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貳．游園孽子

　　她的手指骨突出，張開整個手掌。仿佛能覆手為雨。時間方位如縝密的肉身般敏感，只待手指為月。

　　她的活動不過是致立于所有關注她的人理解她的含混，包括肢體、剪輯好的臉部鏡頭。

　　細碎的窄腳繡花鞋子，令人垂涎三尺的意念。虎皮店的店小二，眼瞅著這個西洋女人。

　　手掌的蝴蝶經脈突出，體格壯碩。

　　在臺下和臺上的兩個轉換的世界，她仍舊小心翼翼平衡內心微弱的煙火。

　　那首蝴蝶夫人，曲終人散。在后臺的化妝室里，白色的大袍隨意掛在椅子上。鏡子，這個發散關注與被關注的明鏡。她看著自己被顏料所渲染過的臉龐，恰似一尊臉譜。心如燭火，夜雨微撲。

　　她常憶年，只覺往年不易。

　　“是那出”

　　那首引子所折取的悠揚婉轉，令所有不安份年代里不分接連的人們嘗到時鮮的玩意。這忽然被過度的頌揚，是遠處弄堂里忽明忽滅的燭光燒到眉尖的綴口一試。之后。在振臂一呼的呼聲過后，迅速如**上癮般，人物兩相忘。

　　她的身姿已經大不如前。但風韻猶存。晚上歇息，身子骨觸碰那腰背的軟枕發出清脆的聲響。

　　關節似乎在痛癢處陣陣吹著涼意，究其原因。不過是入不敷出。身體的某個洞穴制動欠佳，而事業成功和代價一并償還給她。身體的某項病理對應著這命府的流水，匆匆而逝。

　　生活黯淡之處必有生命在沒有設防的過道中遇到潛伏的障礙。心如軟石，在那竹林密布的臺階中變成鑲嵌點綴的棋子。舍近求遠，更見分辨。在一步步人腳下的踏足之下，勢如破罄。逐一打磨。心的向度從黑變白。棋子漸漸融化，它只尋求一種平衡中漸漸消磨的無法區分。那意味著完善的樸素，朝著更見尋常的方式定奪。

　　“她心系著這曲牌，與晝短夜長的徹夜凝結的露珠不同，館子的長廊中被風吹起的大紅燈籠在孤冷的一塊炭黑的幕布中來回晃動。猙獰面孔是這出曲子的出處，一枝獨立。如同協調著陰陽。”在這曲牌中紅黑的極端的封閉世界中，迅速更替的轉換。視覺跟時移經過不同相襯的襯布，這恒長的內需消耗。那知覺內的伸展再普通不過，之余紙片之間翻轉，不是由靜態所能捕獲。有敘事需要被證實的某項真理，它永遠在等待當中。

　　“那兩尺布拼湊在一處，由損毀而抽出金線。凝眉沉思。碎屑稀疏而附著那瓣瓜瓤。習慣了畫中取卵，甚至是抽出銅色底版之后輕易脫身的定奪。”

　　在山間中抵抗沉睡的人，意識跟標點在一旁標注，遍地的云霧繚繞。身位在意識擴散前超出。

　　*她把那把素尺上附著灰塵修飾的云段給撫摸得油光水滑。仿佛隔夜的腐爛的肉身在發出均勻的呼吸聲。充滿褶皺的皮膚像浸透的油紙。失去水份，干癟翠薄。

　　生生死死，起起落落。在芥蒂紐帶的那幾滴發出明亮的油脂，包圍著經過萬分掙脫晶瑩的胎衣。生命恒久。瞬息萬變，隨著潮汐更迭的歷史規律所進發。總有被迫加冕的物種來去。或許在下一個紀元到來之前，海岸拍打的浪花相續不斷。

　　隱身人始終是虛擬的，不存在的或者在別的某處多向度地發散而來。

　　“木倚蘭而生，靜畫而鎖駝鈴。”像所有那個年代的制作木版畫的民間作坊。僵硬的表情部件，人物被抽離，被虛脫成一個日常熟視無睹的場景。

　　小的古銅色的煙熏指甲，三步移作。枯槁成謎。這就是為什么她的母親沒有一種相宜的辦法從經歷斷絕的中途返回到生的熱忱上。注定，這顆心靈的運作與時代不符。

　　清晨，從遠處火車駛向荒野深處，那幅畫卷的聚酯纖維在細微的火光中噼啪作響。他家園里敞開的寬闊一片大地中種滿了粉紅的牡丹。老年經受盛名久居的他，已經退到幕后。早年單純心思如老年在旁的物件，變成鐵銹的照片。若是希望到達那個純粹的時刻，如一把搖椅把半生毀譽參半的時刻陳列出來。那些身體記憶的地圖從打自娘胎以來，被后來人無數次以榮辱沉衰的各種解讀放置在歷史手冊上，他自已已然啞口無語。

　　**館里昏黃的燈光如一張張被煉過的糖果油脂，日益壓滿附著而來的捕蠅紙，伸出舌頭。與地躥的當地警署周旋之余，在他筆下的城市風味充滿了對峙跟混亂。往后身退的中山裝被他整理成四方塊整齊擱置在柜臺。那個寫故事的時態已經一去不復返。他重新檢視日期及貼身不可逆轉的時序，他年輕時候的自我被壓在淺淺的紙張纖維譜系當中，無法解脫。

　　割據軍閥的當時時局是他不持續鮮明立場的緘默，他個人表面上的儒雅氣質跟聲調在書中表現得淋漓盡致，他幾乎從不描述個人的生活瑣事。你看他寫風物、一個形態，水滴輕盈的短句，個人見解超脫于一般人所能想到的形象，有著那些不屈折于畫梅解渴一般堅固假想的堅定。那些拋灑過的柚子清香于街頭巷尾所能散發的嗅覺記憶。他一一收納。故事在心胸里化作一縷煙妯，蘸上一點泥土進行轉化。

　　越過事務，人去樓空，時空中一一典當的肅清成為了他的常態。年輕時，鉆進象牙塔筆尖中依靠自我封閉意志寫作的他從未認清自我虛張所賒下的無盡虛無觀念，心理變化跟身體統攝的總體過程一直伴隨著他。他亦認為字句是靜態的，情感則不同，在處理兩種不同類型的材料如何轉換成可以推進敘事前進的完成。情感當下敏感的直接性，有時候蒂屬于部分邊緣中心的通行直覺。如虛實的玫瑰給人以靜態的印象，紛紛采擷而來，直到枯黃而亡。人以邊線的金屬絲勾勒的幾何比例，教人以作為一種物質而定型。前者的屬靈種子飄忽不定。后者贅擁一副毫無生命力的奪取。而態度是唯一的行為倒置的因果。

　　盛夏，蟄稠的虱子傾巢出動。隱隱約約在皮膚極細的微弱的毛孔中穿行。猶如依靠向背的襯布，揪出來如一縷發絲瞬間酸痛一陣。急忙折腰的花叢中那些不知寄生在何處的微生物緊緊貼靠。夜晚，一種情緒帶給你全身的顫栗，仿佛是兩種相似之物的回應久久揮之不去。擊中歲月某個凝固時刻，仿佛臨界地點的辨析。

　　“從清空的所有場所不在顯示的駐地里，站立或者是坐下。心飽有的含量極其脆弱，它所能對應的每個層面都暗含一個場所。”經驗借由它所能塑造經過的腹地，回響的墻壁一再間隔了可能活動的河流。日復一日的疊加，他靜靜躺在某個角落里，從未發展過的心智仿佛是未曾開啟，艱苦卓絕的堅持只不過三分，或許更有別的路途需要他甄別。上蒼移位強制的花朵如何在一旁顯著存在的標點。他亦如眉頭緊鎖矛盾的個體，徘徊不定。

　　筆下的那個人影。出處辨征，令他始料未及。全身震顫，仿佛固中人物一再揭示他所在行走中的標識。他所費盡枝寒寫下的格子散集，如同二月里喝下玉露甘甜。心其壯膽，能欣賞但永遠無法達到。就像涉及地源的各自狹長的回憶。小葉扁舟，雨氣濕重的窗臺長出青絲。目光所向皆是虛空，他嘗試將身體掏空，由引子毫無防備地將自己帶向何方。除了死亡。他找不到可以存在的地方。

　　中間的虛構，使操刀的那個人的口吻變得隱藏而沉乏。信心跟物理現屬兩個分支的屏障，各為不同體系的的東西。愛如同隱藏了技藝的被剝奪了事情原由。

　　第二天的報紙虛空隔開了說話的愿望。早年革新派高舉在上的政治形態在濃烈的喧鬧聲中轟烈展開。究其原委，其復雜深刻而關乎歷史進程。他一介書生。在白面饅頭吃大鍋飯的時代里。人們的思想封閉禁錮，他天性中逃逸的部分輕柔沉穩。所以即便不鸚鵡學語，他亦無過多受到牽涉。

　　“孽子，水流深處。”

　　下垂的楊柳與昨夜印制的紅色五角星悄然入夢，舊年兒時用鐵網撲蝶。他想起周莊夢蝶。啟示隱隱穩定在一旁。他從一堆混亂的詞語贅入開始。三兩黃豆的伎倆。迷迷糊糊飄到了云端。“她感到難過的難以言喻，它既不包括生存某刻絕對的把握，直覺式的領悟能力終究是命府里脆弱的韌帶，接近某個中心點皂袍點綴。冷質的抽搐是唯一絕對的還原。

　　她把情感置于當下，把一切活動拿作繁花似錦。這是每個人該有的一點享受，不該被剝奪。

　　同樣日期、日記跟舊話同屬。

　　人的意志不能代表世界，如是其他的解決之道，，在那片飛蛾飛出的石板前，人的虔誠顯得極其滑稽。“禁區”是每個人熱忱渴望所能夠想象的終極，。

　　他日漸發覺某項心理活動是一種很嚴重的浪費。在整個生活縝密的密度上說，這些“閑暇”時光是被偷走的時間，無為。那樣便是擬旨為生活的一種樂趣。

　　沒有模仿的出路，一個人走，勢必涼薄。他看見一個軀體拖著一個幻化的正在生成的固然體系在這片土地上嚴重的脫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