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我們都已經長大

　　曾經的以為都屬于了天真，曾經的天真都敗給了現實。匆匆忙忙地走過一段人生路，再回頭，才發現，我不僅遺失了很多的夢，也再想不起那些來不及抓住的美好瞬間。

　　也罷，我們都已經長大。

　　不再貪玩，卻爭分奪秒地要實現夢想。不再耍小脾氣，卻知道了長大后要做的事情。當然，也不再輕狂，因為老天再沒給機會，犯了錯，也不會輕易的就有人來主動原諒。我們都被迫變成了大孩子，雖然甩開了大大的書包，但肩膀似乎要比從前更加變得沉重，走在人潮之中，我忽然好想回頭，往回走，走到我們最初的，最初的地方。

　　但，在最初的地方，早已沒人在等候。

　　就匆匆忙忙地路過了一段人生路，有酸楚，有無知，有懦弱，有眼淚，百感交集，萬般無奈?？墒牵@些，在還來不及細數的時間里，就沒有人來陪我承受了。這一生，總有人要先走，快，慢，都入曲終人散般落寞。

　　遇見，相伴，分別，這一路，從不間斷地上演著，我們，時而旁觀，時而主演，卻時常在沒人看得見的角落里，嘆息，哭泣。

　　不過，也罷，我們都已經長大，有些痛苦，就只好把它當成是一種激勵。

　　不必跟人說，也不必誰來懂。

　　于是，輕輕跟那些要走的人揮手，對她說，保重，再回來記得找我。

　　好像，要走的人也已經長大，她身后的背包也藏不住她遠走的信念，不闖出一片天，也要養得起自己。

　　宥倩說，再回來的時候，就請我吃土豆粉，用她自己掙的錢。

　　其實有的時候，我也難以想象，陪了我快六年的朋友，怎么一下子就都走了，好像太多沒有完成的事都在他們要轉身的時候都想起了，也又都后悔了。我記得畢業之前，宥倩還說要跟買一樣的紅色帆布鞋，可她走的時候，我們依舊穿著各自的舊運動鞋，她踏去了遠方，而我踏在原地，一動不動。

　　很久之后，當我獨自穿上了紅色帆布鞋的時候，心中竟苦苦的，鞋很好看，卻穿不出兩個人在一起的歡樂。

　　畢業之后，我沉默了好久，不發朋友圈，不寫博客，不看電影，不逛街。唯一做的，就是畫畫，滑別人不懂的內心。我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那個帶著滿滿的夢想還有點青澀的自己，始終背著書包，倔強的不想跟誰做朋友。

　　生活在畢業之后開始經歷另一段內容，賴床，一日兩餐，看小說，發呆，睡覺。我拒絕了朋友給我推薦的補習班，因為我第一次見到那個補習班的校長，便很同情那些補課的孩子們，我不想再去加入他們，成了罪人。

　　我窩在家里做起了網編，本以為業績很好，能安心做下去，卻不想那家不靠譜的網站在苦苦掙扎了不到一個月后就倒閉了，主編說站長跑路了，我們的工資也就泡湯了。一時，我只覺得對不起那些每天都很認真辛苦的作者們，在我苦苦搜尋了兩天后，給他們介紹了一個還算不錯的工作室，讓他們去了那里。

　　之后，我無心再做網編，可能這就是應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的道理。

　　我跟王阿光把這件事抱怨完之后，他不但沒安慰我卻責怪起我來，他說我活該，誰叫我選了一家新開的網站，都不知道站長能不能養活起自己呢，哪能顧得上你們這些小網編。

　　我說我以為在新開的網站里能好混一點呢，誰還去考慮這些？

　　“所以說啊，你活該，你要是那塊料，在哪里都一樣好混，不過這樣也好，給你一點教訓，以后在做事之前能慎重考慮一下?！?/p>

　　之后他又若有所思地說：“我說這些天你都沒空理我呢，我還以為你失蹤了呢，原來是在家做網編了，如果那家網站不倒閉的話，你是不是就打算一輩子都不找我了?！?/p>

　　“所以啊，你應該感謝那個站長他跑路了?！蔽医o了他一個白眼。

　　我以為我不能凡事都要靠王阿光，不是因為他靠不住，而是因為能心安理得讓自己靠的，只有自己。

　　第一份工作失敗之后，我并不難過，這是一份經歷，我記著。來日方長，我不可能一直都重復這段倒霉的路。

　　有失敗，便也有能讓人哭笑不得的事情。

　　那天，像往常一樣百般懶散，沒有目的的把電視臺換了一圈又一圈，卻突然聽到了那個在家里啞巴了很久了的電話響了起來。我以為是誰無聊突然想到了我讓我跟他貧貧嘴，結果那人卻給帶來了一個很讓我質疑的消息。

　　她說：“小風，你考上了?！?/p>

　　我一愣，一時沒聽明白，剛剛關掉的電視機，讓整片屋子陷入一陣寂靜。

　　我說：“??？你說什么？我沒聽明白。”

　　“我說，升本的那個，你考上了，分數線今天剛剛下來，我第一個就給你打來了，不信我一會微信發給你?！?/p>

　　我笑，卻笑得很不像，甚至有點激動地語無倫次，這好像是我第一次體會到什么叫語無倫次，原來，有時候的喜悅，真的能沖昏頭腦。

　　我努力恢復著平靜，我說：“你沒騙我吧，我還真不敢信，就我那分數都考上了，那豈不是全都考上了？”

　　“我真騙你，不信你去網上查，行了，你自己慢慢高興去吧，我掛了。”

　　我從來都不覺得老天在什么時候照顧過我，小學的時候，我轉學的分班考試，明明都已經做過一次的卷子，結果卻考慮49分，弄得哪個班的老師都不愿意要我，最后被老爸臭罵了一頓之后，又給了校長六百塊錢，才勉強給我塞到了某個班級。

　　初中的入學分班考試，明明考的很好，卻不知被哪個數學比我還差的老師把我的總分少加了60多分，結果我被分到了最爛的一個班級，然后就認識了孟凱，折磨了我三年。

　　中考的分數也算是很高，可還是沒能考上重點高中，所以去了所私立學校，渾渾噩噩，又是三年。

　　高考更是不好再談起，考了?？撇徽f，還去了最討厭的專業，在陌生的地界里，一晃又是三年，丟了夢想，也再挽不回一去不復返的青春。

　　每每想到畢業后就要為生活奔波的情形，心中就是異樣滋味，我說不出那時之后的心酸，我只覺得可惜，從此，校園，將與我無關?？墒?，明明，我把最好的東西都留在了這里，到頭來，怎么也換不回誰的一句，別走，留下來吧。

　　放下電話，我卻突然改變了從前的那種想法，不是老天沒有想過要照顧我，只是需要讓他照顧的人太多，還沒有輪到我而已。而現在，在我出生的第23年里，我終于等到了老天的眷顧，雖然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最多的，還是感恩。

　　我猶記得那天，在考試成績下來的那天早上，老媽費勁力氣幫我從混亂的書桌上翻到了我的準考證，她有點氣急敗壞地表情，我有點擔心。懷著忐忑的心情查完分數，我只淡淡地跟老媽說了句：“完了，我考不上了。”

　　老媽卻跟我更平淡地回了句：“沒事，我也省了書費了。”

　　那天之后，我比從前更糾結，甚至超過了考試的那段日子，我跟宥倩打電話，說話都滿帶嘆息憂傷，我想我是從來都不在乎這些的，可是等真到了該面對的時刻，那些所謂的不在乎其實是自己提前給自己加的盾牌，等時機一到，就立刻粉碎成煙。

　　聽著每個人的安慰，卻始終得不到一個可以讓我安心的出口，我終將沒那么偉大，我心不安，志不得，這時刻，一切都是假的。

　　我說我終將是要面對生活了，去應聘，去面試，去工作，去奔波。

　　但不快樂。

　　“換做是你，你會怎樣？”我問王阿光。

　　“我會等著，等到最后，然后努力生活，我們不是只有一條路可走，我們只是只能選擇一條路走，不能選擇最喜歡的，那就選擇一個其次的，不能選擇其次的那就選一個再次一點的，總之，無論怎樣，活著，就得往前走，不走到最后，誰又知道最后能是怎樣。”

　　我笑：“聽君一番話，勝讀我一輩子的書，好，接下來我就等著，等到最后，然后努力生活?！?/p>

　　“對，怕什么，你還有我呢?！?/p>

　　我望著王阿光從不曾帶過一點憂傷的笑臉，豁然開朗，就算這笑容不會永遠屬于我，但那一時，是誰也要不去的，我挽起王阿光的胳膊，學著他的樣子笑道：“對，怕什么，我還有你呢！”

　　我選擇等到最后，我不做任何打算，因為，無論怎樣，我都想好，要努力生活。

　　畢竟，我們都已經長大，很多從前不能承受的事情，也要勇敢地去接受，我們不是只有曾經的懦弱，我們還有不可預知的未來。

　　當我的錄取信息下來的時候，我沒給任何人看，我只是輕輕地把網頁關掉，我沒什么值得去炫耀，我只是這大千世界里的幸運者之一，我知道我付出的遠遠不夠，我不驕傲，我只覺得虧欠，在那些不努力的日子里的能努力的機會。

　　我穿著紅色帆布鞋去車站，等待一個人。

　　當熟悉的身影又活蹦亂跳的出現在我眼前時，我覺得很知足，像失而復得的寶貝一樣，愈加珍惜起來。

　　“宥倩，你胖了，在那邊伙食挺好的吧？”

　　“那當然，我跟你說，我比以前更能吃了，那幫小孩子教起來還挺費心的，我不得多吃點啊。”

　　“嗯，那就多吃點，吃成個大胖子，然后在那邊找個帥哥就嫁了吧。”

　　“我覺得還得再等兩年吧，現在太早?！?/p>

　　“請問你這是不好意思了嗎？”

　　“去想你自己的事吧，走，我帶你去吃土豆粉。”

　　宥倩就是這一點好，說好的事情，從不拖欠。我看她一臉歡喜，也很為她高興，就如王阿光說的那樣，不能選擇最喜歡的路，就選擇一個其次的，我想，宥倩雖然沒走成她最喜歡的路，但現在她走的又何嘗不是適合她的路呢。

　　一切，都有可能改變，厭惡的變成喜愛的，喜愛的變成厭惡的，不是自己說的算，而是時間說的算。

　　我們是時間的奴隸，也是時間的主人，淪落與高尚，是一念之差，也是左右兩難，太多的事情逃不開就看開，太多的夢想完成不了就變成信仰，人生短暫，別把時間都浪費在猶豫里，抬頭看天，陽光還在，張開懷抱，你就擁有了全世界。

　　因為，我們都已經長大，在內心的深處，已學會了包容與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