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羽燕曾說過這樣一個故事。
阿蘭會照樣的講給麗塔聽;
關于累世姻緣。一而興,再而盛,三而竭。
關于生死相惜的情義。關于依約輪回的命運。命中注定又是愛情。因果酬償又是愛情。情深緣淺又是愛情。
【合歡】
初相見,他是一棵靈性通人的合歡樹。她是一個魂斷青樓的薄命*。她迫服墮胎湯加之亂棍捶腹,**脫垂血崩潰。香消玉殞。埋于樹下。他眼看她傪凄收場潦草下葬,守著她紅顏玉膚褪作白骨歸于塵土。
合歡樹下泥土中,嬌顏夢殘枉死處。相伴多年,相依相養,得相融。樹根繞枯骨,合形作一軀。終為并身物。祈愿無長別,天地共長久。轉世締姻緣,結發成夫妻,恒愛無怠意,永守無別離。
若能得遂愿,合歡美眷共華年。
歲歲常相見。
【狐仙】
再相見,他是倜儻狐仙作人貌翩翩玉郎正年少,她是風月伶人扮男裝楚楚伊人羞花俏。市井邂逅,無意撩得心愛繞。結得良緣,終身定許,一雙癡情料。
同倚斜陽,碎踏花間,浴罷描眉,夢回攜手。同喜共悲,夫復何所要?
可憐此緣堪落紅,隨春凋零太匆匆。
別后怎相逢,要見除非夢。當時尋常事,今如一夢中。
煙鎖鳳樓。今非昨。縱池苑依舊,已人去無蹤。
冬不盡,雪絮落,寂寂寒閨,紛紛白頭鎖。寸寸柔腸,盈盈粉淚,絲絲舊夢。滿園無聲嗟嘆離索。
霜華重,長夜與誰共。凝眉處,欲訴還休。只道人妖殊途,唯奈何。終于宿命難掙脫,嫁予權貴妾室作。
欲歌一曲聲輾轉,輾轉相思輾轉淚,淚羨梁間雙飛燕。雙飛燕下獨立人。可曉凡塵情惆悵。同心離居,不勝悲。
索性一死兩相脫,潔來潔去享快活。飲鴆泣血心系昨,迷離之際仍念玉人情脈脈。但見血淚相合流,香魂一縷飄零斷。世間再無癡心盼。問君是否舊情亦未散?棺木為君開,碧落黃泉皆作伴。
前世盟誓無枉然,美眷終于得相伴。
深林狐影浸夜光幻作瀟灑少年郎,
孤墳白骨染紅妝化作絕色新嫁娘。
轉回廊,過靈堂,入洞房。
執手相攜終成雙。
發愿來生更久長。
【花樣的年華】
民國二十二年。春。上海。
又相見,她是百樂門頭牌舞皇后,艷名波蕩上海灘十里洋場。他是北洋軍閥第一將相才,狂名威震山海關內外戎馬。
風情舞女萬種風情。風流少帥倜儻風流。
他所見,她穿一條玫紅色香彬緞曳地夜禮服,裙邊是瑩白水晶紗造型出的類似云卷云舒的波浪圖案,層層疊疊畫意深重,點綴以珍珠水晶為主,顆顆潤澤閃動,一針一線精細縫制,她不動,它們尚在禮服上泛起波浪,浪里翻卷著星光月影,熠熠生輝。自行營造一個奇境。她挺胸向后繃著,頭微微別過。雙臂架于肩平,右手向上彎,左手向前彎,膝蓋稍曲,而后一個起步,躍舞翩然。她跳起一支維也納華爾茲。她衣裙打轉,人影飄旋,綽約生姿。她滿場飛的時刻,舞池驟生處處流光,縈她而亮,溢彩徜徉。她自己似乎也成了裙角的一顆嬌貴的珠子,蹦了下來,自己有生命的。大珠小珠落玉盤,滴溜溜旋著,身似浮云,顏如春幕,眸凝朝露,唇盈丹朱,只靈飄一轉,如月影跌換,陰晴圓缺,悲歡離合,盡顯爛漫。深深淺淺搖搖曳曳牽牽絆絆的,都在美人一個低眉轉目間。女人真可愛,嬌情似水溫情如夢,美了還要美柔了還要柔的,天底下最最可親可賴的身子,是女人。那上面染不上一丁點的金戈鐵馬,炮火硝煙,國仇家恨。沒有奄奄一息的國和家,死的抱負和恩義。只有活的情。女人就是活的情,且還用不盡的,傷春悲秋用不盡,悲歡離合用不盡,熱戀歡愛用不盡,失魂落魄用不盡,死都用不盡。女人真可愛。并且女人的樣子看久了,胭脂水粉融掉了,花貌嬌顏融掉了,凝脂肌膚也融掉了,也明了人人不過路邊骨。動蕩的年代。垂死的家國。無可奈何。
可是女人還是美啊,可愛啊,過一日就算一日。不該她們想的事,她們沒意愿去想也不能夠想。時間過去,女人還是女人,只是又換了一代人了。舊的女人生了新的女人出來,女人的美和可愛得以延續,真是用之不盡,享之不竭的。一代乘著一代來,一代趕著一代去,不爭不搶,不忙不亂,就算其中也附帶血淚,那也是柔情的血和淚,脂粉味的,沒大悲大痛的,不會要命的。不至于國破家亡的。女人真可愛。只有女人是是千秋萬世的。
其他的都是無常。
他想起民國二十年。九月十八。東北淪陷的那天。他也是在上海,也是沉醉在舞池酒漿溫柔鄉。誰的溫柔鄉呢?不大記得了。女人都是一樣的可愛。可愛之后可棄可忘記。不用怎么在意的……可是總有不同的吧?是的。總有例外,他母親便是。他母親是那樣剛硬而堅強的女人。逃難之時,動蕩之中,在亡命的車上生下了他,在遼寧省安臺縣一個小鄉屯。父親在外,打了勝仗……母親多病,無奶水,就嚼碎了高粱米飯喂給他,日子清苦,東北寒冬,水泥砌的炕上沒有被褥,母親就把他暖在胸懷前。他從小體弱多病,父親有自己的江山要打,只剩母親孤身照料,辛苦拉扯,時局動蕩,保命不易,然而到底還是活了。可惜母親過早的死了。那時候他十一歲。他確實哭了。不過被父親的蓋過去了。長久的哭泣……他頭一次見父親的淚。他很敬畏那眼淚,很驚動。有點毛骨悚然。父親哭了。是他父親!——東北王。執掌東北多年的北洋奉系軍閥首領。“北洋政府”最后一個掌權者。出身綠林,驍勇土匪。后受清廷招降。辛亥保皇遭袁世凱猜忌,坐擁宏才靈機應對,終得以統一東北,后又問鼎中原。天下三分,已有二。后軍閥混戰,在直皖戰爭中坐收漁利。兩次直奉戰爭,先聯馮倒直,再聯直攻馮,終自我成就,一代梟雄,中華民國陸海軍大元帥……住進父親在沈陽故宮后門的大帥府時,他十二歲。父親陸續添了五房姨太太,和許許多多的孩子。他家里的人,他都不大愿記得。過去的記憶都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許多的房子啊人啊故事啊都落在上面,像織在毯子上的圖案,拎起來使勁一抖落,便連著灰塵一起灰蒼蒼的跳下來……父親給他找的先生們,都是極小心客氣的,以至于并不能夠為師授道。實在是太客氣了。他還記得他的英文先生,廣東人。念九的時候,總是讀成“狗”,以至于他很長一段時間都以為nine是狗。后又學到dog一詞,先生說是犬。他自己為自己解惑:想必nine是小狗,dog是大狗……而后當他遇到ninedogs的時候,少年人啊,徹頭徹尾的凌亂了……然而再想起來,真是快樂的啊,無憂無慮。什么兒女情長國仇家恨的,都不存在,少年世界,無憂無慮,是真快樂。真自在。……真自在,到底什么那么愉快也說不上來。只記得到處的是人,過年天天的吃餃子,廚房算一算有七十多人包了幾天,幾個屋子專門用來裝餃子,從年三十吃到正月結束都吃不掉。吃啊玩啊人啊,一路跑一路叫,一幢洋樓竄到另一幢洋樓,闔家歡樂,月圓花好人長久……民國六年,十六歲,娶了妻。不如意的妻。千方百計也不愛得起。卻也沒所謂。熱血男兒,志在報國。這是一心一意的——丈夫誓許國,憤惋復何有?戰骨當速朽十九歲,東北陸軍講武堂結了業,便步上戰場,愈戰愈勇,鋒芒開露,旅長、少將、司令、參謀長、師長……從吉林剿匪、改革軍制、整頓紀律、直奉戰爭、獨立東三省……幾時樹功勛?至民國十三年,第二次直奉戰爭,任命為第三軍軍長,與第一軍并肩為戰,攻陷山海關,直系軍閥主力潰敗。自此,少帥一舉揚名——玉面郎,驍勇將。跋扈飛揚,軍閥少年王。第二年,五卅慘案,上海市民群起罷工,他率兩千精兵進入上海,成功化解**……意氣風發,英姿無限……那一次的上海,也和這次差不多吧,一樣的青蒙蒙的天地沉冗冗的街巷。一樣的弄堂纏著弄堂,塵霧繞著塵霧。女人也是一樣的可愛。他記得一個穿藍愛國布褂子有澈泠泠大眼睛的女學生,被跌宕人群涌出來,直摔趴在他腳下。像劃開生死的一道傷疤,驚心而刺激的。他極有風度地把她扶起來,護在身后……多么羅曼蒂克的一段小插曲。動蕩歲月里,唯一的一點溫柔情懷也是女人給的……后來的事,老百姓的天下大事,**的心里事,攘外安內,攘內安外,軍閥混戰,東北易幟,東北事變,不抵抗政策,東三省淪陷……就這樣過來了。而今引咎辭職,下野便下野。不是不得已,怎會不抵抗,失東北,他是最痛啊!他父親是更痛啊!幸而,他父親死了。他父親倉皇便死了!一生的宏才大義,一生的功勛偉績,一生的征戰江山,一炸就完了,死了,什么都完了!橋炸斷了,火車炸成碎屑了,他父親給炸死了。尚未了卻天下事,可有生前身后名?——不見沙場征戰苦,至今猶憶大將軍?他篤地想起參軍前,父親的唯一教誨——他說,以后就預備腦袋別在褲腰帶上了。是的,生死系腰間,己命置度外。自己的死不歸自己了,自己要最不在乎——父親死了,叫日本人給炸死了。日本卻大于凜然派來說客林先生,名為吊唁實則慫勸他獨立東北。這林先生太善辭令,道盡諸多好處,為他千方百計為他良苦用心。對酒相勸。墨綠的酒杯,高的圓筒狀的,一杯再一杯滿著烈酒,暖哄哄的,兩個人坐在大屋子中間,像坐在水里,一言一動似乎都太過鮮明扎眼。他坐在那里像一座山,樣子都模糊的,只感到堅定不移。二十七歲的年輕人竟有如此的沉著和肚量,處變不驚。他隨說客言語,只是笑聽。末了只一句拒客送行——“林先生為我綢繆盤算,比我自己還要周到啊,君權江山,天下我分,翻手為云覆手為雨,一切皆歸我囊中。依先生所言,獨立東北,做他個土皇帝,真是于我有百益百利啊!不過可惜,先生唯獨記漏了一件事——我是個中國人。”他拔出別在腰間的手*,拍在桌上,正色嚴聲道:“占地為王的事,我父親做得,我也做得!然賣國為寇的事,我父親不曾做,我更不會做!今家父寧亡身不亡國,我又何所懼?林先生照樣回給日本人便是!”繼此,他歸順國民政府,東北易幟。以家為家,以鄉為鄉,以國為國,以天下為天下。東北是東北,中國東北。然而,現在,東北不是東北了。日本的偽滿洲。相看白刃血紛紛,死節從來豈顧勛?失了東北,遭了罵名,還染了*癮。萬不能一蹶不振。
曾經嘯傲湖山,如今道盡途殫?不可。
這次來上海,他是決心抵死戒除的——然而東北不是東北了。不能不心痛——千古英雄成底事,少年有意伏中行,馘名王,掃沙場。可惜,勢已亡。至今仍記淚沾裳。
誰看得透他不羈之下的憂國憂民呢?兩年前。九一八事變。東北淪陷。誰知他放浪下的彷徨呢?那天他也是在上海,也是沉醉在舞池酒漿溫柔鄉。戰士軍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誰的溫柔鄉呢?都是可愛的女人罷了。昨日已去,重要的是今霄酒醒何處。他對身旁的子文做了個眼色,目光指向舞池中的粉紅佳人。子文心領神會,愜意一笑,低聲道:“好眼光!”他這次來上海權是趁下野之機放松心情,戒*休養,如若不然一定要舞池里與她盡情周旋。
摯友子文深諳他心,買下冷羽燕的全場,邀她和平飯店共飲陪宴。
席間冷羽燕只梨花淡妝,伴蘭麝清香。她古典型的鵝蛋臉以尖小的下巴收尾,留下柔情里驚艷的一筆。淡眉毛,杏核眼,纖秀的鼻子恰到好處的高挺,渾圓的小嘴紅潤細嫩,畫出嬌媚里點睛的一筆。不是古畫里的丹青美女,勝似古畫里的丹青美女。豐*細腰步攆搖曳。她是百樂門迷醉笙歌里最動人動情動心的一曲。此間她穿一件孔雀藍水墨圖案織錦緞無袖長旗袍,高領圈,鴛鴦扣,滾得翠綠小窄邊,姿韻嬌嬈。席間與眾顯貴歡情暢談,風姿綽約,不減風情又不失大雅。言語辭令儀態舉止不艷不俗不卑不亢,張弛有度,應變有數。唯獨與良人寡言。枉費子文不停制造交流機會給二人。直到最后飯也吃好,酒也敬飽,也不入正題。眾人也意猶未盡,高談闊論。談的都是些快意事,論的都是些輕松情,至于什么沙場征戰、歲月崢嶸,都不管。這是尋歡作樂的時刻,只用來尋歡作樂。然這尋歡一眾守著這樣一個美嬌娘,不由得說說笑笑兜兜轉轉扯到了論女人上。各有己見且都資歷不淺。子文又靈機一動,道:
“哎哎哎!你們這都不作數!咱們少帥在這里,還輪到你們逞英雄!”說著笑得格外得意,猛地用酒杯擊了桌子,暢著聲音說:“要說懂女人!少帥才是一等一!最解風情!”
恭維之詞,他向來反感,但子文不同,他是摯友更是清明之人,他每一言一行都是預先設計好鋪陳過,也為以后謀算妥了的。做事兼顧因果。子文向不會失策。
他便也應和他。但仍很淡漠的態度,怎樣的神氣都是天生的氣勢非常。他只消開口,旁的人似乎便連喘氣都憋回肚。無論他講出什么言語,都給人一種“軍令如山”的氣勢。
“女人大都很可愛。我沒理由對她們不好。”言間盯住冷羽燕的眉目。
她也只得接住,用手纖纖抵住唇邊,淺笑一抹,道:“是呢,或許少帥你對每個女人都好。可我就不同。我這人啊,對男人差別可大呢。”
“對我呢?”
“避而遠之。”
“你怕什么?”
“不怕什么。”
“那就無需避。”
“要避呢。回避的避。”她悅色嗲語:“我冷羽燕不過是個小小的舞女,承蒙幫助和關愛在風月場里有了些許名氣,但都是不登大雅的,不比什么名門淑媛,怎么高攀的了少帥您呢。”她慢飲了口酒,倒挑起一只眉毛,歪著嘴微笑道:“不過如果少帥您想找我解悶兒呢,這又輪到我不樂意了。這就是閉門不待的閉了。我雖風塵女子,但并非誰都可做入幕之賓,我愿意的,真心在意我的,兩情相悅兩心相惜,叫我養著他供著他都行;可我若不情愿,就是金山銀山抬給我,政權兵權壓給我,我也不待見!”說著輕緩搖了搖酒杯,紫紅色葡萄酒汁銜著玻璃杯壁蕩漾,又道:“花言巧語而后棄若敝履的事……我不預備再經歷了。”
冷羽燕往日言辭婉轉圓滑,應酬顯貴達官頗有一套。今日卻如此犀利,不留余地。子文忙圓場,笑說:“冷小姐真是愛說笑。像冷小姐這樣的人才,就是名門淑媛也要遜色三分。棄若敝履?哈哈,別的我不敢說,這個我倒是要說一說,也不枉我在舞場里玩轉這許多年……咱們百樂門的頭牌冷小姐啊,誰舍得棄啊,我可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倒是爭你爭得頭破血流的主兒我是知道的不少。你呀你呀,那可是女人中的女人,萬千寵愛在一身啊!哈哈,就是這嘴巴太不饒人!說笑便說笑,但要曉得分寸。要是得罪了我們少帥,我保你不快活。”伴著一個眉飛色舞,繼續說:“好在我們少帥宏才大量,萬不會跟你這小女子計較!”
冷羽燕只是習慣的保持習慣性地微笑。順勢用手帕輕輕揩了揩鼻翼的浮粉,而后再把帕子掖在翡翠鐲子里,慢抬媚目,瞟了他一眼,碰巧看到他眼光直擊過來,勃勃地穿透她。像一只手攫住了她。
“是紀曉嵐說的吧,那句話,生我的,我不敢。我生的,我不淫。其余無可無不可。”他沉穩的聲音,勢在必得地說。
“我不懂。”她笑言,然心清肚明。只是偏要他說。像逗孩子的心境,所有的高興不在被逗的小孩,全在逗人的大人。類似于借來的一點快樂。他當然也知道,但他愿意偶爾迎合一下女人,給她們一點開心。他說:
“娘和女兒除外,剩下的女人,只要我要,就是我的。”他正色說道:“你聽著,今天,我要定了你”
眾人屏息靜氣,只聽他一人發言施令。
“是嗎?”冷羽燕輕佻一笑,打開一只手在面前,像一朵纖塵不染的睡蓮。手背向臉,指尖嬌翹,打量著指甲,一粒粒亮澤的紅蔻丹做的蕊。白蓮紅惢,花心泣血一般的感受,人看了,覺得很震動。聽了她的話,更震動。而冷羽燕只是淡淡的笑,輕輕的說:“那么,你女兒的娘呢?怎么對待?”跟著拋出一個欲訴還休,愁極不悲了的眼神。
“她不在這里。”他漠然。
“在這里。”
一時間,眾皆無言。未領其意,不敢妄語。
停頓片刻,子文倏然笑起,遂席間一哄而笑。
有人忙道:“哈哈,我們少帥又不怕太太的!在又如何!”
“在了便更好,少帥的好,夫人最知道,好多說些給你聽!不怕你不從了!是怕你急不可耐!哈哈!”某位一面說一面笑一面向冷羽燕使眼色。
“冷小姐你不知道,我們少帥對付女人——”此人說著比出一個大拇指,拳頭隨著笑顫的身體連連抖動,“那絕對是這個!”拇指晃悠。臉笑皺成一團。像一把搓亂了的廢紙,遭人厭嫌。
“冷小姐,何出此言?”他開口。
“話出有因,這是當然。”
“說。”
“不說也罷。”她收了收下巴,扯起手絹掩住嘴唇淺笑道:“對你,不想說。不要說。不愿意說。不高興說。”眼神卻咄咄逼人,愛恨交織。
“我這人最不喜歡女人不誠實。我喜歡女人我問她,她就告訴我。我就喜歡。不跟我說實話,說算了,什么都不用說了。”他冷眼示意了一下身旁的副官,道:“冷小姐累了。送冷小姐回家。”
眾人凜然。
“多謝少帥。那么,先告辭了。敬各位。”冷羽燕婉然一笑,舉起酒杯,敬飲而盡,而后抽身離場。面粉腰纖,步履多姿。而眼睛卻是空空的,沉洞洞的,里面像是有一個漩渦,什么都吸進去,他覺得自己的精神和注意都不由自己的被吸進去,因而更刻意的不去看她。冷羽燕走后,他有意拒絕了子文的第二推薦——口口聲聲說的陳曼莉小姐。百樂門的舞貴妃,僅在冷羽燕之下。也是炙手可熱的紅人兒。但他,不要她。性情使然,退而求其次,不如一無所要。他自有安排。縱然女人都是可愛的。但得不到的女人更是分外可愛。大概由于既可恨可惱又可猜可想的原因。冷羽燕真是太可愛了。縱然早已離席。但他忍不住去想她,那雙眼睛,把他吸走了。他忽然覺得驚動,這種感覺和駕馭飛機很近似。他喜歡駕飛機。他還記得有一次他自己開一架波音281戰斗機,在陜北上空巡視時,被**的部隊開*射擊,險些機毀人亡。差點丟了命,但仍舊喜歡,更加喜歡。在戰斗機上你感覺不到自己對飛機的操控。仿佛自己就是飛機本身。刺破云氣,橫空出世,肆意穿梭,沒有束縛,沒有桎梏,天高任翱翔,天闊隨馳騁...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只要駕馭的了,只要快活自在,以死相搏又何妨?更何況,占有一個女人又不關生死榮辱的,只是自己的一點私欲,滿足了固然好。
現在忽然,他非常愿意并喜歡去征服這樣一個女人。不從的女人。他自有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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