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夜間游歷

　　在一個沒有充足空氣和陽光供給的家庭，房間里的每一個角落都充滿了沉悶抑郁的氣息。

　　就像寒夕的臥室雖然結構精致，但是沒有生氣，仿佛等到天光乍泄的時候，周圍的空間才能變得亮堂起來。

　　寒夕呆在室內，望著窗外，仿佛聽見了昨天晚上此起彼伏的音樂聲。

　　昨晚華燈初上時分，街角上演了前所未有的繁華一幕。

　　一群群年輕學子為了增添內心深處的好奇心，各自伸耳朵側臉的朝音樂浮動的東郊名巷走了過去。

　　或許是由于天空太黑太暗路邊的霓虹燈不夠明亮，一些紅男綠女間接繞道到后場去觀摩東郊名巷的夜間浮世繪。

　　據說先前在南京簽售過的某作家現在要來安徽舉行簽售會，順便過來看看他失散多年的舊交。打聽到這則消息的人們，特別是十七八歲的少男少女們，無不對這場空前的簽售會感到向往。

　　空氣中涌動著巨大音樂聲，震動的音符通過空氣傳到百米之外的寒夕家里，帶來陣陣不安和不可名狀的躁動。

　　沿著聲源方向，寒夕看向窗外，簽售會舉辦的地點大概在離家不遠的東郊名巷附近。

　　東郊名巷是市中心最為繁華的地帶，每年有一定的名人趣聞從那里向整個城市擴散，隨著時代的變革和經濟的迅猛發展，這里已經成了時尚年輕人的聚攏區。

　　寒夕略微撓了撓后腦勺，穿上衣服走進洗手間，不斷地把涼水往臉上沖，沖了一遍又一遍，潔白無暇的肌膚被他沖得明晰光滑。

　　臥室內的燈被點亮，整個黑暗的空間逐漸被驅散開來。

　　寒夕穿上白色的襯衫，淺藍色的牛仔褲，戴上做工精美的手表，推開房門后向外面望了望，確認四下一片寂靜后，他掏出手機照亮客廳里整片濃稠得不見五指的黑暗。

　　伴隨著木門發出的枝椏聲響，寒夕成功打開家門并溜了出去。

　　關上身后的門后，為了不發出任何一絲聲音驚動熟睡的父親，寒夕在漆黑的樓道間尋找可見光，這不禁讓寒夕認為自己如同在迷宮內來回繞轉一般，充滿驚奇和不可名狀的情愫。

　　寒夕的腳剛邁出一小步，從遠方便傳來中年男女的細語聲。聞聲寒夕的動作瞬間凝固在樓梯上，他側著身體朝著聲源的方向一動不動，試圖探測這么晚了周圍是否有人存在。

　　寒夕的心砰砰直跳不知為何安靜不下來，為了消除死寂的黑夜帶給自己的恐懼，寒夕假裝鎮定自若的站在原地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過了一會兒，寒夕僵硬在半空中的身體瞬間解凍。然而整棟樓萬籟俱寂，仿佛這個世界一下子陷入了無限濃稠的暗黑里去，幾乎沒有人能找到光源和出口。

　　手機震動讓寒夕的神經中樞受到刺激，寒夕低下頭看手機，一道黑影旋即從他身旁掠過，寒夕“噌”地一下抖動了身體，與此同時把目光投向黑影消失的地方，打開手機的熒光燈照亮那片區域，寒夕的腳不停地向前移動，此時，樓道的聲控照明燈突然亮了起來，等到寒夕看清空空的樓道時，黑影卻已從黑色幕布下消失殆盡。

　　寒夕仍然看著黑影消失的地方，幽黑的瞳仁被無限的放大，隨后慢慢在迷茫的眼神中被淡化。

　　寒夕把手機緊緊地握在手里，兩只瞪大的眼睛直直地看向前方，腳步跟著移動的同時，寒夕已經走出樓道，來到東郊名巷，看著四下一片喧囂的廣場和人群，寒夕臉上露出驚異的表情，仿佛在說，怎么這么多人？

　　夜幕下的東郊名巷，一片燈火輝煌。巷道中流傳著傳統的街角相聲，兩三個雜技演員在大街上表演各種各樣光怪陸離的動作和雜技，年輕有為的畫師擺攤賣自己繪制的畫作，幾個小孩拿著熒光棒歡樂揮舞著，一陣陣擂鼓聲響徹大街……寒夕望向這座城市遠近聞名的大鐘樓上面的表針，表盤上指針指向10，寒夕瞇著眼，看著指針的轉向，眼神迷茫頓挫。

　　東郊名巷的附近，有著聞名遐邇的小吃，經常去那里的人都不忘帶點東西回去給自己的孩子嘗嘗。寒夕望著東郊名巷的廣場上正在搬弄貨物的勞務人員，看著旁邊冒著青煙的烤羊肉串，臉上沉靜無色。

　　大大小小不同年齡的人圍滿了東郊名巷，有老人、婦女、中年男士、情侶、夫婦等，但絕大多數還是十七八歲年紀輕輕的少男少女，他們把廣場周圍圍得水泄不通，沒有一個人能擠進這規模龐大的陣容。

　　“聽說郭敬明旗下的寫手小v即將來這里簽售他已出版的圖書。”寒夕旁邊的一個扎著馬尾穿著連衣裙的女生說道。

　　“是最新版的嗎？”另一個戴著近視眼鏡眼中流露出精微氣息的披發女生道。

　　“當然了。”扎著馬尾的女生矯情回答道。

　　“哎，對了，最近笛安也出新書了，怎么你們不知道嗎？”扎著馬尾旁邊的一位矜持的女生淡淡道。

　　“笛安？哦對對對，聽同學說她已經完成了三本著作，名叫龍城三部曲。”矜持女生對面穿著超短褲的女生說道，“現在好多人都在看呢。”

　　“名字聽起來好酷哦，今天晚上我要回家郵購。”戴著眼鏡的女生興奮道。

　　“哎，來了來了，小v來了。”扎著馬尾的女生失聲叫道。寒夕聞聲向廣場上搭建的偌大舞臺望去，眼神充滿期望和希冀。

　　“觀眾朋友們，大家晚上好。”主持人在臺上熱情的說完這句話后，臺下觀眾立即風起云涌般的齊聲喝道：“好——。”觀眾的聲音達到了震耳欲聾的效果，把整個寂靜的東郊名巷給帶沸騰了起來，引得徒步經過東郊名巷的人越來越多地聚擁到廣場上。

　　主持人等臺下聲音慢慢減弱后，一番自我介紹，旋即便轉移至今晚的主要話題，沒等主持人開口，臺下的觀眾又發出一陣轟天般的吶喊聲，聲音響徹云霄，堪稱盛大。“下面這位是郭敬明旗下的頂尖寫手：小v，讓我們以最熱烈的掌聲歡迎小v。”主持人話音未落，尖叫聲、吶喊聲和掌聲逆襲而來。

　　“大家好，我是小v，很高興能在這里和大家見面。”言畢，再次響起轟鳴般的吶喊聲和掌聲。

　　“今天晚上真沒白來，人長得不但養眼，還那么有氣質。”

　　“人家那么有氣質，你干嘛不去追啊？”

　　“去你的，敢這么說我，我揪死你，揪死你。看你還敢說我，哼……”

　　“咦，那不是寒夕嗎？他站在那里干嘛？”

　　“寒夕？誰是寒夕？”

　　“來，我來介紹我的一位新同學給你認識。”

　　寒夕站在廣場的外圍，正看著鐘表的指針一秒秒的轉，表情肅穆端莊，幽黑的眼眸被淺淺的路燈映襯得格外深沉。“寒夕！”顧菲菲身著淺藍色的裙子，素白色的襯衫站在寒夕面前，旁邊站著一個年齡和她相似的女生。

　　“顧菲菲？”寒夕看著顧菲菲的眼睛疑問道，仿佛她不該出現在這里，可她的出現又仿佛在意料之中，“沒想到在這兒碰見你，幸會幸會。”

　　“你是怎么跑出來的？不是聽說你爸管你管得很嚴嗎？難道是……”顧菲菲壞笑道。寒夕聽見顧菲菲吐出來的“難道是”那三個字，后背一陣涼汗襲身。

　　“哦對了，忘了介紹，這位是我的朋友許佳穎。”顧菲菲義正言辭道，“這位是寒夕。”

　　顧菲菲介紹完兩人，看著寒夕和許佳穎四目對視，兩人均沒有什么表示。

　　“寒夕，上次王峻熙舉辦的party幸好你沒去，不然后果不堪設想。”顧菲菲繼續道。

　　“發生了什么事？”寒夕問道。

　　“這事說來話長，以后再慢慢跟你聊吧，現在已為時不早，我們也該回去了，回見。”顧菲菲向寒夕揮手告別。

　　“寒夕，再見。”許佳穎嬌聲道。

　　寒夕差點被這聲告別萌得暈倒過去。

　　告別顧菲菲和她的朋友許佳穎后，寒夕掉頭便與其背道而馳，大概走出600米的路程后，寒夕調轉身子，看著遠處燈火通明的東郊名巷廣場，依然不失剛才的熱情，只不過現在倒也少了些許人數，冷落的氣息無意間加深了一層。寒夕走在霓虹燈下，暖黃的燈光映襯于臉上，臉部的一側輪廓分明，另一側被燈光投射過去的一抹昏暗掩映，鼻梁高挺俊朗，眉宇之間流露出濃稠的文墨之氣。寒夕看看鐘表，望著上面不斷轉動的指針，一陣憂傷的心緒莫名的籠罩在心頭。寒夕的眼睛隨著指針走動，瞬間照射過來的汽車燈光刺痛了毫無防備的雙眸，寒夕忍著瞬間掠過的疼痛，轉過臉繼續朝家的方向走去。

　　將近凌晨的午夜，白天飄浮在路面上的塵沙慢慢沉靜下來，街角附近的商店門墻上懸掛著吸引顧客的燈光牌不知疲倦的來回閃耀，馬路旁邊的巷道內停放著參差不齊的車輛，白楊樹高聳的立在縱橫交錯的十字路口，暖黃燈光投射下的路面漸染起層層冷氣，挨家挨戶排列的商業通道里漆黑如墨，緊貼著公園水域附近的住宅樓白霧茫茫，夜幕籠罩著無聲的黑夜。

　　寒夕走在一望無垠的林間小徑上，沒由來的掏出手機登上Q看那些安靜的好友一個個停止在頁面上一動不動。

　　像寒夕這種高等動物該用什么詞匯來形容呢？恐怕也只有黯然神傷了吧。

　　一向很喜歡安靜的寒夕總會在夜深人靜時登Q看他們頭像慢慢變灰的樣子，也許只有這樣，才能滿足寒夕心中那份不甘寂寞卻被無限憂愁困住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