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話    一世長安

　　一世長安

　　那年我們還沒有認識。

　　我每天唯一的悲傷是口袋里的錢不能夠買一本新的小說了，很有可能它會被別人買走更有可能斷貨，而我很喜歡它。我每天最常見的快樂是心安，永遠不會為別人的事情而煩心。總有耐心搬來椅子坐在窗邊看一本厚厚的書，總會沉迷于書中的一切。所以沒有認識你的時候，感覺自己真的好快樂，就像朵無憂無慮的云，隨風而聚隨風而散。

　　有個大男孩說【在沒有認識你的時候，我的悲傷和歡樂都沒有這么多層次】。

　　在沒有認識你的時候，我都不知道什么是悲傷，只知道心中有種微小的欲望被滿足了就是歡樂。

　　有時候，不安的夢魘突然侵襲夢鄉了，我會醒來坐在床頭不知所措地望著窗外一片漆黑的夜空發呆。

　　會想到《龍族》里面衰小孩路明非在下一本書里又將會遇上哪個讓他心動卻不能有所行動的女孩。

　　會想到明天這座小城市里唯一的那家新華書店會不會開門。

　　會想到我的零用錢還夠用幾天。

　　——可是我不會想到你。

　　因為那個時候我還沒有認識你。

　　后來我認識你了。

　　是很偶然的情況下認識的。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說讓我帶幾本書給你，就在學校外面一個叫做【避風塘】的奶茶吧里，那里面有快橫貼的大鏡子，店主是個很慈祥的也是我熟識的中年人。你等在店門的對面，和朋友看著緊握在手里的手機，而我一眼就認出了你，即使在此之前我們從未沒有見過面。

　　我那個時候好冷漠，只是把書交給你就走了，你舉起手來說了句【嗨】后面再說了些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因為我已經走了，你和朋友一臉無奈的樣子被我從鏡子里面看到了。

　　晚上我和你照舊聊天，你數落我白天的行為太不像話了，而我發過去一串省略符號，然后下線。蓋上薄薄的夏綿被睡著了。

　　剛剛認識你的時候，我還不知道你會給我那么大的改變。

　　后來我叫你長安了。那個時候你在我心里已經占據了一方很大的地位，感覺你就是我心臟的殖民者。

　　我對你依賴太深，每天睜眼的第一件事情不是掀開被子而是打開手機給你道早安，閉上眼睛睡覺的最后一件事情不是蓋上被子而是告訴你，晚安，我愛你。

　　我愛你啊，那天我窩在被子里說下這幾個字的時候心臟前所未有地劇烈跳動，而你說，矯情。

　　長安，長久地安好。

　　我是個占有欲很強烈的人，所以只要是我認定的人和物都會被我打上屬于我的標簽。

　　很霸道地對你說，真希望你只屬于我一個人。

　　這當然是個夢話，過了這么久之后我逐漸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沒有我出現之前，你的世界里就已經有了那么多重要的人，而我，則像是突然穿插進來的小丑。

　　我開始變得專橫，勒令你做選擇題：要么刪掉某某某，要么刪掉我。

　　你當然不會刪掉我，一次次就這么容忍過去了。

　　那年圣誕節，也是我生日，謝謝你的禮物，

　　也謝謝有你。

　　我忘記告訴你了，這是我人生中過的第一個生日，所以重復地對你說了謝謝。

　　那年寒假，你突然很少和任何人聯系，我不知道你發生了什么，只知道從此以后你變得逐漸冷漠了。

　　這多像曾經的我，

　　后來我越是依賴你，越是出錯。

　　把你害的很深，你終于以我之道還我之身了，我被做到的選擇題里，有一年不聯系。

　　之后的某天里我無意看到你的照片，上面的你依舊笑得那么燦爛，卻有塊陰云一點一點地覆蓋我的心臟。

　　有什么東西冰冷地刺進了我的胸膛。

　　我有多想告訴你，其實我希望一句對不起就可以避免這個后果。

　　可我并沒有做到自己答應的，僅僅兩個月以后就找你了。

　　而你也沒有計較那些錯誤。

　　只是，現在的你突然變得忙碌了起來。

　　總感覺有什么事情發生了，你卻沒有說出來，也從未說過。

　　有些擔憂隨著越加緊迫的時間而被掩埋，有些溫馨的回憶隨著越加冷漠的現實而越加溫暖。

　　我終于忍不住想起和你相處的點滴，最終把自己變成了回憶人。

　　我想起了曾經第一次說出那個愛的字眼的時候，自己全身的血液洶涌地灌向心臟。

　　曾經我想到依序以后會更好，但很有可能也許以后會更壞也說不一定，就像是某人說過的【我們曾經用力地在一起，最后卻彼此分隔各地】。

　　好像已經不那么害怕了，會和你分隔各地。

　　后來又和你聯系，斷斷續續的，總覺得再難回到從前那樣親密的關系了。

　　我知道，我們就像是相交過后的兩條射線，彼此匆匆忙忙地，總要奔向各自的方向。

　　可我很多時候，還是會忍不住想起曾經的你，還有對你說過了無數次的晚安，我愛你。

　　我有多想再矯情地對人說，最愛你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