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一章    千面術則開山門

“赤毛牛”剝皮子，從馬上下來。走到兩人近前。

“你們不是城中的人，城里每個向我納稅的人我都記得清清楚楚，你們不是其中的任何一個，你們為什么要幫助他們反抗我？他們給了你們多少錢？”剝皮子高傲地問。

魄魆把腰間的劍拔出。他用劍尖指著剝皮子寬闊結實的胸膛，“我不想回答你的問題，我要殺了你。”

剝皮子的嘴角露出冷酷的笑容，他舔了一舔干結的嘴唇，“你是這些年來我見過最有趣的家伙了，你擁有那把劍，你也確實有資格這樣說，我如果想要你的命現在就要，我還要你的劍，那把我覬覦已久的劍啊，擁有它我就不再害怕黑溟，不再害怕那曾使我為之戰栗的主子了?！彼炎约簲党唛L的大砍刀抓在手里，瞄著魄魆背后那神秘的劍。

那把劍其實乍一看與尋常的鐵劍完全一樣，只是在劍柄上，死死地箍著一個圓環，刻著簡單卻美妙的圖案，魄魆曾試圖弄明白那圓環的來歷，他從不曾見過哪個劍客的劍柄上有這樣的圓環，但是他除了師父以為再也不認識任何和這把劍有關的人了，自己又是個糊涂人，于是最終也無法解釋。

他曾經無數次地，想要把那圓環從劍柄上拔下來，只為了使那把劍看起來更普通，可是他從來沒有成功過。

“我不會用的，我只用自己的劍?！逼囚q把腰間的劍拔出來，耀眼的劍刃在雪地里閃得人眼睛發花。

剝皮子嗤笑著，把那把碩大的砍刀倒插在地上，兩只手互相握了幾下，骨節里發出清脆的摩擦聲，“如果你不使用那把劍，你還想殺我，癡心妄想，我不用刀，我們來試試?！?/p>

“就算你不用刀我也不會留情。”魄魆說。

旗列把兩把匕首都握在兩只手里，“他們人太多，你一人打不完的，我先來減少一下他們的人數?！?/p>

剝皮子停止了無聊的笑容，把眉毛擠在一起，看著旗列從鹿皮囊里掏出一張面具。

“多好的腦殼，”剝皮子調侃著，“你們諾阿家族就是帶著這個殺人的嗎？”

旗列·諾阿把面具戴上，“你會害怕的，我保證?！?/p>

他用手在面上一揮，那面具就在他臉上層層剝落，由一張分成了許多張，面具飄起來，每個面具后都出現了一個旗列，都拿著兩把寒光閃閃的匕首，這樣的旗列在不停地被制造出來。很快，一千個旗列就站在剝皮子和他的士兵們面前了。

那些山野盜賊個個唏噓不已，旗列·諾阿的“千面術”確實會有些威懾作用，心理上的大于實際上的。

剝皮子明白，分身再多也只是影子，不足畏懼，然而他的下屬并沒有他那么英明，于是他趕緊提醒道：“他身上總共只有三十二把匕首，所以只有十六個影子會殺人，不要被嚇到尿褲子。”

盡管聽到這些，他的下屬顯然不可能把那十六個會殺人的影子從那一千個之中全挑出來，那些影子和旗列本人一起沖向那幫烏合之眾時，他們立即開始潰退。剝皮子不慌張，十六個人要將他手下的二千多人全殺光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情，他覺得暫時不必理會旗列的鬼把戲，先將擋道的魄魆解決才是上策。

魄魆拔劍在手，并不打算先動手，他熱愛后發制人，他要先把敵人看透再下手，那樣才是尊重。剝皮子赤裸著上身，渾身鐵壁似的肌肉向炮彈般穿過空氣，一頭火燒的紅發散發著隱藏的怒氣。

剝皮子沖到魄魆面門上，魄魆立即后撤一步，剝皮子的拳頭砸在魄魆站過的地方，在雪地下的實地上砸出一個深坑來，發出巨大的聲響，四面的地面裂開，雪都陷在泥土里了。

魄魆趁他收拳，將劍朝他揮去，他的劍凌厲地抽在剝皮子的身上，卻沒有割傷他，而是發出了碰到巖石般的錚錚響聲，魄魆就被那砍到如此堅硬物質的手感嚇了一跳。

他的劍劈不開剝皮子的肌肉，那些緊密的肉塊如同鋼鐵般難以撼動。

剝皮子直接用手去抓魄魆的劍刃也不會受傷，他抓著那劍身，將魄魆摔了出去。

魄魆和他黑色的披肩一起，像只黑色的鳥落到了雪地上，他靈敏地一蹬腿就站起，調整了一個角度，雙腳一發暗力，瞬間沖到了剝皮子的左側。

剝皮子是個壯漢，然而反應遠不及魄魆靈敏，他還以為魄魆經這樣一摔肯定會在地上翻騰一會兒，沒想到他不假思索立刻就展開了反擊。魄魆從摔倒地上，到爬起就是一剎那的事情，根本不喘氣。

他不管剝皮子驚怖的神情，一劍刺向他的左腋下，他覺得腋下肌肉少得多，應該可以被刺穿了。

可惜他又失算了，劍尖傳回的感覺告訴他，還是刺不進去。

“那么堅硬，看來用劍劈不開啊……”魄魆只得快速回身。

再多試試，他想。他又從不同方面快速出擊，把他能想到的可能被刺到的弱點全嘗試了一遍，還是收效甚微，或許他只是癢了幾下。

剝皮子任由魄魆閃電般迅捷的攻擊落到自己身上，絲毫不躲閃，他就用這種方式來嘲笑魄魆的魯莽與無知。他終于覺得該動一下了，他一伸手，再次抓著了魄魆的劍，他把劍拽向自己，連帶著把魄魆也拽了過來，他一手拽著，另一手握拳，朝著被拽過來的魄魆的臉狠狠打去。

魄魆被這一拳打中，就好像被投石機拋了出去，在空中飛了一會兒，砸在雪山城高聳的城墻上。

城墻上留下了魄魆壓出的人形，魄魆則滑落到地上。剝皮子將手中攥著的魄魆的劍也扔了過來，魄魆一抬頭，那柄劍正好插在他面前。

魄魆掙扎了幾下，但這重創實在叫他動彈不得。

旗列忙于對付那些賊兵，無法抽身來幫忙?！捌囚q！”旗列叫道，“很抱歉！”

“我明白，你不要著急，我能打敗……”魄魆正要說著，他驚訝住了。

剝皮子雙手合十，正朝著他猛沖過來。他要將他活活撞死！

“看好了，棒槌們！這就是我在深山里訓練了十多年的成果！”剝皮子得意地大吼著。

“那、那是！”士兵們驚叫。

“是‘開山門’！”

毫無懸念地，剝皮子徑直撞上了剛顫顫巍巍站起的魄魆，將他撞到城墻上，又貫穿了城墻，煙霧隆隆而起。

那連攻城器都久久沒能破壞的城墻就這樣被撞開了。濃重的塵土落在雪地上，淹沒了所有人驚訝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