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你做的釀皮子可真好吃,蘭州城里做釀皮子最有名的是“再回首”和“白記”,他們兩家出產的高擔釀皮都沒你做的好吃。”達奚又給奶奶帶“二尺五”。高帽子,誰不喜歡帶?可奶奶,眼瞧著達奚從尺把長的娃伢子長到大姑娘,還能猜不出她那點小心思。
女娃子,又想學手藝呢。奶奶,年輕時候也給她的奶奶帶過“二尺五”,高帽子的分量,奶奶心里可是清清楚楚的,那玩意,可不能隨便帶到自個頭上:“奶奶那點手藝,怎能比得上蘭州城里的大師傅?就是給人家打下手,只怕人家還嫌手腳不利落呢。”
達奚手里的“二尺五”沒送出去,可也不愿砸到自家手里,心里也明白奶奶惱著上次虎皮辣椒的苦,擔心自己再拿她做實驗。可怎生想得個法子讓奶奶自個自愿把做釀皮子的手藝漏現出來?
請將不如激將?“他們隴東人,釀皮子的做法和東邊陜西人一樣,面粉加水兌了,和成稀水糊糊,糊糊倒在不銹鋼盆里,熱水里煮熟,就可切了上桌。那個快,簡直比做面條還省事。”達奚說的,未必沒有道理,那樣做法,確實省事也便捷,可隴東和陜西,真是那么做釀皮的么?達奚,不清楚,拿來跟奶奶斗氣罷了。
“釀皮,能那么做么?要先和面,還要洗,洗過面的清水要倒掉,只有下面的稠糊糊才能蒸釀皮,洗剩的面團,做面筋最是合適不過……”奶奶,可真是做釀皮子的行家,門道,一清二楚的,想要糊弄奶奶,嘖嘖,可沒那么容易。
“人家東邊人不洗面,做出的釀皮子也很好吃。”達奚,哪里吃過東邊的釀皮?可奶奶,怎知道?釀皮子,自家做的,可真好吃呢。奶奶,被達奚呱噪得也想起了釀皮子的好。這般的熱天,有得一盤釀皮子,可夠饞人的。
“還是人家東邊人做釀皮子快,省事,味道也不賴。”達奚,有意無意的跟奶奶對著鬧。奶奶,可真有點惱了:那般做,能算釀皮子?那純粹是懶面皮!奶奶肚里的饞蟲被達奚勾起來,就想來盤釀皮子解饞。可做釀皮,要和面、洗面,全是體力活。奶奶,有點力不從心。
“要不,咱做幾盤不洗面的面皮,再做幾盤洗面釀皮子,你比一比,瞧瞧到底哪種好吃?”奶奶,沒了力氣,可又不愿向后背服軟,思謀了把皮球踢了過去。那一個,正等著呢,奶奶話一出口,達奚就連聲附和。
一個覺得自己不知不覺中讓后輩自愿的出力氣,另一個,早等著奶奶拿出她的看門手藝呢。婆孫兩個,都覺得自己有了臉面,一個給鍋里添水、燒柴禾,一個盛了清水、面粉和面、洗面。
“就只有咱們兩個,可不能和那么多面。釀皮子,放得兩三天,味道就不新鮮了。”奶奶,節儉了一輩子,可不舍得浪費:多做的釀皮子,放得時間長了要發嗖,扔了心疼,吃吧,卻著實不好下咽。
“奶奶手藝好,就是指點我,做出的釀皮子味道也是好的,咱們吃不了,拿到嘉峪關,也能賣個好價錢。”達奚卻不管不顧,和了好大一團面,足夠婆孫兩個吃三頓。
不銹鋼大面盆里的面團醒了十多分鐘,倒了涼水,面團在水里不斷地揉搓,渾濁的水倒入另一個不銹鋼盆,面盆里再倒入涼水,又是一陣揉搓,六次揉搓,面盆里唯有一塊發黃的面筋,水盆里卻是雪白雪白的洗面水。面筋放到開水鍋里煮得十多分鐘,撈出放涼,切塊、切條都好。洗面水沉淀得三四個小時,上面的清水倒掉,沉底的面水攪拌均勻,又用篩子濾過里面的疙瘩,不銹鋼盤子底層抹了熟油,一勺面水倒入,晃蕩勻稱,鋼盤子放到開水鍋里煮,只需三分鐘,鋼盤子從熱水鍋里取出,又入了冷水盆,稍等片刻,面皮從盤里揭下,透明又韌道。
一個盤子在冷水鍋里冷卻,另一個盤子早盛了面水入了熱鍋蒸煮。出鍋的面皮上抹了熟油,后來的直就沓了上去,任你二三十張,不會有一張粘連。
案板上的面皮越堆越高,灶膛前的奶奶暗暗搖頭:娃娃家家的,沒一點經驗。這么大一堆釀皮子,咱兩個,能吃三天呢!
黃瓜去皮切絲,豆芽、粉絲熱水里罩了,大蒜搗泥,又澆了熱油,醋汁香辣,奶奶卻發了愁:雪娜啊雪娜,你明天三頓都吃釀皮子!
小桌小登準備妥當,奶奶還沒抓起筷子,大門后的駝鈴卻叮當響,三個人入了達奚家。
奶奶明白了: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好看是好看,中看不中留,胳膊肘,向外拐呢。感情達奚早算好了時間,就等著他們進門呢!可憐的老太婆,起先倒擔心釀皮子吃不完,現在又擔心,這幾張釀皮子,還能給老太婆留一兩張么?
往日里風趣又詼諧的老江湖,一路上倒寡言少語,是自己初次學著做的釀皮子不對他的口味么?到得關城,達奚才從闞佰健的口里得知老江湖郁悶的原因:老江湖在場里養的鴨子和魚,沒有一樣活的了。鴨子,是被臨近工廠里的狗叼走的,魚嘛,發了一場大水,十幾條魚被沖得一個不剩。
當初放養鴨子和魚,他,是那般的興奮,甚至還在嘉峪關打聽哪里有鵝苗出售呢。難怪他傷心!戈壁灘上養個活物,還真是不容易。
“你瞧,你瞧,花……”達奚手指陽臺,那里,本是秀才的朋友養花的地方。現在,花盆仍在,可盆里的花,一個個蔫蔫的垂喪了頭,大紅花,已完全的干枯,四季棠,葉子枯了,就連花桿,也歪斜的無精打采。
他們出去二十多天,沒人給花澆水,就是鐵打的人,也禁不住這般的折騰,何況嬌嫩的花。
“要不要到富強市場,或是其它有花卉的地方,去買兩盆花,繡球,或是四季棠?”達奚望著他,他,也沒個主意。現在嘛,已經晚上七點多,賣花的人,早休息了。還好,還好,魚缸里,戈壁灘上搜集來的石頭,再不被風吹,也不曬日頭,一個個又得了水的靈氣,淡紅的經絡分明,青色的白斑襯底,赭色的形狀奇特,赤色的晶瑩悅目,就連那水霧,也得了電泵的辛勞,日夜不停的川流汩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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