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環顧四下:“算了,騎馬上山吧,每位60元,就算又上一次當?!毙挠型械奶?,欣然叩首。
于是,我們順著溝底向左前方行走,與牽馬漢達成了生意。
騎上高頭大馬,仿佛自己突然長高了許多。那天,也低了下來。馬蹄得得,身子慫慫,漢子手牽二匹馬的韁繩,我們上路了。
隨著地勢的坎坷,二馬時而靠在一起,時而互甩尾巴,時而打著響鼻,弄得我擔心不己:“師傅,馬兒靠得這樣近,不打架嗎?”
師傅回頭,一臉風霜,一身草香。
“放心,是二兄弟呢。你那匹是弟弟,三歲,大嫂這匹是哥哥,五歲,馬和人一樣認親,血緣關系親熱著。換了,準打架斗毆?!?/p>
果然,行進中的二馬駒,你碰我,我碰你,還不時相互擠擠擦擦,樂著呢。
這時,我身子一慫,眼前一亮,啊哈,這是什么地方?
滿目蒼涼,蕭瑟無邊,一大片一大片順坡漫上的草原,吞噬了一切。
極目遠眺,風車像縮小了百倍的玩具,溝頂如遙遠迷茫的傳奇,現代文明仿佛突然蒸發,洪荒蠻地猶如呼嘯降臨……
天地間,除了我們與馬,就只有可怕的靜寂。
“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p>
我喃喃自語,沒想到牽馬漢回頭,微笑:“‘敕勒歌’呢,我們都會唱?!?/p>
“哦,你們蒙古人都會唱‘敕勒歌’,”我有些驚訝:“知道其意思嗎?”漢子順腳一踢,一串石子帶著沙塵,聯袂飛起,再僻里啪拉的落回地面。
“蒼涼悲壯喲,無可奈何喲,大哥,我告訴你,這兒還不是‘敕勒歌’的誕生地。
‘敕勒歌’誕生的真正地點,在離這兒百余里的武川。歌中的‘陰山‘,就在武川縣內,有空可以去看看。”
“哦,謝謝!師傅,這行當賺錢不?”
“還行,就是季節性太強。我們一年只能做七,八二個月,其余時間雪凍冰封,零下三十多度,連我們當地人都只能躲在家里,還有誰敢來?。咳窟@二月賺點活命錢,養家糊口和伺候這些馬兒?!?/p>
“那,具體能掙多少呢?比方說,一匹馬騎一人上山一趟60元?!?/p>
“我有十一匹馬,你這匹值二萬,大嫂那匹一萬二,忙時每匹馬每天可找六百塊,你自己算算看。吃飯養馬撫崽是夠啦,人要知足是不?還有,我不是蒙古人?!?/p>
“噢,你也不是蒙古人?”
太太頗感驚奇。
“怎么都不是蒙古人???內蒙古高原沒有蒙古人,這不是掛羊頭賣狗肉嗎?”
漢子笑了,潔白的牙齒煞是好看:“真正的蒙古人,蒙古包和牛羊牧馬,都在草原深處。因為,只有那兒還有著沒被破壞的草原原生態牧場,靠它,才能養活牲畜和人?!?/p>
說罷,漢子古銅色的頸脖一昂,放開了嘶啞的喉嚨。
“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p>
嗒!嗒嗒嗒!嗒!仰臉,漫天烏暗云卷,太陽被擠在遙遠的地平線,冰冷的雨點,不請自來,嗒!嗒嗒嗒!嗒!伴著漢子的敕勒歌,更添亙古空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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