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六章    關城（二十二）小小關城

　　“要不要帶補習班？”達奚與他商量，拿不定主意。

　　達奚心里，當然想帶補習班，現在的補課費，可不少，假期里學生家長都逼著孩子補課呢，只要開了班，可不愁生源。何況，接近兩個月的假期，空閑時間，多的是。

　　他卻不支持達奚開補習班。都是從孩子過來的，哪個不知道學生的苦！毛頭小孩子，一個個天天參加不同的培訓班，提起學習就頭疼。不斷的背誦，如山的習題，那一個個天真爛漫的少年，真要被逼到不知山高海闊但只做題背誦的機器？

　　可單單靠兩人的工資和獎金，那結婚的新房，拿什么買？

　　結婚，當然要有房子。達奚的意思，總得有獨立的私人空間吧？也不要三居室，兩居室就挺好的。

　　兩居室就挺好？可一套兩居室，買房，裝修，添置家具，即使在這個偏僻的小城，林林總總的總得二、三十來萬吧，哪來那么多的錢？他家里，供他讀了大學，還想著靠他補貼家里呢。達奚家里，女孩子養大了白白送了出去，還要倒貼房錢么？

　　實實在在過日子，少的是花前月下，多的是柴米油鹽。

　　修行了千百年，于千萬人中，碰到了，牽了手，“同觀日出月落，共聞耳語花香”，眼瞧著太陽一天天升騰了又緩緩下落，常是半芽的月兒一夜夜藏了匿了又漸漸半遮半掩著出來瞧看，聽多了甜言蜜語，見慣了紅花白雪，牽手的人也疲了，累了，終要找一個地方休憩。

　　休憩之地，何在？

　　逢山開路，遇水搭橋。什么事情，能難倒男子漢大丈夫？

　　達奚站在這個小小的兩居室，無比的踏實、愜意：實用面積雖僅有六十來個平方，臥室、廚房、衛生間、陽臺卻是一用俱全，大房子連帶陽臺，廚房、客廳小巧玲瓏，可都開有窗戶，小房子嘛，小到不能再小，可擺放雙人床和大衣柜的空間還是綽綽有余的。

　　足了，夠了。有得這片小水泥框，關起門來，就可自成天地。春日里可站在陽臺上遠眺湖邊的水色，夏日里窗外綠樹成蔭，秋日中園中百花鮮艷，冬日里白雪漫山遍野。管他春夏秋冬，門里面，終是祥和如意。

　　關起門來，關起門來，關了門的兩居室，可不就是一個小小的關城？門里面的兩情相悅，同心同德，齊心協力抵御來自外面的狂風暴雨、響雷黃沙，更能擋住關外五花十色的誘惑。關城里的人，相濡以沫，呵寒噓暖，一個有的是力氣，扛米提面剁肉換燈泡，一個多的是柔情，炒菜燒飯拖地貼窗花。你有情來我有意，春花雪夜幸福地。那一切一切的煩惱和憂愁，全進不了這小小卻無比堅實的關城。

　　客廳小，放一張雙人沙發就可，沙發前面，擺放一張小小的茶幾，沙發的對側靠著大門，墻上懸了壁掛電視，既省空間又大方，廚房和客廳間，本已有一個隔墻，要是把門換成推拉式的就更好，不影響空間又大氣。小房子的窗戶，本是老舊的鐵框式，換成鋁合金窗子，簡潔又透亮。小房子，擺放一張一米二的小床就好，余了空間，擺放一張小書桌，他，是那么的好學，資料那么多，窗臺旁再給他做一個書柜方好?？墒?，一米二的小床，是不是有點太?。繉恚瑢?，會有小孩子的。達奚臉上一陣暈紅，小孩子，遲早會有的，有得小孩子，那小小的可愛的小雛鷹，渾不會老老實實安安靜靜的躺臥，必是東翻西滾，又不知跌落的危險，翻滾到床下，摔疼了，大聲啼哭著等人來安慰。小雛鷹，未展翅高飛，必要老鷹護看，晚間還好，兩個老鷹都在，自能護佑小雛鷹，可白日里，兩個老鷹總須出了關城去覓食，誰來照看小雛鷹？老老鷹？奶奶，一年老似一年，還能如現在這般跑前跑后么？接了老老鷹來關城，老老鷹，照看小雛鷹可是好手，這般大的小水泥框，可也不會讓老老鷹過于勞累。只是老老鷹，能丟開她那羊群和黑狗的么？

　　大房子，這可是關城里的中心地帶。兩個老鷹要在這里籌劃關城里的吃喝拉撒，盤算家用的柴米油鹽，計議收支的多進寡出，備畫關外的世故人情。這兒，須放一張雙人床，實木的堅實耐用，組合的好看大方，要選哪一種？要是聽奶奶的意見，必是要實木的，可兩個老鷹，方展翅高飛，還不是那般的硬朗，終是組合的家具來得便捷實惠。當然，大房子里，還須一個大衣柜，他的西裝和襯衫，她的連衣裙和套裝，都要掛起來的，換洗的床單、被罩、枕巾和護套，一件件的清洗、曬干，整整齊齊堆疊了，清清爽爽的碼了進去，只是，到時候，要不要向奶奶討要薰衣草？

　　地板，是要鋪地板磚還是木地板？地板磚，省心，大拖把三劃兩拉，OK，要是木地板，要打蠟，還須用毛巾一點點的仔細清擦，可麻煩。不過呢，地板磚，人容易滑跌，將來有了小雛鷹，還有照看小雛鷹的老老鷹，小的淘氣不曉事，老的腿腳不靈便，小的小，老的老，萬萬跌不得一個。那就折衷吧，客廳、廚房、陽臺鋪地板磚，兩個房子，鋪上木地板，小雛鷹和老老鷹，就在兩個房間玩鬧吧。地板磚，花色也多，要選哪一款，什么顏色？木地板，要寬的還是窄的？木地板，是實木的還是復合的，那復合木地板，甲醛含量會不會對小小雛鷹有傷害？

　　水源、電線、天然氣、熱水加熱器，房間鑰匙拿到時已全準備妥當。衛生間的面積，可是恰恰好，放了馬桶，裝了淋浴器，剩余的地兒，放洗衣機卻正好。

　　兩個房間的窗戶，要掛什么色的窗簾？大房間的窗簾，用紗簾就頂頂好，大房子外邊有陽臺呢，陽臺上掛了遮陽簾子，自能擋住戈壁灘毒毒的日頭。小房間的窗簾，卻須一層紗簾，一層布簾，只是呢，布簾上的圖案，是要選老虎還是星星，孫悟空還是芭比娃娃？達奚笑了，老虎也好，星星也成，孫悟空能干又俏皮，芭比娃娃溫柔漂亮得惹人喜愛，都好。

　　婚房，有了，要做新嫁娘的達奚，可還沒見過公婆。丑媳婦還要見公婆呢，況且達奚，本就不丑，可想著要見本無血緣關系卻要稱呼長輩的老人，達奚，心里還是怦怦跳。

　　婆婆，遠在河東的婆婆，會是怎樣的人？婆媳相處，真就那般的千難萬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