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劍瀾外出的期限將至,何天在小漁村的快活日子不知不覺也已經到頭了。
那日天還蒙蒙亮,何天就被梔娘拉出了被窩。距離上次見到瀾姨已經過去三月,娘說這次見他是要帶他上山修煉,舞劍學劍了。
梔娘拿出了給何天新縫了一件大紅色的衣裳,大約是新染的料子,耀眼得像一團火。她二話不說吩咐何天穿上,何天只好照做,可穿上之后像是嫁衣一般,叫瀾姨笑了半天。
“何天呀,娘現在也沒什么能給你的,這件衣裳你穿著,天涼了要穿暖和點,照顧好自己,千萬不能病了。你記住,路上要聽瀾姨的話,千萬不要惹事,小草是女孩子,你也要照顧著點兒。還有,到了藏鋒閣寄封信給我,千萬別忘了,想娘了就看月亮,娘和你一起看著呢啊,千萬小心著,那里不比在自己家,再苦再累也要扛著,千萬別頂撞了師父們……”梔娘一邊牽著何天的手往村口走著,一邊絮絮叨叨地囑咐。
另行前,梔娘看著和小草玩到一出去的何天,眼中卻包含著深深的憂慮,她轉身看著滿臉笑意的劍瀾,拿出一柄青劍,交給劍瀾。
劍瀾不解,“梔娘,你給我這把破劍做什么?”
“這是何天他父親死時用的,我想給他,叫他以后用這柄劍手刃仇人。”梔娘把劍往劍瀾手中送了送。
“啊,真是抱歉,我不知道這么重要。”劍瀾方知自己剛才說錯了話,“可是,這劍應是一把對劍,似乎應當還有一柄。”劍瀾有些疑惑。
“當年賊人窮追不舍,我只拿到了這一柄,想來當初也是無能為力的事情。”劍瀾拍拍梔娘的肩膀,以示安慰。
反觀何天,他倒不是很難過,去拜師學藝不是很好的事情嗎,以后仗劍走天涯,會變得比瀾師父還厲害,何況還有小草陪著他,雖然她還不會說話,離開小漁村也是拗了好幾天,但是以后修行時候,有個伴解解悶兒還是很好的。
劍瀾領了他兜兜轉轉,先是在一輛大馬車上接到了一個赤檀國的唐若竹,一身月白色銀絲暗紋團花長袍,打扮得金玉滿身,顯然是紈绔貴族的孩子,眼神中滿滿都是輕蔑。同行的還有一個,是在路上等著他們的。這個則叫江朽,穿著一身粗布麻衣,根本就是不言不語的,感覺周身的事物都被冷漠了,總是直勾勾地看著前方,一臉的嚴肅,十分不好親近。
“好了好了,你們幾個小子,這次我們可是走著去的啊,別以為你們還是小孩子,別嚷嚷著走不動,現在我要是扔下你們,可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沒人背你們。”劍瀾在四個小孩子頭上各敲了一個毛栗子,小草呲著牙瞪了劍瀾一眼,又被劍瀾給瞪了回去,眼睛只好不服氣地往別處瞥。
何天咧著嘴笑了一笑,摸摸被打到的地方,道,“瀾姨,以后我們是不是都能變成大俠啊,是不是我們都是百里挑一的有緣人啊,聽說藏鋒閣里面的哥哥姐姐都很厲害,我們是不是也會這么厲害啊。”
“切,鄉巴佬。”那個少爺樣子的白衣男孩不屑。
“若竹,”劍瀾在那叫若竹的孩子頭上又敲了一個毛栗,“你父母最注重教養,現在看來,卻也未高雅到哪里去。”
若竹氣不過,“你欺負我,我要告訴我娘去。”說罷,作勢要哭。
何天見狀,忙把下眼皮一拉,做起鬼臉,“乖寶寶,愛哭鬼。”
劍瀾扶額,又在何天頭上敲一個毛栗,“你被叫做鄉巴佬還很開心是嗎,君子理應內斂不爭,你娘是怎么教導你的?”
何天撇撇嘴,也是不屑。
沒安靜多久,何天又向那個不愛說話的江朽套近乎了。
“江朽?”何天用肩膀輕輕撞了江朽一下,“你猜猜,瀾姨為什么要戴面紗?”
江朽不言不語,直勾勾看著前方,“人家自有人家的道理,你管這么多做什么?”
何天不以為然,“我敢打賭,瀾姨雖然看上去漂亮,說不定面紗下面藏著張大嘴,漂亮的姑娘哪有她這么刁蠻的。”
“臭小子,誰敢說我丑?”劍瀾在何天背后擰起他的耳朵,疼得何天直叫喚。
別以為何天這樣就算妥協認命了,不一會兒,他又去找江朽了。
“江朽,你怎么會來這里的啊?你是不是也想當大俠?”何天一臉的興奮。
江朽只是把視線從遠方拉了回來,撇了他一眼,“我自有我的道理,你管這么多做什么?”
何天的臉瞬間僵硬,一臉興奮無處安放,“你怎么只會說這句啊,真沒勁,還沒愛哭鬼好玩呢。”
說罷,又轉身找唐若竹打賭,誰能摘下劍瀾的面紗。
這一路上何天真是無聊透了,小草不會說話,另一個則是榆木疙瘩,他也只能和那個若竹斗斗嘴,閑時
教小草說幾句話,一路上吵吵鬧鬧,沒少挨劍瀾的毛栗,雖然聒噪,倒也算是平安。
一路上劍瀾拖著四個孩子緊趕慢趕,不知不覺已到了藏鋒閣所在的青玄山腳下。那夜,劍瀾安頓好四人,累得要命,在房間門外坐著休息。夜已深了,投宿的客棧中早就已經沒什么動靜了。此時的何天卻輾轉反側,怎么也睡不著。
他伸手拉了拉隔床的小草,小草幾日來學會了不少話,能陪他聊聊天了,此時她卻把放在身側的手抽了回來,轉身面對墻壁,把手枕在頭下,不再理他。
“好你個小草,枉我這幾日這么辛苦教你說話,竟這樣對我。”何天賭氣,也背對著她。
剛裝過身來,忽然看見窗外似乎有什么白影一晃而過,何天的好奇心忽然被勾起了起來,許是想學那些俠客行俠仗義,小手揉揉眼睛,掀開褥子,赤腳下了床。
地上的青石板有些涼,何天推開窗,往外看了看,只是月下樹影婆娑,景色還挺幽靜的,打量了大量四周,白墻黑瓦,與白日的時候并無什么不同。
忽的一個白影沖到何天面前,雖然把何天嚇了一跳,但距離太近,猛地一下子往后退了幾步,一時間倒也沒看出什么所以然來。
倒是那日日與他作對的若竹,大約是被開窗的動靜吵醒了,此時看著他,瞪大了眼睛,下巴咔咔地動著,愣是沒說出來一句話,手指著何天,滿臉不可思議。
和他和睡一床的江朽似乎也是沒睡熟,回頭問,“開窗干什么,冷死了。”他支起上半身回頭一看,也是滿臉驚恐。
何天笑了笑,“你們一個兩個都干嘛呢,什么玩意兒啊?”說罷,就回頭看去。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差點背過氣去。一個身穿白色長裙的女子正直勾勾地看著他,長長的頭發大約要留到腰際,她上半身正幽幽地從窗外往里面探,頭發垂了半面,長得倒煞是好看,清麗勝仙,不識人家煙火一般,若是把頭發整理清楚,說不定也是朵空谷幽蘭。但此時這女子卻伸手作爪狀,十指的指甲黑長,眼似銅鈴,一陣狂風吹來,有幾絲青絲飄到何天的臉上,似乎是要虜了何天去,好似是要把他抓去替身的厲鬼。何天見狀卻咧嘴笑,這倒是唬了那女鬼一跳,“娘說了晚上不睡覺,鬼要抓小孩,如此看來倒也是真的。”說罷,把窗戶一關,只聽見窗外傳來什么怪聲,竟自顧自地回床上去睡了。
若竹過了好半天回過神來,竟大哭起來。而劍瀾就在門口,幾年來不知養成了什么習慣,不管何天什么時候醒,她就是不在睡覺。
“哭什么,不是我說你,好歹也是個男子漢。”劍瀾聞聲推門進來,數落著若竹。
若竹已經哭得說不出話來,只有驚魂未定的江朽喊了一聲,“瀾姨,我要和你說件事。”
劍瀾回頭看江朽也是一副吃了蒼蠅的表情,開始認真聽起來了。
待江朽把前言后語都說清楚了,劍瀾反倒錯愕,回身去看何天,卻已經是睡得不知西東。劍瀾摸了摸另行前梔娘囑咐她以后給何天的一柄青劍,心中暗暗納悶,這幾年游歷下來妖魔鬼怪見了不少,倒還從沒見過漂亮的女鬼,恐怕是藏鋒閣下其他弟子試探的法子。這點倒還算想得通,只是更讓她納悶的是何天的反應,普通孩子見到女鬼,即使不像若竹那樣嚇得大哭,至少也應該像江朽一樣愣在原地不敢動彈。何天當時距離女鬼最近,可謂只有咫尺之遙,而他所做的竟只是關上窗子去睡覺?還不光是何天,小草的表現也令人匪夷所思極了,她雖然不會說話,但聽人語是沒問題的,甚至聽力比普通人要好上許多倍,反應極其敏捷,當時怎么會毫無反應,任何天瞎鬧?
劍瀾越想越奇怪,看著何天毫無防備的睡顏,一時之間倒是沒什么頭緒,只好吹熄了燭火,無可奈何地伴在發抖的唐若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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