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正十九年己亥正月乙卯,方國珍遣使奉書來獻黃金五十斤,白金百斤,金織文綺百端。
蔡元剛至慶元,國珍與其下謀曰:“方今元運將終,豪杰并起,惟江左號令嚴明,所向莫敵。今又東下婺州,恐不能與抗。況與我敵者,西有張士誠,南有陳友定,莫若姑示順從,藉為聲援,以觀其變。”眾以為然。至是,遣使奉書獻金幣,愿合兵共滅張士誠。書略曰:“國珍生長海濱,魚鹽負販,無聞于時。向者因怨構誣,逃死無所,遂竄海島,為眾所推,連有三郡,非敢稱亂,迫于自救而已。惟明公倡義濠梁,東渡江左,據有形勝,以制四方,奮揚威武,以安百姓。國珍向風慕義,欲歸命之日久矣,道路壅遏,不能自通。今聞親下婺城,撫安浙左,威德所被,人心景從。不棄獷愚,猥加誨諭,開其昏蒙,俾見天日,此國珍所素愿也。謹遣使奉書上陳懇款。或有指揮,愿效奔走。首言為定,明神實臨。”上復遣省都鎮撫孫養浩報之。國珍雖納款,然尚陰持兩端。
三月丁巳,方國珍遣郎中張本仁以溫、臺、慶元三郡來獻,且以其次子關(關,后改名明完,一作亞關)為質。上厚賜而遣之。
公遣子完入侍,上喜曰:“英雄以義氣相許,當如青天白日,事成同享富貴,何以質子為?”遂使完歸。公復遣使者,愿守城邑,如錢謬故事,歲貢白金以給軍貲,上許之。然猶白海道輸粟元都,上方勵志中原,公獨屏蔽江濱,使者交于二境,上惟求庇民而已。(《神道碑》)
九月甲寅,太祖遣博士夏煜授方國珍兄弟行省平章等官有差。
上遣煜授國珍福建等處行中書省平章政事,國璋行中書省右丞,國瑛行中書省參政,國珉江南行樞密院僉院,各給符印,乃以本部兵馬城守,俟命征討。煜至慶元,國珍欲不受,業已降;欲受,又恐受制。乃詐稱疾,但受平章印,告老不任職,遇使者亦頗倨。惟國珉開樞密分院署事,用樞密院印,其余印信留而不用,心持兩端。太祖寬容之。(《國初事跡》、《太祖實錄》同)
太祖遣亞關回,降以銀印,令奉龍鳳正朔,遣博士夏煜赍往慶元分署。(《月山叢談》)
十月,元以方國珍為江浙行省平章政事。
方是時,元每歲遣官督國珍備海舟,至張士誠所,征漕米十萬余石,渡海北輸元都,累加國珍官至太尉、江浙行省左丞相。自是,國珍兄弟子侄貪虐日甚,雖時遣人入貢,其實假此以為覘伺。
至正二十年庚子正月,夏煜還,太祖復遣都事楊憲、傅仲彰往慶元諭國珍。
時夏煜自慶元還,言國珍奸詐狀。上曰:“吾方致力姑蘇,未暇與較。”乃遣都事楊憲、傅仲彰往諭之,曰:“吾始以汝為豪杰,識時務,不待征討,幡然歸命。嘉汝之意,命以高官,兄弟顯榮,自制一面,豈效他人陽交陰備,徒為羈縻之國而已。豈意汝自迷惑,昧遠大之圖,為覆滅之計,外雖納降,內實反覆。欲覘我虛實,則遣質子欲卻我官爵,則稱老病。此何為者?吾寧不能遣一偏裨,將十萬眾,直窮海島,以取汝耶!顧以汝率先來歸,姑忍須臾,待汝自改耳。汝及今洗心改過,不負初心,則三郡之地庶幾可全,福祿庶幾可保。不然,吾恐汝兄弟敗亡,妻子為,徒為人所指笑。夫智者轉敗為功,因禍成福,汝其圖之。”國珍不省。(《太祖實錄》)
十一月甲寅,太祖復遣博士夏煜、陳顯道往諭方國珍。
甲寅朔,上復遣博士夏煜、陳顯道諭國珍,曰:“福基于至誠,禍生于反覆,譎詐者亡,負固者滅,隗囂、公孫述之事可以鑒矣。汝首致甘言,終懷反覆,大軍一出,不可以甘言解也。汝宜深思之。”國珍始惶懼,對使者謝曰:“鄙人無狀,致煩訓諭。”使者歸,遂遣人謝過。(《太祖實錄》)
方國珍既獻三郡,不奉正朔,太祖累遣夏煜、李謙、孫養浩、楊憲、傅仲彰、程明善往諭之,國珍答曰:“當初獻三郡,為保百姓,請上國多發軍馬來守,交還城池。倘遽奉正朔,張士誠、陳友定來攻,援若不及,則危矣。姑以至正為名,彼則無名罪我。果欲從命,必須多發軍馬,即當以三郡交還,國珍愿領弟侄赴京聽命,止乞一身不仕,以報元之恩德。”上曰:“姑置之,俟我克蘇州,彼雖欲奉正朔則遲矣!”(《國初事跡》)
至正二十一年辛丑三月戊寅,方國珍遣檢校燕敬來謝夏煜之命,且以金五飾馬鞍轡來獻。太祖卻之。
時上正克江西,李善長遣其使就往進獻,上謂其使曰:“我取天下用馬,奚取此物!”次年,國珍又進大西馬四匹,上曰:“此馬可踏街。”隨賜將官,以克蘇州。(《國初事跡》)
至正二十二年壬寅二月,大明苗軍降將蔣英、李福叛,方國璋率兵邀擊,死之。
降將蔣英、李福既叛,將由臺州走福建,方國璋率兵邀擊于仙居,為所敗,被殺。(《太祖實錄方國珍本傳》)
苗軍劉震、蔣英等叛婺州,殺首帥胡大海,持其首來曰:“愿隸麾下。”眾皆賀,獨公不許,曰:“吾昔遣使效錢謬,言猶在耳,令納其叛人,是見小利而忘大信也。”遂帥師擊之,仲兄中流矢而歿。上遣使吊祭,且慰撫其遺孤。(《神道碑》)
至正二十三年癸卯。
至正二十四年甲辰九月,方明善攻平陽,大明參軍胡深遣兵擊敗之。
先是溫州土豪周宗道據溫之嚴陽,屢為明善所逼,歸降于我。明善怒,益率兵攻之,宗道求援于深,深出師擊敗之,遂攻下瑞安,進兵溫州。明善懼,與國珍謀輸歲貢銀二萬兩充軍費,請守鄉郡,如錢Α故事。上許之,命深班師。(《太祖實錄》)
至正二十五年乙巳十月,元以方國珍為淮南行省左丞相,開省慶元。
至正二十六年丙午四月,方國珍遣經歷劉庸等來貢白金二萬兩。
十月,元以方國珍為江浙行省左丞相,弟國瑛、國珉、侄明善并為江浙行省平章政事。
公世為善人,而其父尤柔良,人弱之,屢致侵蝕。父嘆曰:“吾諸子當有興者,無久苦我”。其后五子果貴顯。元季以公之貴,贈曾祖、祖皆行省平章、勛柱國、越國公,父伯奇淮南行省左丞相、上柱國,追封越國公,曾祖妣暨兩妻董氏皆封越國夫人。(《神道碑》)
明善小字亞初。(《方氏事跡》)
吳元年丁未四月己未,太祖以方國珍反覆,以書數其十二過。
國珍既入貢,復陰泛海北通擴廓帖木兒,南交陳友定。王師討姑蘇,國珍擁兵坐視,屢假貢獻覘勝敗,為叛服計。上以書數其過曰:“當爾起事之初,元尚承平,天下誰敢稱亂?惟爾倡兵海隅,元官皆世襲子弟,顧惜妻子,其軍久不知戰,故臨陣而怯,爾得鴟張于海隅。及天下亂,爾遂陷三州之地,扼海道之沖,竊據海島二十余年,朝送款于西,暮送款于北,此豈大丈夫之所為?爾過一也。吾下婺時,四方強敵甚多,豈暇用兵海島與汝較短長?爾自懷懼,遣子納降。吾以誠心待人,不逆爾詐,既遣還爾子,爾乃詭詐多端,不數年間迭生兵隙,爾過二也。近者浙左會稽,浙右錢塘諸郡皆下,爾陰蓄異志,時遣人覘我虛實,爾過三也。未有釁端,先起猜忌,自懷反側,爾過四也。易交而輕侮,爾過五也。擴廓帖木兒以曹操之奸,將烏合之兵,東奔西擾,頓師乏糧,又為李思齊、張思道逐出潼關。三秦已失,中原、徐、宿、邳郡為吾{潘}籬,大可為吾門戶,吾舟師往來如入無人之境,爾不能料中原事勢,顧且泛海交好,聲言擊我,虛張聲勢,以速怨尤,爾過六也。彼若倉卒有事,爾隔海濱,豈能應援,敗亡由爾;彼若無事,交疏禮薄,則豪杰之怨,禍亂之生,由此始矣。爾過七也。爾兄弟無功于元朝,無恩于下民,盜據海隅,以勢要君,以私賄下,坐邀名爵,跋扈萬狀。今歸于我,而又不能善保富貴,欲驅民于鋒鏑,爾過八也。爾兵數出掠我并海之民,上帝好生,下民思治,乃違天虐民,爾過九也。爾若有大志,盡驅溫、臺、慶元之民,與我較勝負,此果決丈夫之志也。今不能此,徒遣數舟,狗偷鼠竊,小舉而興大怨,爾過十也。吾遣兵入浙,下湖州,軍舊館,張氏將士盡皆降附,遂搗姑蘇,、對壘深溝,民安如故。爾乃誘我海上土豪作亂,近已平定,匿其首惡,此豈良謀?爾過十一也。福建陳友定奸謀稔惡,以致阮德柔輩自相吞噬,彼可合乎?爾乃陰扇潛結,遙為聲援,以詐交詐,豈能長久,如吾以誠待爾,反自疑貳,輒以詐罔。所謂“首言為定”者何在?爾過十二也。吾為爾計,當未交敵國之先,不必送款納降,但有豪杰,止以平禮相好,守分保民,自安海隅,臨事而處,見幾而作,不輕屈膝,亦不生釁。此爾之福,民之福。今大敵未至,自生疑惑,起事危身,非計之善。亮此非爾本情,或由左右所誤。如左右有豪杰之士,能為爾謀,擇交大敵,有一無二,保全必多矣。爾其深燭成敗,高覽遠慮,自求多福,尚可圖也”。國珍得書不報。(《太祖實錄》)
七月,太祖遣使責國珍貢糧二十三萬石,仍以書諭之。
國珍之初降也,約云:“杭城下,即納地來朝。”及克杭州,據境自若,時時遣間諜覘我虛實。上以書責之,曰:“汝初納款,謂杭州克,即獻土來歸。此汝左右之士,共保富貴之良謀也。豈意汝懷奸挾詐,陽降陰叛,數相愚弄。張士誠與爾壞地相接,取爾甚易,然所以不敢加兵于爾者,誠以吾力能制之。爾故得以安處海隅,坐享三郡之富,是吾大庇于爾也。爾乃自為不祥,背棄信義,時遣奸細覘我動靜,潛結陳友定以圖相援。彼自救不暇,何暇救人?爾何惑之甚也!今明以告爾,吾師下姑蘇,南取溫、臺、慶元,水陸并進,無能御也。爾早于此時改過效順,能盡以小事大之義,猶可保其富貴,以詒子孫,以及下人。如其不然,集三郡之兵,與我較一勝負,亦大丈夫之所為。更不然,舍三郡之民,為偷生之計,揚帆乘舟,竄入海島。然吾恐子女玉帛,反為爾累,舟中自生敵國,徒為豪杰所笑也。非分之恩,不可數得。爾宜慎思之”。書至,國珍大懼,集弟侄及諸將佐決去就。其郎中張本仁曰:“江左之兵方圍姑蘇,姑蘇勃敵也,國富兵強,高城深池,懷必死之志,勝負難必。彼安能輕越千里而取我?”劉庸曰:“江左兵多步騎,步騎平地用也。施諸海濱,其如吾海舟何?”國珍弟侄多以為然,唯邱楠爭曰:“此二者皆非所以為公福也。惟智可以決事,惟信可以守國,惟直可以用兵。江左一下姑蘇,出兵南向,乘勝而驅,責吾背叛之罪,辭直而師壯,吾誰與為援者?將一敗涂地矣。莫若遣使奉書,明示不敢背德,庶幾可以解紛息兵,而公得以常保富貴,福及子孫。不然,禍至無日矣!”國珍素戇暗,不能決,惟日夜運珍寶,集巨艦,為泛海計。(《太祖實錄》)
九月甲戌,太祖命參政朱亮祖帥浙江衢州、金華等衛馬步舟師討方國珍。
上謂諸將曰:“國珍魚鹽負販,╃窳偷生,觀望從違,志懷首鼠。今出師討之,勢當必克,彼無長策,惟有泛海遁耳。三州之民,疲困已甚,城下之日,毋殺一人。”(《太祖實錄》)
丁酉,朱亮祖進攻臺州,方國瑛出兵拒戰,我師擊敗之。辛丑,克臺州,國瑛奔黃巖。
國瑛聞王師至,即欲遁去,其都事馬克讓自慶元還,言國珍方治兵為城守計,勸國瑛勿去,始乘城拒守,士卒往往逃潰。我師攻之,急以巨艦載妻子夜出興善門,守黃巖。亮祖入其城,徇下仙居諸縣。十月,兵至黃巖州,國瑛燒廨宇民居,遁海上,守將哈兒魯降。(《太祖實錄》)
癸丑,太祖命御史大夫湯和為征南將軍,僉大都督府事吳禎為副將軍,帥常州、長興、宜興、江陰諸軍討方國珍于慶元。
國珍聞之益懼,遂乘大舶遁入海島。和與禎引舟乘潮夜入曹娥江,夷壩通道,潛師出其不意,直抵車廄。(《方氏事跡》)
己巳,朱亮祖攻溫州,方明善挈家遁去。
亮祖自黃巖進兵溫州,擊敗國珍部將,于城南七里破其太平寨,遣指揮張俊、湯克明攻其西門,徐秀攻東門,柴虎將游兵應援。晡時,克其城,獲其員外郎劉本,方明善先已挈妻子遁去,亮祖分兵徇瑞安,樞密同僉謝伯通以城降。(《太祖實錄》)
亮祖陣于溫州城南七里,明善將黃宗云、朱景達來降,亮祖納之,授以元帥。時李文忠遣耿天璧將蘇州兵抵溫州太平嶺下,方明善遣衛兵拒戰,我師失利,宗云等叛去。明日,天璧復引兵攻之,明善來御,奮擊,大敗之,遂北至生婁門外,連破其太平寨。亮祖分兵急攻,遂克其城,明善遁去。宗云等復詣章溢降,溢怒其反覆,戮之。
十一月癸酉,朱亮祖襲方明善敗之。
亮祖率舟師襲敗明善于樂清之盤嶼,追至楚門海口,遣百戶李德招諭之。(《太祖實錄》)
癸未,大明兵取慶元路。
湯和兵至紹興,渡曹娥江,進次余杭,降其知州李樞、上虞縣尹沈煜,遂進兵慶元,府判徐善等出降。方國珍驅部下乘海舟遁去,和率兵追之,國珍以眾力戰,我師擊敗之,擒其偽副樞方惟益、元帥戴廷芳等。國珍率余眾入海,和還師慶元,徇下定海、慈溪等縣。丁酉,和等兵至車廄,會降者言方氏已挈家入海,禎即引師追至盤嶼,及之,國珍還師來拒,合戰至夜三鼓,敗之。國珍復挈妻子,棄其師而遁,盡獲其戰船錙重而還。遂下慶元,分兵戍之。乙未,和等進兵溫州。
己丑,方國珍入海島,太祖命中書平章廖永忠為征南副將軍,帥師自海道會和討之。
時方國瑛遣經歷郭春及其子文信詣朱亮祖納款。壬辰,方國珍部將徐元帥、李僉院等率所部詣湯和降。國珍見諸將皆叛,不得已,亦遣郎中陳廣、員外郎陳永奉書于和乞降,又遣其子明完、明則、從子明鞏等納其省院及諸司銀印、銅印二十六并銀一萬兩、錢二千緡于和。(《太祖實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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