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斌把蔡敏氣哭了,心里有幾分內疚,見蔡敏跑了,頓時清醒過來追了上去。鄭斌追隨她的背影追到辦公室門口,還想通她怎么跑到這里來了的時候,就看見了她和蔣院長抱在了一起。
蔡敏逃離他是為的是這個原因,這對于鄭斌來說真是太諷刺了,鄭斌心中有一股熊熊烈火燃起,遠遠地看著他們又說又笑,他不知道怎么挽救失去的尊嚴。看見手機的閃光燈在不停的閃耀,他無意識地拿起手機把他們最后一個擁抱拍了下來。
鄭斌回到宿舍翻來覆去把照片看了一遍又一遍,照片中女孩笑意盈盈地抱著面目曖昧的蔣院長,這對于當事人鄭斌來說太刺眼了。此仇不報,恐怕鄭斌心中的烈火難以平息。他一怒之下注冊了新的賬號,把照片傳上了校園貼吧,標題為《蔣院長的神秘女友》,再過幾天,等事情鬧足夠轟動的時候,他有辦法不著痕跡地把這個新賬號消掉。
在萬般煎熬等待中,鄭斌帶著再次打開貼吧,看到評論區,大家不但沒有追究責怪照片中的人,反而責罵鄭斌詆毀院長。鄭斌的報復行為沒有達到預期的目的,卻惹來群眾的圍攻,他那里甘心就此罷手。
接下來兩天,鄭斌拍下了一沓有蔣院長和蔡敏兩人同進同出的照片,背景場所有實驗室,教室,辦公室,日本料理店,豪車……鄭斌再次通過新賬號陸續把這些照片傳了上去,美其名曰:有圖有真相,無劇情,不游戲。
這帖子持續被刷新,終于得到了應有的關注,昌谷大學校內師生一直之間都成為八卦的傳播者,傳播的過程中,難免添油加醋,加些子虛烏有的細節。
香山先生:有辱師德!中國教育的失敗,吾深感心痛。
丸子的御用司機:哇塞,這個跟蔣老頭是有多大仇恨吶?不整死他誓不罷休的架勢呀!!!
貓餅干:這這這……不會吧,蔣曜祖老師真是這種人?
鳥為情亡:還教授呢,不就是一老畜生,連自己的學生都不放過。狗男女,偷偷摸摸有意思嗎?
看到群眾的情緒被點燃,蔡敏和蔣曜祖幾乎要被淹死在唾沫星子中,鄭斌的恨并沒有得到徹底地消解。自然他是不會就此善罷甘休、偃旗息鼓,對于尋找更有力的“證據”,他樂此不疲。
鄭斌周末回家,弟弟鄭浩的計算機突然出了故障,但忙著做一個校園活動的策劃和文案。
他來到鄭斌的房間敲門問:“哥,你的電腦在用嗎?”
鄭斌說:“暫時不用。”
“能借給我用一下不?我的電腦出問題了,現在有個策劃和文案急著趕出來……”
鄭斌沒多想,就說:“那去吧。”
鄭浩把自己鎖在房間里,思考了一個晚上也沒有想出一個滿意的策劃。無聊之際想起哥哥好像最近交了女朋友,他還沒來得及一睹嫂子芳容呢,也不知道有沒有比蔣幼凝漂亮。
他偷偷點開鄭斌的相冊,鄭浩看了鄭斌這兩天上傳的照片。最新一組照片中的男人他有些眼熟,想了很久才想起那是蔣幼凝的爸爸蔣曜祖。
腦海閃過幼凝決絕的畫面,再看著這些照片,如果說沒有幸災樂禍,那是不可能的。被她踐踏過的尊嚴,此時不趁機撿回來,那更待何時。他偷偷把那些照片傳到手機中,至于怎么報復蔣幼凝,他還沒有想好。
到星期天,這些照片已經從校園貼吧傳到了微博,qq空間了,校內校外知道的人越來越多。在微博上,這個新聞已然成為了一個熱門話題。討伐聲已經上升到人肉搜索的問題了,這件事情很快就會延伸到現實生活中,讓當事人無處遁逃。
史迪仔:蔣曜祖出生于1946年,曾在昌源醫院任職二十一年,現任昌谷大學研究生導師。出版醫學專業書籍三本獲得相關獎項……你說,這么好一人才,怎么干起偷雞摸狗、雞鳴狗盜的這事情來呢?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要美人不要江山:這算是師生情還是婚外情,這在**也不算是什么奇聞了吧。
狼子野心:奸夫淫婦,千刀萬剮,天誅地滅,罪不容誅。
星期一早上,鄭浩拿著照片,得意洋洋地把蔣幼凝約到校內的秋水廣場。
幼凝不耐煩地說:“說吧,什么事情?”
鄭浩把手機拿給幼凝說:“我有東西給你看?”
幼凝看了一眼,繼而難以置信地說:“原來這事是你干的,你……真是有夠王八蛋。”
鄭浩愣了幾秒,百思不得其解幼凝的話中話是什么意思,他說:“你把話說清楚,我干了什么事情了?”
“拜你所賜,我爸爸成為網絡紅人啦。我是不是應該感謝你動員全國上下男女老少來罵我爸爸?鄭浩,你這個卑鄙小人,求愛不成,就來陷害我爸爸,你會得到應有的懲罰的。”
鄭浩不明所以,從幼凝的話里倒是聽懂了一二,為自己辯護說:“你不要血口噴人!”
“都演眼聊齋了,還在這跟我小白兔呢。”
鄭浩拿出手機來查找,終于明白幼凝到底在說什么。他看到幼凝一家攤上了這么大的事,自己還來刺激她,半內疚半自我維護地說:“這事不是我做的。”
“除了你還有誰?鄭浩,從此以后我們倆不共戴天,有你沒我,見一次罵一次,滾,有多遠滾多遠!”
“是……我也不知道是誰?”鄭浩想說是鄭斌,出于顧慮,又不再說出來。
鄭浩義正言辭地打電話問鄭斌怎么回事,鄭斌說聽不懂他說什么,照片是網上下載的。
鄭浩是計算機高手,一路追蹤,參與這件事情的網民太多了,發布者猶如石沉大海,怎么也找不到他的準確信息。鄭浩把蔣曜祖一家的檔案信息調出來,他想知道蔣曜祖到底得罪了何方人物,研究了一天也沒有得到什么線索。最后他卻發現了另一個為人所震驚的消息——蔣幼凝是被領養的。
第五天,網民互相動員,對這件事振臂高呼,口誅筆伐。蔣曜祖和蔡敏已經徹底被人肉搜索出來了。
小和尚沒水喝:這個蔣曜祖在源河勝利路安居小區508號,蔡敏源河勝利路金典小區408號,狗男女住地這么近,住在附近去拜訪一下咯!
姹紫嫣紅:據知情人士所傳,這個叫蔡敏的有男朋友的,哇靠,現代版的潘金蓮和西門慶吶!
美其名曰**:好像越來越刺激了哈。
一呼百應,跟帖的人猶如千軍萬馬。在網民們不予余力的煽風點火,推波助燃的幫助下,驚動了各路記者。記者們不辭勞苦地守候在在昌谷大學或者蔣曜祖和蔡敏的家門口,蔣曜祖和蔡敏一再強調,事情不是大家想象的那樣,可是任他們再怎么解釋,記者也能挑出合大眾口味的詞語,然后加工成大家喜歡的答案。這件事情終于上了昌城晨報的頭條。
當年那位病人手術失敗后回家靜養了一年,眼睛時不時又會發痛,去了另一家醫院復查,被告知眼角膜被惡意摘除。這位病人去找了蔣曜祖,蔣曜祖承認是自己有過失。兩人協議私了,病人得到一筆賠償,并且按照承諾再也沒有出現過。
如今,那位永遠地失去一只眼睛的病人這些年過得并不如意,視力問題給他帶來了諸多的不便,甚至歧視。得知這條新聞后,這些年的恨終于有了發泄的出口,他把當年的事情重新提了出來,洋洋灑灑幾千字,敘述了蔣曜祖和她妻子溫友英的罪過。文章寫得抑揚頓挫,有理有據,挺像那么一回事的,但他對于蔣曜祖夫婦賠償的事情只字未提。
蔣幼凝忍不住跟了一貼:出家人不打誑語,在這世道,樓主你有兼濟天下的理想,你應該多去施齋化緣,而不是在這里無中生有地扯淡。
曉風殘月:樓上的臭**誰呀?難不成又一個蔣曜祖的學生拜倒在他的褲衩下了?
溪流潺潺:把這**搜出來一起剁死她。。
第六天,蔣幼凝一家已經無法出門了,小區門口圍堵了太多的記者和好事者。
鄭浩試圖聯系蔣幼凝,但她手機不是占線就是關機。他有些同情幼凝,但更多的是角色轉換后的勝利感。
溫友英這一天把晚飯做得比平時要豐盛,為蔣曜祖做了他喜歡吃鱈魚西京燒,三文魚蛋黃珠,香煎鵝肝,為幼凝做了樸葉牛肉,糖醋排骨,拔絲雞肉,為她自己一道時令蔬菜,為貓咪米雪也準備了一道烹飪草魚。
這一切,多么想告別前的儀式。
這些年,溫友英沉迷于廚房做菜,習慣了安分守己地守著一家三口過小日子,在她的一畝三分地上精耕細作,日起而作,日落而歇。
溫友英為蔣曜祖和蔣幼凝擺放好口布之后,精神恍惚地坐到她自己的位置上。
蔣幼凝訕訕地說:“媽,好豐盛呀。”
溫友英敷衍地應了一聲:“多吃點。”
幾天不曾說話的蔣曜祖終于開口了:“我和蔡敏之間什么都沒發生。”
溫友英愣了一下說:“吃吧。”
這解釋來得太遲、太蒼白了。正如老話說得,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這蛋都快被蒼蠅吃完了,才來說自己是無辜的,恐怕任誰也說不過去了。
一頓飯吃得默無聲息,只是這風平浪靜的背后暗潮洶涌,誰也不知道明天還會發生什么。
晚飯之后,溫友英無聲無息地去廚房洗碗。蔣曜祖去陽臺抽煙,背影留有疲憊的痕跡。而幼凝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待狂瀾更瘋狂地襲擊,眼淚一顆一顆砸下來,砸在沙發的絨毛里。
第七天,幼凝被人肉搜索出是被領養的孤兒,信息詳細到被領養的時間,孤兒院。幼凝過了十九年公主般地生活,這些信息猶如晴天霹靂,直往她的心臟,給予最致命的打擊和疼痛。她難以置信的看著這些信息,想要質問父母,但又怎么也沒有勇氣,唯有歇斯底里地哭泣。
這條信息的公布者是鄭浩,這將成為永遠的秘密,或者猴年馬月被搜索。
蔣幼凝躲到衛生間,把浴霸打開,用精致的美工刀隔開了手腕,鮮血如蓮花盛開般靜美,她在這死亡之旅中感受到了解脫。
傍晚時分,溫友英發現了倒在血泊中的幼凝,120很快出現在他們的家門口。懸于一線的生命得以拯救,網絡輿論出現了新的轉折點,從此,幼凝成為大家同情的對象。
很諷刺的是,有人特意為她制作了一個精美的網頁,發起投票活動,名字為《凝凝不哭,我們和你在一起》。看上去多么感人多么赤誠吶,感動不到當事人,他們感動到了自己,人類終于創造了新的自娛自樂的方式。
蔣幼凝成為了弱勢,成為了被同情的對象。他們說,幼凝被蔣曜祖這種人渣最大的不幸,幼凝說,她的家因為社會上有這群不分是非的人渣而遭遇不幸。
第七天,官方終于出手干預這件事情。
蔣曜祖和溫友英接受了晚間新聞記者的采訪,他們進了最大努力在采訪視頻中把蔣曜祖和蔡敏之間的關系澄清,并且一五一十,毫不保留地把隱藏在他們心中這么多年的秘密傳達給群眾。然而,蔣曜祖和溫友英的罪惡并被沒有得到原諒。他們說這兩人不夠誠懇,只是口頭表示了對那位病人的歉意,作為醫生,惡意摘除病人的眼角膜,造成病人永久的失去一只眼睛,這種醫生應該受到更嚴厲的懲罰,他們的名字應該永遠地釘在恥辱柱上。
蔡敏也接受了采訪,她承認了自己傾心于蔣院長,但從來沒有想過要破壞他的婚姻。蔡敏的坦然得到的回應是,他們說她是潘金蓮轉世,她是本次桃色新聞的罪魁禍首。
第八天,蔣曜祖被學校委婉勸退,他向學校遞交了辭呈。
溫友英和蔣曜祖的婚姻本是為了隱藏一個秘密,如今這個秘密已經被世人所知,這場婚姻也就沒有必要再持續下去了。
溫友英消失了,這么多年,她早就厭惡了噩夢的糾纏,早就想要離開這里,如今機會來了,哪有錯過的道理。
這么多年,她是賢妻良母,但她從不曾愛過與她耳鬢廝磨的人和那個喊她“媽媽”的沒有血緣關系的人。
第九天,鄭浩和鄭斌被逮捕入獄,名字出現在新的輿論漩渦中。
鄭斌和鄭浩從來沒有想過要把事情鬧這么大,鄭斌只想報復蔡敏的欺騙,等他意識到事情鬧大的時候,再怎么暗度陳倉、全身而退,也是來不及了。鄭浩只想懲罰蔣幼凝的自命清高,并沒有認識到,火上加油,會導致差點出人命的后果。
你信不信,世上有一種平衡美與丑,善與惡的尺度,一切因果報應圍繞著這個平衡點不停地輪回。在這個尺度的世界里,永遠沒有絕對的贏家和失敗者,只有不曾參與者和參與者之分。
蔡敏也正式休學了,她離開這個城市以前,去醫院看望了蔣幼凝。她希望最無辜的人——蔣幼凝知道他的父親清白的,并且致上她內心最真誠的歉意。
“你放心,我會離開這個城市,再也不會出現在你們的生活里。”
她想去一個沒有人認識她的鄉下做幾年小學老師,不是逃避風浪,而是她的心需要沉淀,而是她自己需要等待重新開始的心理。
第九天,蔣曜祖變賣了所有的資產,他留了一半給幼凝,帶著一半去找蔡敏。
這一生,愛上一個人不容易,錯過豈不可惜。
蔣曜祖原本打算帶著幼凝和蔡敏去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重新開始,幼凝拒絕了。
“爸爸,你應該去找蔡敏姐姐。我已經成年了,我有能力也有權利過我自己的生活。”
蔣曜祖一直尋找蔡敏,雖然,他不知道何時能夠找到她。
蔣幼凝出院后,她去看了那個孤兒院,其實,也沒有多大的感覺。
幼凝報了一個計算機培訓班,她需要盡快獲得自食其力的能力。不然不知道什么時候會餓死,蔣曜祖的錢,她會挑一個時間全部捐給那個孤兒院。
她租用了一個小公寓,把名字改成了溫文娜,鬧劇就這樣結束了,另一場鬧劇正在潛伏著,等待一個適當的契機,重新將這個世界打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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