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船正出之時,紅船不敢追襲者何也?大船泊淺,小船兵銳故也。紅船出到湖口,牽埠俱被白船已占,值西風大作,紅船之勢高距,順流如箭而下,無所措手足。流至涇江口,拋五鐵錨始住。兩軍相望二十余里。上指謂都督仇景福曰:“那紅船何人的?”景福對曰:“陳氏所乘。”上曰:“我提百萬兵,數千里遠來除暴,荷天以此子付我掌中,此機不可失。”渝達等曰:“平暴定亂,正在今日。”遂令將士各措火器、兵杖、衣甲于所立信地。二十四日,上于所乘每號船頭敕曰:“將士勿動!”捧香爐拜,祝曰:“黎民被難數十年,吾今除暴解紛,實天之。克此奸雄,四方寧息,汝等士卒,俱令富貴,今當盡心,以報天意。”即拔劍敕曰:“交鋒之際,擅離信地,不用心者斬!”遂令釘其水門平基,撤其上下木梯,拽搐兩廂懸鈴,兵皆倒身搖櫓,又值西風順水,船下如箭。比至紅船三百步間,箭銃、將軍筒、標叉俱發如雨,紅船將士無所躲避,僅以板牌遮身,或伏匿,或趨走,無出視者,白船竟過矣。上命親軍指揮康茂才率二十八宿令船水牽挽船而上十五里許,順流再下,紅船將士望之如山崩。友諒度不能支,出首箭窗中呼從船,而白船已至,箭銃齊發,友諒左太陽中箭。須臾,陳氏之卒泅水報曰:“友諒死矣!”上傳令曰:“友諒已中箭死,兵船將士,敢有擅殺一人者斬!”陳氏將士聞之,全船來歸者相繼不絕。友諒尸已為近侍竊載遁于湖廣矣。其部下省院官及八陣指揮率領海船再戰,俱不勝而降,輜重盡為俘獲,惟知院蟒張海船不戰而遁,向友諒所謂“一去船”者,今果驗矣。所獲戰船,上下左右箭刺如猬。上大悅,諭眾曰:“友諒中箭而死,將士之功,勝于赤壁走曹操遠矣。稠人難辨射死者,均給重賞,以勞汝等。”次日,上執爐焚香,朝天拜祝曰:“異日天下一家,與汝等巴都兒共享富貴,教汝都做大官。”拜畢,上于船樓上設金椅,坐定,保駕都督仇景福率八枝壯士一千三百人稱萬歲,謝恩,遂設大筵,即命班師。后至王宮,以在船一千三百人羅于兩廡下,賜以酒肉,恣其醉飽。次日,每人給以金龍宮段一表里,冬夏布五匹,銀五兩,麥各五石,銅錢六千文,省、府、衛及千百戶、鎮撫等官給賜各有差。
友諒解南昌圍,退出康山,與太祖大戰。太祖頗懼,問劉基:“氣色如何?”基曰:“我兵必勝之氣,當力戰。”及友諒中流矢死,太祖謂基曰:“我不當有安豐之行,使友諒乘我之出,京城空虛,順流而下,搗我建康,我進無所成,退無所歸。友諒不攻建康而圍南昌,此計之下者,不亡何待!”乃知天命有所歸也,遂班師。(《國初事跡》)
友諒有權術,兵強一時,及弒主稱帝,群下多不服而叛,遂至滅亡。死時年四十四,自稱帝至死,僅四年。友諒之初起也,其父甚恐,曰:“汝一捕魚兒,欲圖大事,吾不愿也。何不守汝故業?”友諒曰:“昔有術者觀先世葬地,謂我后當富貴,今正其時。”及稍貴,遣人迎其父,父曰:“汝不聽吾言而起事至此,吾懼不能免。”至是果敗。(《太祖實錄陳友諒本傳》)
甲子,大明遣兵追陳理于武昌。
九月丁卯,太祖發湖口,還建康。壬午,太祖命李善長、鄧愈留守建康,復率諸將親征陳理于武昌。
十月壬寅,上兵至武昌。
十二月丙申,太祖發武昌還建康。
上率馬步舟師,水陸并進,命遇春等分兵立柵,圍武昌。又于江中聯舟為長寨,以絕其出入之路,分兵徇漢陽、德安諸郡。上還建康,命遇春總督諸將守營柵,諭之曰:“彼猶孤獨處牢中,欲出無由,若來沖突,慎勿與戰,久當自下也。”(《太祖實錄》)
是年十月,湖廣偽姚平章、張知院陰遣人言于擴廓帖木兒,設計擒殺偽漢主陳理及偽夏主明玉珍,不果。(《元史》)
至正二十四年甲辰(德壽元年)正月丙寅,大明李善長、徐達等奉太祖為吳王。
二月乙未,太祖以諸將圍武昌久不下,復親往視師。
先是,張定邊潛遣卒夜由觀音閣縋城走岳州,告其丞相張必先使入援。必先去城二十里,軍于洪山。上命常遇春率精銳五千,乘其眾未集,擊之,遂擒必先。必先驍勇善戰,人呼為潑張,城中倚以為重。乃縛至城下示之,必先亦呼定邊曰:“吾已至此矣,兄宜自圖。”定邊氣索不能言。武昌城東南有高冠山,下瞰城中,傅友德一鼓奪之,城中益喪氣。后數日,上乃遣友諒舊臣羅復仁入城諭降,復仁至城下號哭,理招之入,復仁相持痛哭,乃諭以上意,理與定邊遂請降。(《太祖實錄》)
臺兵攻圍武昌,一年不拔,潑張以潭、岳兵赴援,兵敗見執,遂俱降。(《草木予》)
二月,友諒將知院潑張領精兵數千援湖廣。上命達率兵數千敗之,俘軍一千余人。每四人共用麻編頭發木樁釘于鸚鵡州上。是夜雨雪,迨曉,死者過半,宥潑張而羈之。洪武三年,鄧愈克河州,班師,至渭源,潑張參政心懷叵測,上遣人赍密旨于愈,即時斬之。(愈本《紀事錄》)
癸丑,陳理銜璧肉袒,率其太尉張定邊等出降。
理至軍門,俯伏戰栗,不敢仰視。上見其幼弱,起挈其手,曰:“吾不爾罪,勿懼也。”命宦者入其宮傳命,慰諭友諒父母。凡府庫儲蓄,令理悉自取之。遣其文武官僚以次出城,妻子資裝,皆俾自隨。友諒兄友才亦降。友才所謂二王者也,友諒命與左丞王忠信守潭州,遣忠信來援武昌,戰敗而降。上授忠信參政,仍守潭州。友才聞其降而復來,率兵拒于益陽之高山,忠信巽詞開諭之,于是友才亦降。與其子大俱送建康。(《太祖實錄》)
以陳理祖父及所生母并伯、叔、后、妃、嬪、宦載赴應天府。納友諒次姬為妃。命左丞周德興守其城。(俞本《紀事錄》)
太祖至建康。丙寅,封陳理為歸德侯,下令諭告中外。
封友諒父普才承恩侯,理歸德侯,友諒弟友富歸仁伯,友直懷恩伯,弟友仁追封康山王,命有司塑像歲祀焉。后普才削除,理徙高麗。(《平漢錄》)
徙歸德侯陳理于高麗。
洪武五年正月,歸德侯陳理、歸義侯明升,居常郁郁不樂,頗出怨言。上聞之,曰:“此童兒輩,言語小過,但恐為小人瞽惑,不能全始終,宜處之遠方,則釁隙無自生,可始終全保矣。”于是,徙之高麗,遣元樞密使延安答理護送而往,仍賜高麗國王紗羅文綺四十八匹,俾善待之。(《太祖實錄》)
高岱論曰:友諒之勇略,雖或未及項羽,而犭票性狡悍,出沒飄忽,大困而不餒,屢躓而復振。觀其龍江敗歸,還襲安慶;九江之失,疾奔武昌。及徐達召還,不旋踵而有江州之入。是皆敗衄之后,旬日之間,而能陷城摧敵,其能開拓封疆,奄有荊、楚,亦一時之雄也。惜其昧強弱之勢,失先后之著,據形勝之地,不能進取襄、鄧,以窺中原;昧觀釁之法,漫焉輕涉龍江,已取覆敗。及我方有安豐之后,金陵空虛,則又老師洪都而不為扼搗之計。用兵之道,當如是乎?豈可盡委天命耶!然我圣祖之所以得專力于友諒者,則以士誠之乏遠圖耳。鄱陽之戰,亟命徐達歸守,友諒既殂,不肯直搗武昌,而還師再舉,皆恐東吳之乘其后也。區區戎簡輩,一老書生,焉足以知圣算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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