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第二天一早,不到五點,胡緯國就起身,雖然大腦還是朦朦的,還是基本清醒了,他下床到衛(wèi)生間沖了把澡,感覺好多了,就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涼開水,見旁邊有包“大中華”,抽出一根點著了,來到陽臺上,吸了一口。
陳文茜也醒了,見胡緯國在陽臺上,說:“老胡,昨晚喝了多少酒,醉成那樣?!焙晣溃骸班?,這還是我從來沒有經(jīng)過這種場合,那個臺長,跟我年齡差不多,喝起酒來就像喝礦泉水,我是真正佩服了?!标愇能绲溃骸斑@些人都是官場上的人,你個書呆子,哪里架得住他們這種人灌酒?!焙晣鴩@口氣道;“是啊,你不知道,以后恐怕這種場合還多得很,他們和我說了,要我每周五上一個節(jié)目,叫胡老師談文學,你看我能躲過去嗎?”
陳文茜道:“忘了告訴你,陳文卿從美國回來了,昨天在上海,到一所大學應(yīng)聘,今天到,你早點兒回來?!?/p>
胡緯國笑道:“這小子混回來了,怎么不在美國待下去?”陳文茜道:“你別以為他們這些人畢業(yè)于什么浙江美院,什么上海美院,到了國外,人家是看你的作品,不是看你的什么大學文憑,像陳文卿這樣的也就是個街頭畫家,你沒看前幾天報道,中國那些美院的學生在紐約大街上給人家畫素描,十個美元一張。”胡緯國撲哧一笑:“你家陳文卿也干的是這個?”陳文茜道:“等陳文卿來,你親自問?!?/p>
胡緯國坐下來,喝了一碗稀飯,感覺胃口還沒開,就夾了皮包要走路,陳文茜這才坐下來吃飯。
胡緯國走在校園的路上,一路都有學生笑嘻嘻和自己打招呼,胡緯國似認識似不認識,他帶的歷屆學生太多,加上上課從來不點名,所以他幾乎辨認不出來他們是哪屆哪級的。
只有他喘吁吁的進了教室,才心定下來,剛要放下皮包,突然覺得這班級里坐滿的學生好像不大認識,于是問你們是......?一個女生答道:“老師,我們是經(jīng)濟系的?!焙晣^一燜,一定是自己走錯教室了,真怪自己昨晚喝的酒太多,到現(xiàn)在還沒有醒過了,只好對滿教室的學生微微一笑:“對不起,走錯了?!毕旅鎸W生一陣哄笑。
于是胡緯國出來,一看是六樓,自己的教室是七樓,趕緊上樓,這時上課鈴響了。
也怪,胡緯國一進教室,立刻贏來全班掌聲,中文系(8)班的學生歷來活躍,立刻就有人叫道:“好厲害,胡教授,昨晚我在電視上看到一個美女采訪你,胡老師,你好有風度啊?!?/p>
胡緯國有些不好意思,他很少受到那么多學生的贊揚,于是說;“真不好意思,在你們面前獻丑?!庇袀€扎著兩小辮的女生好奇的問:“胡老師,昨天你說的《黃帝內(nèi)經(jīng)》,從哪可以買到?那本書讀起來容易嗎?”胡緯國笑笑道;“不好讀,讀這本書要靜下心來,至少讀十遍,或者能理解皮毛?!蹦桥铝讼律囝^。
上午這四堂課,胡緯國給五班,八班學生上課,他暈暈乎乎的好不容易按章按節(jié)的上完了,學生都奇怪今日這胡教授失去了往日的風采,言語也不利索,豈知這還是昨晚的酒鬧的。
到了下課,胡緯國夾了皮包回家,路上又遇到趙婷婷,她裊裊娜娜走過來,一把挽住胡緯國的胳膊,讓胡緯國好尷尬,臉通紅,連忙掙脫了說:“你下課了?”趙婷婷說:“下課了,昨晚我在電視里看到你了,我告訴我媽說這是我的老師,我媽仔細看了看,說你們老師好帥啊。”
胡緯國不知道該說些啥,心里想:“嗨,趙婷婷,你這毛丫頭怎么纏上我這二五老頭了?!?/p>
快走到自家門口了,胡緯國轉(zhuǎn)身對趙婷婷笑笑,說:“再見了?!?/p>
趙婷婷笑道:“胡老師,哪天到你家玩?!焙晣缓谜f:“好的,好的,歡迎。”心里可是想:千萬別來啊,趙婷婷。
家門口,胡緯國剛要開門,門開了,只見一個高高大大的中年漢子站在門口。皮膚微黑,一頭油亮,烏黑的長長的披發(fā),很有點兒藝術(shù)家的味道,見了胡緯國,嘻嘻笑道:“姐夫回來了?!昂晣庾R到是陳文卿,二十年不見,當年的毛頭小伙子成了中年人,馬上笑道:”哎呀,多年不見,沒想到你會回來,我們進屋談?!?/p>
胡緯國引陳文卿進了書房,道:“見到你姐姐了?“陳文卿道:”是,她買菜去了。“胡緯國給陳文卿倒了杯水,道:”你怎么想起來回國了?“陳文卿道:”國內(nèi)藝術(shù)品火爆啊,我們在國外看國內(nèi)那么多畫的不怎么樣的畫家都成了大師,眼紅啊?!昂晣鴮@方面行情很不了解,就問道:”嗨,這方面我真是一無所知,說說吧。“陳文卿道;”最初我上的是芝加哥美術(shù)學院,畢業(yè)后來到紐約,讀了紐約大學研究生,以后我就在各地寫生,為一些畫廊畫畫,暑期也在街頭為游客畫點素描?!昂晣溃骸蹦悄銙甑枚鄦?,我的意思是一幅畫賣多少?“陳文卿道:”這要看什么畫,一般我們在街頭給人畫一幅素描,也就十美元,二十美元,這要看客人喜歡不喜歡,有時客人高興,給個五十,一百美元那就是中了大獎了?!?/p>
胡緯國從一旁的煙灰缸上拿起一包牡丹,遞給陳文卿,說:“抽煙?!瓣愇那涫炀毜爻堕_煙盒,抽出一支,遞給胡緯國,”你來一支。“胡緯國搖搖頭,”戒了。“
陳文卿道:“在紐約街頭畫畫的來自大陸的學生很多,據(jù)說中央美院的學生曾經(jīng)有好幾百人在紐約街頭作畫,最著名的是陳丹青,人家說紐約大街才真正是中央美院校區(qū)所在地,北京的中央美院只能算后備基地。“胡緯國呵呵笑了,道;”這也算紐約街頭一景?!瓣愇那錈o奈的笑笑,說:”這也是那時我們國家太窮,老百姓沒錢。“
正在這時,大門開了,陳文茜提了兩大袋蔬菜進來,后面跟了一個苗條姑娘,胡緯國道;“先麗,看看舅舅來了?!昂塞愰L的很漂亮,一頭烏黑油亮的頭發(fā)披散下來,加上高挺的鼻梁,靈動的眼睛,見了陳文卿,走過來,對陳文卿喊了聲:”舅舅?!?/p>
陳文卿站起來,對胡先麗道:“我們算第一次見面,我走時你還沒有出生呢,你還有個弟弟吧?!?/p>
陳文茜道:“這孩子到北京旅游去了,和他幾個同學,他不在家也好,不然成天和我們淘氣。”
陳文茜一邊說,一邊鋪開桌子,將在學校食堂里買的熟菜盛在碟子里擺好,說:“吃飯。”胡緯國將酒柜里1573拿出來,說:“來,我們喝酒。”陳文卿熟練的打開酒瓶,給自己和胡緯國各倒了一杯。
胡緯國端起酒杯,對陳文卿一照,說:“來,干杯?!标愇那湟豢诤雀?,胡緯國又給他倒上一杯,道:“你有什么打算?”陳文卿道:“找工作啊,我在上海,杭州幾所大學都投了簡歷?!焙晣?;“你上網(wǎng)了沒,可以到國內(nèi)比較大的招聘網(wǎng)站投簡歷?!标愇那涞溃骸拔疑暇W(wǎng)看了,這些網(wǎng)站太多,太雜,我不抱希望,還是直接找單位好。”
陳文茜道;“這些年國外回來的留學生逐漸增加,原來很吃香的專業(yè)現(xiàn)在也是人滿為患,海龜們工作也難找多了,待遇也不如原先高。你們沒看到浙江一個海龜博士跳樓自殺,據(jù)說和待遇有關(guān)?!标愇那湫Φ溃骸拔抑滥亲詺⒌男∽?,回國前我們見過面,那小子自以為是,信心滿滿,我當時就覺得他的想法不太現(xiàn)實,他比我小十來歲,從小媽媽帶大,什么事情都不會干,就是死讀書,對這個社會一點兒不了解,出國十幾年,對國內(nèi)情況一點兒不了解,他自己以為自己是美國第一流大學畢業(yè)的博士,國內(nèi)那些土鱉就會把自己當菩薩一樣供起來,太脫離現(xiàn)實了,我們在國外經(jīng)常了解國內(nèi)狀況,心理早有準備。”
胡緯國道:“我們這里到有一所才成立的私人藝術(shù)學院,不知道你感興趣嗎?”陳文卿道:“可以考慮,先找個地方落腳?!焙塞惖溃弧拔覀儗W校旁邊還有好幾個美術(shù)老師,他們不就在家里掛個牌子,什么高考美術(shù)補習班,舅舅,你不能也辦一個。”陳文卿道:“可以考慮?!标愇能绲溃骸胺凑I不死,路子多得很,何況你有美國大學名校的文憑?!标愇那湫Φ?;“文憑不文憑無所謂,關(guān)鍵是你有沒有真本事,把人家孩子培養(yǎng)出來。”胡緯國道:“你這些年畫的畫讓我們欣賞一下?!标愇那涞溃骸澳切┊嫸荚谖业男欣罾?,只有幾張照片在手機里,你們看看。”他掏出手機打開照片,一頁頁翻給胡緯國看,胡先麗接過陳文卿的手機,一張張看,猛然看到一張照片,只見畫面是,一架巨型客機橫插在一座大廈上,硝煙彌漫,濃烈的火焰從大樓頂端噴出來,幾個人從一座倒塌的大樓中沖出,其中一個年輕女子抱著一個嬰兒,幾個小小的身影,螞蟻般的從大廈上跌落,還有幾個警察往大廈里面沖,半空中,濃烈的黑煙中隱隱約約有張邪惡的面孔,大胡子,一看就知道是......,胡先麗道:“這是啥,難道是911?”陳文卿道:“是911,我去過國際貿(mào)易中心,觸目驚心,回來了好幾晚都睡不著,就構(gòu)思了這幅畫,這畫前前后后改了五六年,才成這個樣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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