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誠姓張氏,泰州白駒場人。至正十三年正月起兵,陷泰州。十四年正月據高郵,僭稱誠王,國號大周,改元天。十七年降于元,授太尉。二十三年自稱吳王。二十七年九月,大明兵克平江,被執,自縊死,年四十又七。國亡。
至正十三年癸巳五月乙未,泰州白駒場亭民張士誠及其弟士德、士信為亂,陷泰州及興化縣,遂陷高郵,據之。
士誠,小字九四,泰之白駒場亭民,以操舟運鹽為業。少有膂力,無賴,販鹽諸富家,富家多凌侮之,或弗酬其直。弓兵邱義者,屢窘辱之,士誠不勝憤。癸巳正月,遂與其弟士義、士德、士信結壯士李伯升等十八人,殺邱義并所仇富家,焚其廬舍,延燒民居甚眾。自度不可已,乃入旁近場,招集少年謀起兵。行至丁溪,大姓劉子仁集眾拒之,士義中矢死,士誠益憤怒,欲滅子仁,子仁眾潰入海。士誠遂乘勝攻泰州,有眾萬余,克興化,結寨于得勝湖。四月,元以萬戶告身招之,士誠不受命。五月,攻破高郵,入據之。(《太祖實錄張士誠本傳》)
泰州地濱海,海上鹽場三十有六,隸兩淮鹽運使司。士誠與弟士義、士德、士信并駕運鹽綱船,兼業私販,初無異志。至正十一年,天下兵起,朱定一、陳贊五、汪宗五作亂江陰,泰州人王克柔者,家富好施,多結游俠,將為不軌。高郵知府李齊收捕于獄。李華甫與面張四素感克柔恩,謀聚眾劫獄。齊以克柔解發揚州,后招安華甫為泰州判,四為千夫長。十三年,士誠又與華甫同謀起事。未幾,士誠黨與十有八人共殺華甫,遂并其眾,焚掠村落,驅民為盜,陷通泰、高郵,自稱誠王,改元天,設官分職,把截要沖,南北梗塞。立淮南行中書省于揚州,以扼其勢。既而,亦招安之,立義兵元帥府,以官其黨。然徂詐百出,卒不就降。(《輟耕錄》)
先是,中原上馬賊剽掠淮、汴間,朝廷不能制。張九四為鹽場綱司牙儈,以公鹽夾帶私鹽,并緣為奸利。資性輕財好施,甚得人心。當時鹽丁苦于官役,遂共推為主作亂。(《草木子》)
十三年,張士誠為亂,陷泰州。河南行省遣高郵知府李齊往招降,被拘。久之,賊黨自相殺,始縱齊來歸。泰州平,賊徒尚蜂聚,士誠鼓變,殺參知政事趙璉,掠官庫民財,走入得勝湖,俄陷興化縣。行省以左丞契哲篤偕宗王鎮高郵,使齊出守甓社湖。夏五月乙未,數賊入城,一噪呼,官省憲官皆遁。齊急還救城,賊已閉門拒我,遂連興化接得勝湖,舟艦四塞,蔓延入寶應縣。已而有詔:凡叛逆者赦之。詔至高郵,不得入,賊紿曰:“請李知府來,乃受命。”行省強齊往,至則下齊獄中。士誠本無降意,特遷延為繕飾計耳。官軍諜知之,乃進攻城,士誠呼齊使跪,齊叱曰:“吾膝如鐵,豈肯為賊屈廣士誠怒,扼之跪,齊立而詬之,乃拽倒,捶碎其膝而剮之。(《元史忠義傳》)
河南兵起,兩淮騷動,乃析河南地,立淮南江北行省于揚州,以趙璉參知政事。會張士誠為亂,突起海濱,陷泰州、興化,行省遣兵討之,不克。乃命高郵知府李齊往招諭之。士誠因請降,行省授以民職,且乞從征討以自效。遂移璉鎮泰州,璉乃趣士誠治劃船,趨濠、泗。士誠疑憚不肯發,又覘知璉無備,遂復反。夜四鼓,縱火登城,璉力疾捫佩刀上馬,與賊斗市衢。賊圍璉,邀至其船,璉馳騎奮擊,賊以槊撞璉墜地,欲舁登其舟,璉嗅目大罵,遂死之。(《元史忠義傳》)
泰州李二起,行省移納速剌丁捍高郵得勝湖,焚賊船二十余拖。李二失援,遂降。其黨張士誠殺李二,復為亂,戕參政趙璉,入據興化,而水陸襲高郵,屯兵東門。納速剌丁以舟師會諸軍討之。距三垛鎮,發火筒火鏃射之,死者蔽流而下。賊繚船于背,盡力夾攻,而阿速衛軍及真、滁萬戶府等官皆遁走。納速剌丁與其三子皆死之。(《元史忠義傳》)
詔使往高郵,不得達而還,謬稱賊已迎拜,但乞名爵耳。行省不虞其欺,遣本省照磨盛昭入高郵,授所與士誠官。士誠拒不聽,拘諸舟中。既而,官軍逼高郵,士誠授昭以兵,使出拒官軍,昭叱之,大罵不絕口。賊怒,先剜其臂肉,而后磔之。(《元史忠義傳》)
癸巳正月,張士誠起自泰州,劉子仁兵潰,其勢始振,從者萬余人。三月,攻陷泰州,淮南行省告變,元以萬戶告身招之,不受。五月,復陷泰州及興化縣,遂據高郵。行省復遣高郵知府李齊諭之降,士誠不從。(《平吳錄》)
按:《實錄》士誠以癸巳正月起事。此云五月乙未者,紀其陷高郵之月也。考癸巳正月士誠起事,既陷泰州,行省遣兵討之,不克。乃遣高郵知府李齊諭降。降而復叛,再陷泰州,殺趙璉,遂破興化據高郵,殺李齊及盛昭。《平吳錄》乃于三月書元以萬戶告身招之,不聽。又于五月書行省再遣李齊諭之,不聽。則以一事為二事矣。又,盛昭之死,當在李齊之后,《元史忠義傳》甚明,《平吳錄》相傳出于吳文定公,雜據《元史》、《實錄》,而歲月先后錯互不一,今悉正之。
六月,詔前河西廉訪副使也先不花為淮西添設宣慰副使,討泰州。詔淮南行省平章政事福壽討興化。
至正十四年甲午(周天元年)春正月甲子,張士誠僭國號大周,自稱誠王,改元天。
二月,命湖廣行省平章政事茍兒為淮南行省平章政事,統兵攻高郵,不克,義兵萬戶石普力戰死之。
石普者,徐州人也,以樞密院都事從樞密院官守淮安。時張士誠據高郵,普詣丞相脫脫,面陳破敵之策,且曰:“高郵負重湖之險,騎兵卒莫能前。與普步兵三萬,保取之。高郵既平,濠、泗易破。”丞相壯其言,命權山東義兵萬戶府事,招義民萬人以行。汝中柏陰沮之,減其軍半,又使聽淮南行省節制。普行次范水寨,日未夕,令軍且具食,夜漏三刻,銜枚趨寶應。其營中更鼓如平時。抵縣,即登城樹幟,賊大驚潰,乘勝拔十余寨。將抵高郵,分兵三道,普自將攻北門,賊敗,遁入城。普先士卒躡之,縱火焚關門,賊懼,謀棄城走。而援軍望之,按不進。且忌普成功,總兵者遣蒙古千騎,突出普軍前,欲收先入之功。而賊以死捍,蒙古軍即馳回,普止之不可,遂為賊所蹂踐,相率墮水中。普軍亂,勒余兵,血戰良久,仗劍大呼,直入賊陳中,從者僅三十人。日西援絕,墮馬,步戰,頭目左脅為槍所中,猶手握短槍斫賊,與從者力戰,皆死之。(《元史忠義傳》)
六月辛卯,張士誠寇揚州。丙申,達識帖睦爾以兵討張士誠,敗績,諸軍皆潰。詔江浙行省參知政事佛家閭會達識帖睦爾復進兵討之。
按:《元史》于此下記“己酉,盱眙縣陷。庚戌,泗州陷,官軍潰”。《平吳錄》諸書皆牽連書之,不知士誠兵力僅能出沒高郵、揚州,旋為脫脫圍困,僅而得免,豈能遽及盱、泗?陷盱、泗者,蓋濠、泗之兵,非高郵也。當時高郵、濠、泗兵勢頗相因依,故石普告脫脫曰:“高郵既平,則濠、泗易破。”脫脫既圍高郵,即分兵西平六合,蓋為此也。詳在《龍鳳事略》中。
九月辛酉,詔脫脫以太師、中書右丞相,總制諸王、諸省各翼軍馬,董督總兵、領兵大小官出征高郵。
十一月丁卯,脫脫領大兵至高郵。辛未,戰于高郵城外,大敗賊眾。乙酉,脫脫遣兵平六合縣。
十二月丁酉,詔削脫脫官,安置淮安。以河南行省左丞太不花等統其軍。
詔以脫脫老師費財,已逾三月,坐視寇盜,恬不為意。削脫脫官爵,安置淮安路。(《元史》)
張士誠據高郵,屢招諭之不降。詔脫脫總制諸王、諸省軍討之,黜陟予奪,一切庶政,悉聽便宜行事,省、臺、院、部諸司聽選官屬從行,稟受節制。西域、西番皆發兵來助,旌旗累千里,金鼓震野,出師之盛,未有過之者。十一月至高郵。辛未至乙酉,連戰皆捷。分遣兵平六合,賊勢大蹙。俄有詔,罪其頓師玩寇,命河南行省左丞相太不花、中書平章政事月闊察兒、知樞密院事雪雪代將其兵,削其官爵,安置淮安。(《元史脫脫傳》)
元貶脫脫《詔》略曰:“答剌罕太師、中書右丞相脫脫,往年徂征徐土,僅復一城,不日而旋失。茲者薦總大兵,再期掃蕩,師老財費,已逾三月,徒懷眷戀之思,曾無尺寸之效。坐視寇玩,日減精銳,虛費國家之錢糧,誑誘朝廷之名爵。皇子愛猷識里答剌俯請大宥,可削去兵柄,安置淮安路,其弟御史大夫也先帖木兒安置寧夏路。脫脫以下兵將等各以大義效忠從事。”宣讀畢,脫脫匹馬北歸,將士潰亂,元兵不復振矣。(俞本《紀事錄》)
脫脫總天下兵圍高郵,日事攻擊,矢石雨注,城中幾不支,日議降附,又恐罪在不赦。圍者亦指日望成功。忽有詔旨來卸軍,軍中聞之,皆大哭。當詔未開讀時,參議龔伯遂進曰:“丞相出師時,嘗被密旨。今奉密旨,一意進討可也。詔書且勿開,開則大事去矣。”脫脫搖首曰:“不可。”遂受詔。大軍百萬,一時四散。先是,諸大臣子弟從行者,哈麻歷告其家,陰遣人來軍中曰:“詔書且至,不即散者,當族誅。”故散之之遽如此。其散而無所之者,多從紅軍,如鐵甲一軍入襄陽,號鐵甲兵者是也。是時,高郵危困已甚,脫脫分兵定真州,平六合,將攻濠、徐,遠近凜然,國勢漸張。而哈麻奸邪誤國,遂至危亡不救,可勝惜哉!(《庚申外史》)
脫脫師號百萬,聲勢甚盛。及抵城下,毛葫盧軍已有登其城者。忌功者曰:“不得總兵官命,如何輒自先登!”乃召還。及再攻之,不下。未幾,下詔貶脫脫,師遂潰叛。(《草木子》)
詔未下時,部將董摶霄對脫脫言:“天兵南下,勢如破竹,今老師費財,何面目歸報天子!不若先攻其易。”脫脫從其言,分兵破天長、六合,賊皆潰散,所殺者悉良民。及攻高郵,墮其外城,城中震恐,自分亡在旦夕。忽聞詔解脫脫權,勇氣百倍,出城拒敵,諸衛鐵甲軍抱不平者,盡皆散去,或相聚山林為盜,高郵不可得而復矣。(《輟耕錄》)脫脫兵攻高郵未下,元主以讒解其兵柄。士誠乘隙出兵奮擊,元兵大敗。(《太祖實錄張士誠本傳》)
士誠乘間與李伯升等十八人潰圍突出走海上,其下稍稍赴之。(《月山叢談》)
按:《實錄潘原明本傳》云:“士誠與李伯升、潘原明、呂珍等十八人突圍北走。”考脫脫解兵之日,開門縱擊,元兵已星散矣。士誠何為又出走海上哉?
至正十五年乙未(天二年)四月,詔翰林待制烏馬兒、集賢待制孫招安張士誠,仍赍宣命、印信、牌面,與鎮南王孛羅不花及淮南行省廉訪司等官商議給付之。
張士誠據高郵,或謂其有降意,朝廷擇烏馬兒為使,招諭士誠,而用為輔行。家居,不知也。中書借集賢待制,給驛,就其家起之。強行,抵高郵,士誠不迎詔使。等既入城,反覆開諭,士誠拘之他室,或日一饋食,或間日一饋食,欲以降,唯詆斥而已。乃令其黨捶,肆其凌辱,不恤也。及士誠徙平江,與士誠部將張茂先謀,將所授站馬札子,遣壯士浦四、許成赴鎮南王府,約日進兵復高郵。謀泄,執訊問,罵不絕口,竟為所害。后賊中見失節者,輒自相嗤曰:“此豈孫待制耶!”(《元史忠義傳》)
按:《實錄》紀與烏馬兒招諭在癸巳四月,誤也。《平吳錄》亦誤。
五月,命淮南行省平章政事咬住、淮東廉訪使王也先迭兒撫諭高郵。乙未,淮東饑,張士誠留兵守高郵,由通州渡江入福山港,陷常熟。
江陰群寇互相吞啖,汪宗三、朱英分黨戕殺。宗三將入城殺英,時英就招安為判官,州之僚佐無如之何,遂申白江浙行省云:“朱英謀反。”省差元帥觀孫壓境。觀孫利其貨賂,逗遛不進。英因乘間挈家逃去,過江求救于張士誠,仍質妻子借兵復仇。士誠初亦疑惑,弗聽。英盛陳江南土地之廣,錢糧之多,子女玉帛之富。于是遣士德率高郵賊眾擊橫坍,渡鏑山。(《輟耕錄》)
江陰石牌民朱定者,販鹽無賴,武斷鄉曲。與石橋富民趙氏有隙,集眾相攻擊。定乃降元,授江陰判官,尋復為盜。元遣江浙參政納麟哈剌討之。定窮蹙,乃遣人導士誠兵由通州渡江入常熟,陷平江。士誠署定為參政,遣元帥欒瑞為戍石牌。(《太祖實錄》)
至正十六年丙申(天三年)正月壬午,張士德兵取常熟州。
高郵兵由通州渡江入福山港,時福山有曹氏,富甲州中,眾肆搶掠,一夕而空。(《平吳錄》)
二月,高郵張士誠陷平江路,據之。改平江路為隆平府,遂陷湖州、松江、常州。
江南自兵興以來,官軍死鋒鏑,鄉村農夫,薦罹饑饉,投充壯丁,生不習兵,烏合瓦解。江浙行省丞相達識帖木兒,有旨得便宜行事,升漕運萬戶脫因為參政,統領官軍、民義,捍御境上。平江達魯花赤六十病亡,升松江府達魯花赤哈散沙為平江達魯花赤,領兵出戰。除都水庸田使貢師泰為平江總管,巡守城池。吳江境上止有元帥王與敬。官軍一戰而殺死者過半,殘兵千余,欲走入城,城中閉門不納,退屯嘉興,旋抵松江。士德眾才三四千人,長驅而前,直造北門。弓不發矢,劍不接刃。明旦,緣城而上,遂據有平江路,二月壬子朔也。劫掠奸殺,慘不忍言。脫因匿俞家園,自刎不死,游兵殺之。哈散沙在境外聞城破,自溺死。既而,昆山、嘉定、崇明州人相繼來降。維揚蘇昌齡避亂居吳門,士德用為參謀,稱曰蘇學士。毀承天寺佛像為王宮,易平江路為隆平郡,立省、院、六部、百司。凡有寺觀庵院、豪門巨室,將士爭奪,分占而居,了無虛日者幾月。(《輟耕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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