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章    一只鳥

　　第十章

　　冰消時如翠悄無聲息，雪融時如玉默然無蹤，就這樣冬去春來、萬物復蘇、綠柳爭迎的時候，我和寧香依然緊緊牽著彼此的手，無憂無慮的玩耍嬉鬧在上學的路上。

　　開學的個把月里一直都很平靜，就像躲在薄薄云層里的水滴，怎么也掀不起波瀾來。長大了懂的事情也就多了，不知不覺中多了一些成熟少了幾分幼稚，平添了幾分煩惱少幾分天真和懵懂，我們不再像以前那樣直白做事不經腦子，不知不覺中我們學會了思考更學會了幻想。

　　那一天，第二節課過后我、寧香、還有李義正要出去玩時不知怎么了，門口圍滿了人七嘴八舌的，不知道在議論什么，湊上去一看，原來在我們教室的房檐兒上站著一只還不會飛的雛鳥兒。它嘰嘰喳喳地叫著柔柔的羽毛一眨一眨的小眼睛，淡黃色的小嘴巴一張一合的可愛極了，它就躲在幾塊兒破瓦片中間，站在危險的邊緣。

　　“它真可愛”寧香看得入神。

　　“有什么好的不就一只鳥嗎”我不以為然的說。

　　“就是快別看了咱還是去玩兒吧”李義催促道。可寧香卻一動沒動似乎很在意那只小鳥；

　　“你們瞧它，多可愛呀，要是我能摸摸它該多好啊”寧香興奮的說似乎已著了魔。

　　“你喜歡那我把它捉給你不就得了”我隨口說道。

　　“真的嗎”寧香喜出望外。

　　“那當然了我什么時候騙過你”見她那么喜歡我又怎么會無動于衷呢，信誓旦旦地打了保票，之后李義卻在一旁潑了一盆涼水。

　　“什么什么你要抓它，算了吧你別大家賊插雞毛硬充大尾巴鷹了”胖子損我。

　　“不信拉倒”我信心十足的說。

　　“那么高怎么抓呀”胖子自言自語的撓了撓頭。

　　“嘿嘿嘿”我看著李義眼珠一轉。

　　“哎你這么看著我干嘛呀不是你又打什么餿主意呢”胖子也有所警覺。

　　“嘿嘿嘿”我又一陣壞笑。

　　“別別別找我，我什么也不干想都別想”胖子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正想逃之夭夭時卻被我逮了個正著，威逼不成就改成利誘，這麼熱的天冰棍兒可是個很好的借口，他起初還跟我裝矜持，暗地里卻毫不客氣的伸出了‘魔爪’，他伸出了三根手指，代表三根兒冰棍兒，我只回敬了他一根；他不干“兩根兒”再說什么也不縮回去了，為了寧香我只好忍氣吞聲了，看著胖子洋洋得意的樣子真是沒辦法。

　　協議達成后，我和胖子便悄悄地溜到了房檐兒下，我騎在李義的脖頸上，順著墻小心翼翼的向那只鳥摸了過去，那個時代，破舊的房屋并沒有想象的那么高；

　　“哎呦喂你可真夠沉的”他抱怨道。

　　“噓；你小點兒聲”我小心翼翼的湊到了那只小鳥的跟前，微微的一仰頭就看見了它那白白的肚皮，干巴巴的小爪子緊緊地抓著瓦片，瘦小的一陣風就能把它吹走，它‘嘰嘰喳喳’的絲毫沒有發現到我；

　　“嘿嘿！看你往哪里跑”我得意的伸手去抓可誰知到它那么機靈‘吱吱吱’的叫了兩聲后就一下子鉆到了房檐底下的窩里去了再也不出來了；

　　“哎我說你抓到沒有啊快累死我了”胖子有些撐不住了；

　　“沒有呢你急什么呀”我一邊說，一邊把手伸進瓦片底下的窩里來回的摸尋著，可怎么也找不到它的蹤跡。

　　“哎呦喂笙子我說你還有完沒完呢你到底抓到沒有啊”胖子不耐煩起來；

　　“哎呀快了快了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再等會兒”我說道。

　　“哎呀我說你快點兒我我我都快累死了”李義氣喘吁吁的說道。

　　“你在等會兒再等會兒，我要是抓不到它你也別想吃冰棍兒了”我威脅他說；

　　“啊！那我我不吃了還不行嗎，你就快下來吧”他累得不行。

　　“不行”就在這時我竟無意中碰到它，它比我想的還要敏捷，一下子就從我的手背上躥了出來，貼著我的臉頰‘嗖’的一下飛走了，我嚇得一驚身子往后一揚，

　　“哎哎哎呦”失去了重心的我和精疲力盡的李義一同摔倒了地上。

　　“哎呦喂可摔死我了”李義繃著他那大屁股叫苦不迭的樣子。

　　“笙子哥你沒事吧”寧香跑過來扶起了我們。

　　“嘿嘿沒事兒沒事兒”我說；

　　“沒事兒，沒事兒才怪呢，我的冰棍兒，我的冰棍兒飛了”聽李義一埋怨我才恍然大悟，四下里正找尋那只鳥的足跡時竟然有人捷足先登，

　　“在那呢”不知誰喊了一聲緊接著身邊的人都一窩蜂似的朝那只鳥追了過去“不好”我驚叫一聲隨后也追了過去，生怕那只小鳥會被別人搶走。

　　“笙子哥你你你慢點兒”寧香也跟了過來。

　　“哎呦我說你們傻不傻呀——哎呀我的冰棍兒冰棍兒哎笙子你你你可別讓它跑了”李義也追了過來；正當我們一幫人靠近那只驚慌失措的小鳥時突然它又拍動起它那還未豐滿的翅膀。

　　“抓住它抓住它”；

　　我們一幫人又一窩蜂似地朝它追去；就這樣，在先前那幾個人的瘋狂帶領下，好奇的人越聚越多，幾個人帶動了一群人，一群人帶動了一整個班，一個班又帶動了兩個班，接二連三的連鎖反應，之后整個校園都沸騰了起來。有的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就也跟著跑了起來，萬人空巷的場面，只是為一只還不能完全飛翔的小鳥兒“造反了”。

　　那只小鳥兒，飛得并不高，更飛不遠，連校園的圍墻都飛不過去，只是在操場上的空地上瞎轉悠，它飛到哪，我們就追到哪，人山人海的，密密實實的像一群螞蟻。就這麼一鬧騰，還有誰記得上課呢，敲鐘的老頭都快把鐘敲炸了，也沒能把我們的心收住，我更是努力的跑在人群的前頭，生怕那個小家伙會別人搶走，我是沒什么只是寧香和胖子受不了了，

　　“笙子哥笙子哥你慢點兒你別追了”寧香在后面喊道；

　　“哎呦我的媽呀，我是不行了，不行了為了兩根冰棍兒再把我累死”李義也氣喘吁吁的停下了；我顧不上他們就又朝那只小鳥追了過去。

　　我們在校園里鬧翻了天，坐在辦公室里的老師們也坐不住了，一個個的都跑出來一探究竟就連校長大人也走了出來。

　　“我說他們是怎么了”（甲）。

　　“是啊該不是又鬧學潮了吧”（乙）。

　　“去去去別瞎說都什么年代了”（丙）。

　　“哎哎哎我說馬老師你瞧那個領頭的好像是你們班的那個那個叫什么來著”（丁）她故意當著校長的面給馬老師上眼藥。

　　“你你你瞎說什么呢誰像你們班個個都是刺頭”馬老師好不樂意。

　　“嘁誰胡說了不信你自己看呢”（丁）。

　　“我就不信了在哪呢”她伸長了脖子往這邊看。

　　“在那呢那呢”（丁）。

　　“哪兒——哎呦反了反了，好哇又是你個小王八羔子快給我回來，老娘還等著評先進呢，你們快給我回來不然老娘撕了你們”她一看到我就瘋了似地追了過來。

　　“哼！你瞧她剛才還牛力牛氣”（甲）。

　　“就是評個先進有什么了不起的”（乙）。

　　“你看她跑那兩步”（丙）。

　　“哼”。

　　真沒想到她會追上來，嚇得我掉頭就扎進了人堆里，總算逃過一劫，直到最后，當所有人還有那只鳥都精疲力竭的時候，我卻精力旺盛，樂此不疲的沖到了最前頭，當那只可憐的小家伙驚慌失措，身心力竭地跌落在一棵半枯的樹上時，便被我輕而易舉地抓到了；

　　“哼！黃嘴丫子還沒退凈呢，想跑門兒都沒有”正得意的時候，后面早已累得疲憊不堪的同學們，看見我抓到了那只鳥兒一下子又來了精神頭，‘呼啦’的一下子，排山倒海般向我包圍了過來，我一時嚇得沒了主意，掉頭就沒命地跑開了，一口氣兒便跑到了寧香和李義那里。

　　“香兒香兒我抓到了你快看呢”我興奮地把它放到寧香的面前，她笑了笑的是那樣的甜，她看了看那只小鳥又看了看我，然后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地將我額頭上，正要向下滑落的汗滴輕輕的擦拭了下去。

　　“嘿嘿給你”寧香接了過去。

　　“笙子真有你的”胖子也湊了過來。

　　“那還用你說”我引以為傲。

　　“它真漂亮”寧香輕輕地撫摸著它。

　　“嘿嘿嘿”我們會心的笑了；

　　“你個臭小子老娘饒不了你們”正這時馬老師手捂著肚子踉蹌著追了上來，可就在那一霎那，后面的同學也蜂涌而至，把馬老師撞得暈頭轉向，死死地把她堵在了人群外頭。“你們這些小王八羔子快給我滾出，滾出來，我饒不了你們，我跟你們沒完，沒完”我們看著她氣得又蹦又跳的，跟個猴兒似地，真是好笑，可麻煩的不止是她，一個看見小家伙兒那么可愛，每個人都想占為己有，七手八腳的爭著看，最后竟然搶上了。

　　“給我給我給我”大家伙叫嚷著。

　　“快松手松手躲開都躲開”我盡力阻止。

　　“看一下嗎看一下嗎”（甲）。

　　“讓我們摸一下嗎摸一下嗎”（乙）。

　　“不行你們走開走開”我拼命地護住寧香還有她手里的那個小家伙兒。

　　就在我無力支撐下去的時候，寧香突然把那個小家伙兒放飛了。沒想到這回它真的飛了起來，它飛的很高，飛得很遠再也不會有人能抓到它了。就在那一刻我們都屏住了呼吸，靜靜地疑望它飛去的地方，直到它越來越高、越來越遠最后只在那慰藍的天空中盤旋了一下，隨即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一只剛剛學會飛翔的小鳥終于展開了翅膀飛向了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