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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有本樂譜,失傳已久。
????無論是里面清唱的小曲兒,還是彈奏那些名篇,眼前總會浮現(xiàn)類似那曲兒的意境的畫面。聽過這些曲子的人都透過這曲子的本身,聽到那恍若隔世的一聲嘆。
????相傳這曲譜是由一位女子撰寫,同時,每首曲子都有一個不為人知的故事,就那么靜靜躺在歲月的長河中,不經(jīng)意間,綻放光芒。
????樂譜的編者早已不在人世,這本樂譜也隨之消失。
????直到唐朝一位書生,在自家門口見到這本樂譜,抖摟上面的灰塵,露出這樣幾個字——人散曲未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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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有那么一類人相信一切不期而遇都是緣分。
????誰說不是呢?不然絨嬌不會在那個夜晚遇到卿言。
????那是個怎樣的夜晚。平常的,很平常的夜晚。起碼對于絨嬌來說是很平常的一晚。在**中無數(shù)個接客的夜晚中的其中一晚。
????絨嬌沒法反抗,也無力去反抗。她只是不可勝數(shù)的**女子中的一個,小時候被拐到這里,現(xiàn)在,開始接客。
????她常常想啊,不逃了吧,**的女子離了**,清白早就沒有了,逃了只是白費力氣,把自己從一個不堪的境地推向另一個不堪的境地。外面能好多少呢?
????只要不在這里失了身,絨嬌還是有信心憑借自己的一技之長混口飯吃的。
????絨嬌有她自己的驕傲——笛子。
????她一直堅信著她能在這里活的很好,靠她自己。
????只是那份自信在卿言出現(xiàn)的那一晚,徹底崩塌了。
????卿言是很好看的。卿言是文雅的,是風(fēng)度翩翩的,是怎樣怎樣的。可在絨嬌見他的那一晚,他是狼狽的。也只有那一晚,他是狼狽的。
????即便是這樣,絨嬌還是淪陷在他那里,不可自拔。
????那晚,絨嬌正要歇下,卿言卻從窗外爬進(jìn)來,滿臉血污。他開口的第一句話是:“姑娘你長得真好看。”隨即便暈了過去。
????絨嬌哭笑不得,剛將他抬上床,就有一批官兵闖了進(jìn)來。
????“這位姑娘,可否讓我們搜下房間,有人說楚國細(xì)作在這里。”
????絨嬌突然不想讓他們帶走他。
????“我未曾見過什么楚國細(xì)作。”還未說完便關(guān)上了門。這是她第一次說謊,卻替他引走了官兵。絨嬌一直認(rèn)為說謊等同于作孽,是要不得好死的。
????替他擦凈臉之后,絨嬌伏在桌子上睡著了。原來血污之下,是那樣俊美的一張臉。絨嬌帶著震撼沉沉進(jìn)入夢鄉(xiāng)的,甚至夢見他醒后漾出的笑,就那么晃了她的眼。
????次日,卿言就醒了。對絨嬌做了些必要的介紹后,確實漾出了笑,笑得云淡風(fēng)輕,溫文爾雅。和夢里似乎有些不同,但一樣是晃了絨嬌的眼的。
????他說:“卿言,我的名字。”絨嬌就陷進(jìn)去了。
????絨嬌問他:“卿言,你為什么會被官兵追殺……”
????“他們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說了的,我是楚國細(xì)作,我得到了情報是要回來害人的。”他抿口茶,那樣香的茶,卻被他品出一絲苦澀。這茶好苦。
????絨嬌莫名的笑了,她說:“是有說過,可是……”
????“可是什么?”
????“我不信啊。”她又笑了,笑意更深了。卿言記住了,曾有這樣一個女孩,對他說,我不信啊。好似他的過錯,真的被她的不信洗刷了干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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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涼如水。
悠悠的笛聲透過**高高的屋檐飄向天空。絨嬌是美的,不是最美的,絨嬌是清純的,確實最清純的。在救了卿言之后的這幾天里,她已數(shù)不清多少次自己吹著笛子想事兒了。
卿言說,外面的世界是美的,有成片成片的梨樹,春天開著最美最美的梨花,秋天有著最香最香的梨子。絨嬌想去看看梨花。
卿言說,外面有個皇宮,紅墻綠瓦,里面有許多美人,都是皇上的妃子。
絨嬌問他,比**的姑娘還多還美嗎?
“是,比**里的姑娘身份高貴,而且多,而且美。不過,不及你美。”
絨嬌羞紅了臉。她想出去看看了。想看看那大片大片潔白如雪的梨花,想看看皇宮里的金碧輝煌。可笑的是,只憑卿言為她勾勒的這幾筆,就打碎了她之前所有堅持。
卿言問:“阿嬌,你吹的叫什么曲子?真好聽。”絨嬌便次次吹起這曲子,一連吹響了它三年。
曲子叫落殤。落滿哀傷。絨嬌也哀傷。
等卿言傷好了,要離開了,絨嬌想和他一起逃出**。只是,她不敢開口。
幾番躊躇猶豫之后,絨嬌鼓勁去告訴卿言,可她看到,卿言懷里有個女子。就是**中的仙仙,那個**中最漂亮的女人,最聰明的女人。
絨嬌心里一疼,跌碎了手里為卿言泡的茶。那是他最愛喝的茶,濃淡合適,也不會喝出苦味來,這樣好的茶,濺到了絨嬌素色衣裙上,絨嬌以后再也沒洗掉過。
卿言聽到聲響,摟著仙仙出來,看到蹲在地上的絨嬌,看到了她的眼中彌漫的一抹哀傷。卿言突然放開仙仙,扶起絨嬌來,背著她回到了房間。
“疼嗎?”卿言蹙著眉問。他只是不想絨嬌受傷了給他增添麻煩而已,絨嬌聰慧卻看不破他。她以為卿言肯放開仙仙,是因為心里有著她的一塊位置。
絨嬌一頭扎進(jìn)她自己作的戲中,怎么也走不出來了。
她說:“帶我走吧,和你一起。”她有她的驕傲,可她的驕傲在他面前能算什么呢。
卿言沒有答應(yīng)。第二天一早,他就走了。沒有叫上絨嬌,當(dāng)然也不會帶著仙仙。他走的干脆,什么也沒給絨嬌留下,好像從來都沒在絨嬌的生命中出現(xiàn)過。而絨嬌,甚至還未說出我喜歡你這四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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絨嬌出逃了。一人,一笛,甚至連點盤纏也無。路上大多時候是挨餓,是受累,幾次快要倒下了,偏偏又轉(zhuǎn)醒過來。在多少個沒有卿言的晚上,她吹著那首落殤,久久不能入眠。他說,那曲子很好聽。
絨嬌只往楚國走,他是楚國的細(xì)作,他一定在那里。
走到楚國邊境,絨嬌一打聽,果然有個叫卿言的。他已經(jīng)是個大將軍了。
一位老人說:“他最近在烏山那打著仗呢。”絨嬌就去烏山了。她想見見卿言,就問問他為什么不要她了,為什么就那樣不告而別了。
卿言戰(zhàn)勝的消息傳了一路,絨嬌就想,他就是我喜歡的人呢,他是我心目中的英雄。
絨嬌就是那類信緣分的。那緣分降臨到她和卿言身上就不奇怪了。絨嬌尋找卿言的第五個年頭的那個冬天,她找到了他所在的軍營。那時,漫天的大雪啊,落到她身上,她卻覺得心里是暖的。即便她穿著單衣,凍得嘴唇發(fā)烏。
軍營里的人,不讓絨嬌進(jìn)。他們說,卿言在休息。絨嬌想讓他休息,更想見見他。最終她還是沒將她愚蠢的可憐的想法按耐住,偷偷溜到他所在的那間房,翻窗而入。
第一次見他,他翻進(jìn)她的窗,敲開她的心門。現(xiàn)在,絨嬌翻進(jìn)他的窗,能不能就這樣如愿以償呢……
卿言捉住了絨嬌,他將她推到院子里,借著如紗似的月光,看到那個姑娘,他這幾年居然牽掛不下的女子。那個對他說我不信啊的女子,那個要和他一起走的女子。只可惜,不能是他的娘子。倘若一個人隨時有可能戰(zhàn)死,連生命都沒把握的人怎么保護(hù)該保護(hù)的人。
但卿言不跟絨嬌說,他以他自己的方式推絨嬌離開,離他越遠(yuǎn)越安全。他都想到了,一會兒絨嬌哭著質(zhì)問他為什么離開時,他該以什么樣的狠心扔掉她,打擊她。
“卿言,好久不見。五年了,好快。”卿言微微一愣,很快反應(yīng)過來。
“好久不見。”他以為,她會質(zhì)問他,會訴苦,會傷心,會埋怨,會發(fā)泄,他為她設(shè)想了這樣多種可能,最后,她卻只有淡淡的,好久不見。
絨嬌只是想說出她的心意,卻不敢。人的勇氣有時候真是小的可憐,那樣少的幾個字,絨嬌都沒法說出口。她用一晚的時間喜歡上卿言,用三年時間陪著卿言,用五年時間尋著卿言。自從他出現(xiàn),絨嬌就陷了進(jìn)去,連個回頭是岸的機(jī)會也沒得到。
她拿出那只笛子,又一次吹響了那首落殤,她和卿言,滿地落殤。
卿言也靜靜聽著,比五年之前是要熟練多了。絨嬌不知道,卿言吹的更熟練。這五年,他也喜歡吹奏這首落殤,在沒人聽見的地方,一吹便是一整個晚上。
卿言沉浸在她的曲子里,沒有注意到,一把刺刀正刺向他。絨嬌偷瞄他一眼,立刻就發(fā)現(xiàn)了那刺刀。
真是巧,絨嬌立刻撲上去,替卿言挨了這一刀,笛子在她最后一口氣中發(fā)出最古怪刺耳的一聲。從此笛子再未響過。到死,絨嬌也沒能說出心意。
絨嬌靜靜死在這年冬天的一個夜里。除了卿言,沒人知道。
很多年后,楚國人都說著,卿言大將軍一生從未娶親。
不會有人知道,他有一個妻子,叫絨嬌。那個女孩曾經(jīng)對他說,她不信他會做壞事。那個女孩用了八年追隨他,為他一個人吹起那首落殤。
落殤落殤,落地成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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