:“你懂我懂就好了。盡在不言中吧……能有個人讓你心里真正的不再寂寞,比什么都強。我才不在乎你跟誰在一起,我只在意我的朋友過得踏不踏實安不安心快不快樂。這是最重要……至于,介繁那邊呢,我相信你有自己的方式處理感情事。你只要去憑心而為就好?!?/p>
相繼洗好澡后,她們一人一個甜筒,一邊吃著一邊坐在地上挑選等會要看的碟片。羅觴仍舊說著怕胖怕胖,甜食卻總還是不肯不吃的,她偏著頭吮吸著甜筒融化下的奶白色冰淇淋汁液,笑吟吟的,還有貪戀的神色,這是孩子氣女人味的致命誘惑力所在——無意流露的天真與任性。她們聚團陷在沙發里說說笑笑吃吃喝喝鬧哄哄的看一部老電影,英國的《看得見風景的房間》。看到最后兩個人都淚兮兮的沉默無語。此刻無需語言。人通過語言溝通以此互相懂得,然而真正的懂得是不需要言語的,越是說不出口的,越是真得赤裸的。愛,向來不是想說便可說得清楚的東西。愛情,是從不需要作抉擇的,需要去抉擇不過是良心而已。愛情是命定的,是逃也徒勞的,繞了大圈子,終于還是要兜回來,面對眼前人,是不是心里的人都已無所謂了,早已時過境遷,愛情或許可以永久,而彼此廝守終成眷屬的契機,卻是失不再來。與其在猶豫中斷送所有本可能獲得的幸福,倒不如有舍有得緊擁心愛。愛與被愛,似乎是愛情里被糾結的永恒課題。任羅觴再是精明再是聰穎,也得不到解答。從而越發對愛猶疑、對愛失意。反倒是麗塔這般純粹而堅定的愛人,勇往直前,義無反顧,除非不愛,愛便到底。全心全意,無疑無懼。因而麗塔才是真的懂得愛也善待愛,給予愛也獲得愛,能夠愛也值得愛的人。在麗塔心里,一份真情,一段真愛,才是命也難抵的最珍貴。
羅觴雖然知道于蕭是麗塔的毒藥,但她也不能否認,于蕭同時也是麗塔的解藥。羅觴到底還是心清眼明的,她總把事情看得透徹,在心理分析得都見了底,兜底還要剖出根源來才罷休。然而她怎么明察也不會明言,她尊重事情自身的發展,靜觀其變,也并非袖手旁觀,但只略微指點迷津適可而止,便抽身而退,絕不自找麻煩自尋煩惱,風輕云淡旁觀。說白了,我們羅觴,是真有大家閨秀的姿態的,是名媛淑女固有的貴韻和大氣,也是有豪門嬌女的高傲漠然的,這漠然是天性使然,更是涵養所賜,并非拒人于千里,而是尊重私人心理空間。然而,對于麗塔,她是硬不下心不理不睬不管不顧的,她對于麗塔是真有姐妹情義的,是親人樣的扶持和依靠的,是一層綿延的親厚籠罩著她倆,雖說誰也管不住誰,卻誰舍不得不管誰。羅觴嘴上說,任麗塔去愛去放縱,心里卻無法不擔憂,雖說受了傷回來朋友常伴,可到時候一顆心都支離破碎,人更是行尸走肉,想再恢復原樣恐怕太難。暫且不說心理上精神上的創傷,就是生理傷痛呢?摯愛記憶復發癥是那么簡單的么?嚴重是會要了命的。忘了誰說,愛是穿腸毒藥,通過麗塔和于蕭的愛情,羅觴對此感觸頗深。毫無疑問,于蕭真是麗塔的毒藥,卻也有目共睹,于蕭確是麗塔的解藥。麗塔如若不能重回于蕭的懷抱,她也無法真正地解脫出昨日癡心情愛的畫地為牢。
當晚麗塔做了那樣一個夢。關于血紅色的月亮。關于白色的森林被砍伐……
解夢的說,這預示著是摯愛將離做夢者而去……
本站所收錄所有玄幻小說、言情小說、都市小說及其它各類小說作品、小說評論均屬其個人行為,不代表本站立場
Copyright © 2011-2021 云文學網 All Rights Reserved 上海市作家協會 版權所有 上海作家俱樂部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