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事后，我曾問寧香，為什么要把我辛辛苦苦抓來的小鳥給放了，她也只是笑著說；

　　“它不屬于這里，那才是它的家”況且它要是被馬老師逮到的話一準兒會沒命的，順著寧香那堅定和渴望的目光望去，天空是那樣的遼闊、自由、和無限，她總會一個人呆呆的望著遠方，不知什么時候起，我也習慣地同她一起去眺望，就那么一直從深藍眺望到淺藍。

　　這次的‘造反’行動不用說，大家也能猜到了，不過這次可是驚動了校長大人；當這位文鄒鄒、酸溜溜、老氣橫秋的老校長問起我們，為什么會去抓那只鳥時，我和李義竟突發奇想的，編出一個讓人啼笑皆非的故事‘騙’過了他；我們說；

　　“自然課上凈講些小貓小狗的，那些我們都見過，可是天上飛的我們可從來沒真正見過”我編起了故事；

　　“是啊，我們都是愛學習的好孩子，我們抓它不是為了玩兒，是學習”李義也心領神會的跟著配合起來。

　　“嗯；我們是想知道小鳥是如何飛翔的，為什么它有翅膀，而人沒有翅膀呢”我敲邊鼓。

　　“放屁，蒙誰呢，你們倆是什么鳥，別人不知道我還不清楚嗎，今兒老娘我非扒了你們的皮”她一拍桌子，嚇的老校長連茶杯都弄灑了，見她要對我們下毒手，老校長終于耐不住性子開了口；

　　“粗魯、粗魯就知道發脾氣動手打人，素質、素質你懂不懂”老校長訓了她幾句，她立時變得溫和起來。

　　其實她呀，暗地里恨得牙根都癢，趁老校長不注意就攥起拳頭照著他那的半禿的腦袋比劃了幾下，等老校長察覺的時候，她又換上了偽裝，我和李義看在眼里卻也不敢說什么。

　　“好了你們繼續說繼續說”李義看了我一眼之后我們又滔滔不絕的‘白話’上了，有的沒得胡扯一通，什么‘好好學習將來好建設我們美好的祖國’什么‘為了更美好的明天’什么‘為了探尋大自然’什么‘為了理想而犧牲自我’我和李義說的昏天黑地的，逗得老校長直樂個不停，可是馬老師卻氣的五官都要移位了，只是校長在她怎沒也是不敢放肆的。

　　當我們安然無恙的離開了校長室時，馬老師終于可以發泄一下了，出了門她就嘀嘀咕咕的咒罵上了。

　　“老家伙，禿驢、老糊涂咱們走著瞧，等老娘當上校長的時候非讓你好看，你個老不死的，氣死我了氣死我了”她像是個精神病一樣，對著門板發泄著心中的不滿。

　　憋了一肚子的氣她沒地方撒，看見胖子走得慢了些，上去就是一腳；

　　“都是你們兩個小王八羔子惹的禍，看我回去不扒了你們的皮”她罵道；

　　“她干嘛老是踢我呀”李義不是心思的說。

　　“嘿嘿嘿，因為你的屁股夠厚踢著舒服唄”我打趣道。

　　“去你的吧，等有機會讓我也踢她兩腳，看看舒服不舒服”胖子起誓發愿道。

　　“好啊那也算我一個”我和胖子說道；

　　“你們倆在那嘟嘟囔囔說什么呢，還不快點”她催促道。

　　“沒沒什么”我們趕緊往前走去。

　　“哎哎哎你看她”回頭看時見她氣呼呼的樣就覺得好笑。

　　“哼！就她那樣還想當校長呢，給人提鞋人家都不用”胖子說。

　　“就是吃不到葡萄閑葡萄酸”我也嘀咕著。

　　“嘿嘿哈哈哈”我和李義議論著有點不亦樂乎。

　　“我抽你們”不知怎么被她聽見了，她一下子就火了，脫下鞋子就像我們追了過來，嚇的我和李義沒命地跑了；

　　“你們兩個小兔崽子我饒不了你們，給我回來回來”她氣的發了潑似地向我們追了過來。

　　放學的時候，為了兌現承諾，我把僅有的兩毛錢拿去給胖子買了兩個冰棍兒，沒想到朋友‘欺’不客氣，他一手一個左一口又一口的真是拿他沒辦法。

　　時間像一位步履蹣跚的‘老者’只因他經歷過的年代太過久遠，似乎早已忘記了自己的存在，它麻木了，不清楚自己從哪來，要到哪去，它不知道在尋找著什么，想得到什么，不知道在歲月的滄桑里，艱難的行走了多少個輪回，卻始終沒有要停下來的念頭，只是固執的向前行進著，沒有目標、沒有理由、甚至是沒有希望的、不知疲倦的、向前、向前直到永遠。

　　夏日的清晨，雖說不是萬里無云，但也算晴朗，不算濃密的云彩，像一朵朵剛剛盛開的花，風一吹，花瓣便隨風飄散到了天涯海角，湛藍的天空，像一顆偌大的藍寶石，那朵朵白云，恰似那藍寶石中，幾點朱砂般的美妙瑕疵，雖然不算完美，但總是招人喜愛。此時此刻，我們心中有著和它一樣別致的心情，就在這樣特別的日子里，我依然牽著寧香的手快樂的奔向了學校。

　　今天，我們早已放下沉甸甸的書包，邁著輕輕松松的步子，只因再過幾天，我們就要小學畢業了，無優無慮的日子是多么的讓人陶醉和眷戀。我們到了學校，不再像以前那樣安靜和嚴肅，都在興奮中談論著畢業和畢業以后的事情，今天來也只是為了打掃衛生，好為明天的聯歡會做準備，確切的說應該是‘散伙飯’；正當我們談的興致勃勃的時候，馬老師來了，還像以前那樣陰沉著臉，大家一見到她就像見了鬼一樣，都趕緊閉上了嘴巴乖乖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了，她沒帶好氣兒的走到講臺上；

　　“都吵什么呢，畢業了，身上都長刺兒了，我還沒死呢，就不服天朝管了，我告訴你們，只要你們一天沒走出這個門，一天沒領到畢業證，就給我老老實實的，不然有你們好看的，還反了你們”她在顯示最后的威嚴。

　　訓斥了我們半天，之后她就開始分派起活計，我們抬桌子的抬桌子、掃地的掃的、擦玻璃的擦玻璃、她看我和李義不順眼，就把收垃圾這種最臟，最累的活計分配給我們了，我們埋頭苦干，這也沒什么，只是她倒好坐在一旁，喝著涼茶不說，對我們還吆五喝六的，簡直就沒把我們當人看，不知過了多久馬老師突然不見了。

　　“哎哎哎歇會兒吧人走了”我了李義。

　　“走了！哎呦可累死我了”我們順著墻角坐下了。

　　屁股剛著地兒，她倒好不知又從哪冒了出來，神出鬼沒的，不知道又從那弄來一車子的花，為了提高班級的形象，當然了也是往自己臉上貼金，不知她又要搞什么幺蛾子。那花兒實在是太漂亮了，惹得不少人冒著‘危險’也要去看一看，寧香就在她跟前也湊了上去，覺得有意思，我和胖子也跑了過去看看熱鬧，正當大家要對那些‘炸眼’的花兒點評一番時，馬老師不耐煩了。

　　“都看什么看，不用干活兒了，填什么亂”見她火了大家就趕緊灰溜溜的散開了，我正要領著寧香和李義走開時她卻把我們又叫住了。

　　“哎哎哎都干什么去我還沒說完呢，都過來把這些花兒都搬到教室去——嗨我說你們倆耳朵里塞雞毛了快給我過來”真是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看看胖子他又看看我撇了撇只好硬著頭皮回去了。

　　那么多的花兒，誰不挑輕巧的，好看的拿，最后就剩下一盆又沉又難看的輪到我們頭上，我和李義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它弄到教室門口，寧香本來是要幫忙的，可是被那個姓馬的支到一邊去了，她就是看不得我們好。屋漏偏逢連夜雨，胖子笨手笨腳的，過門檻兒時，馬老師破鑼嗓子那么一催，嚇得胖子腳一滑手一松‘咣當咔嚓’花盆兒摔得粉碎，他也摔了一個仰面朝天幸好沒砸到他，不然非變殘疾不可。

　　“你們沒事吧”寧香跑過來問。

　　“我沒事兒你呢”我問胖子；正要去扶他時就見胖子已經嚇得魂不附體了，

　　“誰說沒事兒的咱們事兒可大了”胖子哆哆嗦嗦的說，正在這時一道黑影擋住了門口，還沒等我們反應過來，就一人挨了一計響亮的耳光，寧香也被到了一邊

　　“啪！啪！”；

　　“你們兩個小兔崽子存心的是不是，這不是叫我難堪嗎——哎呦呦你們瞧瞧瞧瞧這這這叫我怎么還給人家呀”她蹲在地上撿起幾根支離破碎的花瓣和花莖之類的東西，掂斤播兩的樣子。

　　“都是你們兩個敗家子今兒要是不把我的花弄好老娘我就把你們關在這兒，關到死”她一邊怒氣沖沖說一邊就要關門。

　　“老師他們不是故意的你就饒了他們吧”寧香上前去解勸。

　　“滾開——咣當”她一把將寧香推到一旁氣沖沖的出了門隨手就把門死死地關上了，剎那間我們所有人都陷入了黑暗之中，透過閘板的縫隙射進的萬道光芒就像一把把利劍，只一瞬間就將漆黑的教室撕咬的千瘡百孔，面對老師的謾罵、寧香苦苦地哀求、極度的恐慌、無知的、年少的、善良和天真終于在冷漠中崩潰了，不知所措的我竟隨手抓起一把散落在地上的泥土狠狠地向門口砸去；

　　“你個老妖婆子我跟你拼了”。

　　“我我我、我也跟你拼了”胖子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抓起一把東西又驚又怕的向門口扔了過去。

　　“你快放我們出去要不我跟你沒完”我喊道；

　　“呦你個小王八羔子長本事了連老師都敢罵了，好啊老娘我就不信了還反了你們今兒非把你們關老實了不可”她得意的說；

　　“你混蛋你快把門開開快開門”我嘶聲力竭地喊道。

　　“嘿嘿我就混蛋了今兒我還就不放你出去了，你喊吧使勁喊你最好死在里面省得將來成禍害，你就老老實實在里面呆著吧”她簡直喪心病狂到了極點。

　　在謾罵和嘲笑當中我終于把心中的一切怨恨統統發泄了出來。

　　“我我我跟你拼了”我帶著滿心的惶恐和羞愧突然向門上撞去；

　　“快開門快開門”門被我撞得‘呼扇呼扇’的，外面的光亮也隨著門的離合而一閃一閃的，我哭著、喊著希望她會良心發現放我們出去，可是無論我怎么哭喊她都鐵石心腸的把我當做她的笑料，就在我萬念俱灰的時候就聽。

　　“咱們跟他拼了”胖子大喊一聲，隨后大家像瘋了一樣朝那扇冰冷的門撞去“拼了”突然門開了大家像一股滾滾的洪流奔涌而出任誰也無法阻止，那一刻馬老師被撞出了好遠，慌亂中我竟忘了寧香還在后頭，正要回去找她就聽。

　　“笙子哥笙子哥”回頭看時馬老師正死死的抓住了寧香，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你放開我放開我”寧香苦苦的掙扎著，我急了忍住心中的惶恐沖了回去掄起書包就向她砸去。

　　“你這個魔鬼快放手”我沖她喊道。

　　“好啊你個小王八羔子還真反了你呢”我一個人斗不過她。

　　“胖子快過來幫忙”我沖已經跑遠了的李義喊道。

　　“啊、哦”李義壯了壯膽閉上眼睛像一頭蠻牛似地沖了過來，一下子就將馬老師撞了個跟頭。

　　“哎呦喂你個千殺的”她罵道。

　　“快跑”救回了寧香我們撒腿就跑掉了。

　　“反了反了你們這群白眼兒狼，沒良心的老娘白養你們了，你們給我回來回來”她在后面緊追了幾步就停了下來，她大概知道即使她追上我們也追不回來她的良心吧，不知跑了多遠，當我們還可以依稀看見校園里，那面隨風飄動的紅旗時，真不知道是怎樣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