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女明星

　　?女明星

　　“麗塔麗塔，你快來看！快點！你看啊！”溫嬈拿著本娛樂周刊，指著圖文并茂的封面，食指在一張男人的側臉上點啊點啊的激動說著：“快看啊，麗塔！于蕭啊于蕭！”

　　“啥玩意兒啊？”麗塔皺著眉不耐煩的瞥了一眼——一張似乎是偷拍的情侶街邊相擁的照片，男人一手托住女人的腰身，一手捧著女人的臉頰，吻在女人的鼻尖上，很深情很纏綿的樣子。女人甜蜜蜜的瞇著眼睛翹著嘴角，笑著。男人身材瀟灑，女人曲線婀娜，男人樣貌出眾，照片模糊，依然可以看出他的眼角眉梢鼻型唇貌間的懾人風華。而那女人……那女人不是別人！正是女明星彥惜！在涅樊納是無人不知曉的。麗塔撲哧一笑道：“哎呀！我當什么驚天秘聞呢！你哭著喊著叫魂似的喊我就為給我看這個啊？”麗塔咧嘴，故意對溫嬈擺出一副鄙夷的表情，啐了一聲說道：“彥惜又換男人了是吧！這不是很正常么！孩子！她換爺們兒向來是跟老娘換內褲一樣勤！”話雖如此，表示了自己對于女明星的緋聞不以為意，卻還是認認真真的拿過雜志讀了起來，題目是“女明星彥惜大方與灰姑娘男友街邊激吻”，內容幾乎都是在驚嘆于彥惜竟然找了位素人男友，興許是厭倦了富商權貴，竟與平民帥哥戀愛起來，且無意遮掩，愛得十分坦蕩洪烈……更多的故事麗塔還沒來得及閱讀，雜志就被溫嬈奪了過去，又翻回封面，依舊指著“灰姑娘男友”對她嚷著：“不是啊！于蕭啊！”

　　“你看你激動的！你認識他啊？”麗塔撇了撇嘴巴，嘖著舌頭說道。

　　“就是他啊！他是你男朋友！”溫嬈又急又喜。

　　“去個屁的吧！”麗塔慢動作的白了溫嬈一眼。

　　“真是你男人！”溫嬈強調，極嚴肅的，甚至有些要發脾氣似的強硬態度。

　　“是你爸！”也許麗塔的調侃并不高明，但卻著實逗樂了周圍一眾客人，就連羅觴也禁不住跟風笑了一陣。麗塔自己也笑。溫嬈也笑，是生生的被氣笑了。全部笑夠笑透以后，溫嬈仍舊不屈不撓不依不饒的又一次鄭重對麗塔說，卻是悄悄地輕聲的“麗塔，真的，就是他……”

　　“……你是為他自殺的啊……就是他，于蕭……”

　　這一次麗塔無緣無故卻很能相信溫嬈的話，她感到某種感情的真實存在，卻一片混沌，說也說不清，辨也辨不明，想也想不到頭緒。麗塔不禁愕然。又有愴然。“于蕭…”她本能的喃喃重復了一遍這名字，心里感到莫名的觸動，淚腺也悸動，眼淚嘩嘩的淌下來，正打算在記憶里挖掘尋找這名字的線索，就眼前一黑，彭當一聲側仰著暈倒在了地上。耳朵里汨汨滲出血來。右邊額角到太陽穴之下瞬間也血崩如流。血不止，淚不止。

　　大家戰戰兢兢急急忙忙風風火火的把她送到醫院，急診室的大眼醫生只簡單瞧了一眼輕而易舉就斷定了她這是摯愛記憶復發癥，雖是常見病卻可以致命的。發作一次，便耗掉元氣一份，比開刀放血化療放療還要傷神傷身。羅觴禮貌性的謝過醫生，只問以后該怎么避免復發。醫生空瞪著圓眼，氣定神閑地說這病是人人體內都有潛伏，只要不去誘發它即可。方法自然是要避談病人的摯愛，生前往事也免提最好。最后又嘆說，人都死過了，還有什么看不開放不下的。羅觴悻悻的，這一番話聽得心里邊酸澀隱痛，像是胃酸躥到心窩里去了，一顆心仿佛要熔了般熬著熬著，越熬越灼熱，越灼熱越覺得胸頭憋悶，難受的渾身癱軟無力。不自主的加重呼吸。溫嬈只是嚇壞了，嚇壞了。夾著香煙的手不停抖不停抖，她心里也有愧疚。

　　三天后，麗塔再醒來的時候，果然就什么都忘了。

　　起初溫嬈還是不肯罷休，一遍遍地找準時機試圖告訴麗塔實情。然而每次都同樣的結局收場。瞬間昏迷。淚流不止，血流如注。蘇醒皆忘。漸漸地，大家都不敢再提起有關于蕭的故事，溫嬈終于也在羅觴的勸導下絕口不提麗塔的前塵往事了。溫嬈覺得羅觴的話說得有理——“人定勝天，只是美好的愿望。人若真的逆天而行，違背天道，自食苦果是早晚必然的。”——剝離“摯愛記憶”是涅樊納的法則，更是涅樊納的恩惠。而且是不由得誰不接受的恩惠。是救贖意味的，也是懲戒意味的。因而一味的對人提醒其摯愛記憶，喚人想起摯愛往事，就破壞了規矩，泄露了天機。罪罰即來。傷人身心，也損害己體。

　　再后來，溫嬈竟毫無征兆的復發舊病。下體流血不竭，虛脫昏厥在寓所中。幸而友人及時發現，送她入院，一住半月，等到溫嬈病癥康復，她已經徹底體會到自己先前做法的害人害己了。從此也真的不再提及麗塔往事了。時候久了，自己也相信自己已經忘記了麗塔的生前情事了。至于于蕭，那只是女明星的男友而已。她告訴自己。過去的事就當做虛構的故事拿來記憶吧。

　　電視里正播放一部虛構的都市愛情連續劇。此時正上演一出結婚的場面。

　　教堂里，一排排白蠟燭的火光。在織金帳幔前跳躍著。風琴上的音樂，如同洪大的風，吹得燭光直向一邊飄。圣壇兩旁的長窗，是青藍色的玻璃。神父和藹的笑容配合著僵硬的石化般的身體，永恒的站在那里。新郎的扮演者魯納先生據說是跳樓來的，難怪他前額塌陷的厲害……跟著，音樂的調子一變，新娘來了。新郎把身子略微一側，遠遠地，看著她挎著她父親，飄忽一樣地朝他緩緩走來了。在純白晶瑩的蕾絲頭紗遮掩下，她的臉龐朦朧隱現，不經意泄漏了一星半點，已是美不勝收。雙眼皮的深痕直嵌進眼窩里，濃翹纖長的睫毛，茸茸的，靈活地配合眼波流轉，輕輕煽動，難辨真假。無論是誰看到她美麗的臉，都無法不被這雙琥珀似的棕褐色瞳仁所捕獲。那是黑暗里的夜明珠一樣的，散發柔醉的光澤。眼仁兒里那烏黑的一點，是琥珀包裹的億萬年前歡活的小蟲子，如今早死了，卻好像還會動的，可以搔得凝望這雙眼睛的人心癢癢的。又得以顯出纖秀的小尖鼻和肥圓紅潤的小嘴的安寧、平和、與世無爭。它們安分的在眼眸和脖頸間承上啟下。咽喉處外翻著的玫紫色傷口，足有三寸，微微綻開鏡頭拉近更能看見青灰色的喉管柔軟的顫動像含羞草的葉子，乖巧也固執的模樣。一朵含苞的傷口，悠悠的靜悄待放的樣子，灼灼的紅色紫色，在教堂藍色的玻璃窗映襯下，火焰一般的，從脖子一路燃燒，包裹住她全身燃燒著。玲瓏雕塑的腰身曲線透著婚紗銀白的光暈表露出來，燃燒，閃動了每一個看客的眼光。燒得她自己也臉頰菲紅。說到底，這傷口，始終還是優雅而嫻靜的。非但不令人恐懼生厭，反倒更給她添了幾許憂傷的美意。感情上是，這樣的可人兒，不疼惜不喜愛也不行了。后來看到新人宣誓，說出一句句我愿意。接著淚眼凝望，濃情蜜意，交換戒指，擁抱親吻的畫面啊，真是讓人太想相信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地久天長了……這部劇已經回放無數次了。

　　劇情到后來大致是說男主角終于還是背叛了山盟海誓的妻子另覓得真愛以愛的名義拋棄妻子攜新眷浪跡天涯海枯石爛去了。

　　扮演新娘的就是彥惜。是涅樊納正當紅的女明星。

　　各大電視臺從黃金時段到周末放送都在循環播放她主演的劇目，各大頒獎典禮如若缺少她的身影便星光黯淡毫無生氣。她為自己的劇集配唱的歌曲再不動聽也總能因由她的高人氣長居排行榜和銷量榜的前幾。人們記得她的每一部經典之作記著每一首年度之歌，卻最是忘不了令她一舉成名的**的備受爭議的公開放映都需要刪減情節的**文藝片。人人都記著呢。在娛樂圈，成名作就是出身。

　　不過就算是對這些一無所知，也總該聽說過她的緋聞。就算之前的都沒有經心，都只是過了嘴癮，不夠記憶猶新的話，那么這一次爆出的艷照事件絕對驚心刺激。確是轟動一時。罵聲一片。一石激起千層浪，早前平息了的有關于她的**事件又重回公眾視野媒體版面。媒體報刊雜志網絡都是趁火打劫似的，跟風報導。跟蹤報導。更多的有關彥惜的負面新聞浮出水面。

　　艷照事件爆發后，女明星一直沒有出面說明也不接受采訪。卻是身價倍增，經紀公司難敵巨資高調為她接下一部大牌云集的年度巨制，名為《風口浪尖》，真是無限應景。未開拍，就已先聲奪人。開機后，關注度持續升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