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九章    舞蹈、下午和愛

　　“我是討厭這學期的課，我是極其討厭這學期的課！”

　　我喝著奶茶，卻解決不了我心頭上的這份怨氣。我用特別嚴肅的表情向宥倩訴苦，而她只是輕輕地點點頭則表示同情我，我當然知道，她是在敷衍我。誰叫始眼前的電腦屏幕里的情節比我有吸引力多了。

　　“看看看，就知道看，看傻你得了！”過了兩分鐘，我看宥倩完全沒有理會我的意思，心里也有點苦悶。

　　我說:“我走了，什么時候想起我，再給我打電話！”

　　走到門口的時候，正好聽見從宥倩電腦里傳出來的一句男主角說的話:“哈七嘛！”翻譯過來就是不要走的意思，我雖不是韓劇迷，但以前也追過幾部劇，難免能聽懂幾句。不過這句話好像說的太合乎時宜，我本想定在那等一會宥倩的反應，誰知是我自做多情，她不光沒有留我，連句再見也說的極其含糊。

　　她這是算拒絕聽我向她訴苦了嗎？當我走到樓下的時候，卻聽見有人從樓上喊我的名字。

　　“小風，晚上來的時候，給我帶份麻辣拌，我還有十集就看完了。”

　　我仰著頭聽她把話說完，之后用特鄙夷她的語氣說了句:“宥倩，你大爺的！我要是不來，你等著餓死吧！”

　　繼而轉身走掉，沒理會宥倩最后跟我的拜拜。

　　我只是在想，接下來該去哪里。

　　大二下學期的課是莫名的多，甚至多的有點變態，唯獨星期二的下午也就是今天，能把人閑的要死。可偏偏又是今天我什么事情都沒有，去了宥倩的宿舍，卻又被她冷落。大概所有的無聊都擠在了今天里，我想我應該坦然接受吧，不然還能怎樣。

　　我不明白為什么系里臨時決定給我們加了一門舞蹈課，更不明白明明都不是專業的為什么還要用專業的教法對待我們。那個看起來有50歲的女人，每次上課都用很不客氣的語氣講著我們的缺點，她說著自己的光榮事跡，她有過很多榮譽，其實她不說的話，我們也能看出，憑她那一幅氣質的外表，便能猜出，她的過去不普通。可一些榮譽說出來的話，反而就不偉大了，她一直不停的說，會讓我們以為她是在向我們炫耀，換句話說，我們這些非專業的學生，能讓她來教我們，是我們的榮耀。

　　我有些畏懼舞蹈課，不是怕被老師揪出缺點，卻是怕穿上那雙有跟的舞蹈鞋。我從沒穿過高跟鞋，受自己的身高限制不說，本來也很討厭穿高跟鞋。當了了在統計大家的鞋碼的時候，我只是hr很關心地問她，鞋子ss是什么樣的，有多高的跟。”

　　事實證明，我沒有別人那么幸運，能完全駕馭得了那雙黑色舞蹈鞋。幾次課都是混著過來的，我身體協調性很差，稍微專業點的舞蹈動作，我都受不了，可能老師也放棄了我，任我站在最后一排，搖頭晃尾，濫竽充數。最后我索性不換舞蹈鞋就來上課，悄悄地穿著黑色運動鞋混進來，于是再也不在老師的視線里面。

　　“我覺得這樣挺好。”了了每次試圖勸我改邪歸正的時候，我都這樣說。后來她看我這般執著，最后也就放棄了。我只是想認認真真地告訴她，我不喜歡舞蹈課和舞蹈鞋，可是她都不懂，認為我是爛泥拂不上墻。在那些有著姣好的身姿和舞技的她們來說，舞蹈才是王道。

　　我也有羨慕她們站在舞臺上的時刻，只是舞臺燈光太亮，盯著太久，反而會刺痛雙眼。總之，我辦不到，站在有高度被人仰望的舞臺，或許，天生，我就是觀眾，幕后，渺小。可憐的是，我當我想向別人講一點真心的時候，她們都在忙。

　　后來祈禱舞蹈課的考核成績只要60分就好。

　　漫五目的，獨自一人，仿佛成了我個人的代言，偌大的太陽，偌大的校園，再加上這個渺小的我，正好拼湊成了一道午后小菜，我是菜，卻沒有人珍惜我，我被拋在角落里頭，自己發霉，自己腐爛，自己變成空氣，找尋下一個人生。忽覺此刻的自己很是凄涼，似乎孤獨了一個冬季，還要繼續流浪一個夏季。

　　不知道宥倩現在看到的第幾集，不知道明天的舞蹈課會不會熬過去，也不知道熟識的人現在都到了何處，更不知道自己該去做些什么。

　　后來總覺得像做夢一樣，只一個電話便讓我有了目的，我像是個小兵，永遠只能聽人召喚，也像個磚頭，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

　　醫院并不是冷清，許多白衣的人來回穿梭，像在尋找著什么，好像只有找到了，才能完成自己的使命。同樣，我也在尋找，可我身上并沒有什么重大的使命，我只要找到我要找到的那個人。

　　當我在七樓終于看件曉楠的身影時，才知停下來喘了口粗氣，她在電話里說，春明出事了，很嚴重。我上前摟住眼睛哭得紅紅的女生，拍著她的肩膀說，沒事了，沒事了。

　　事情也并非我想的那么簡單，我只知道春明和徐晴的前男友打了起來，腦袋挨了一磚頭。當曉楠把整個事實告訴我之后，我才發覺，這似乎是一場鬧劇，沒想到身邊，也有這樣的巧合。

　　我問曉楠，春明有沒有跟你說了對不起。

　　曉楠卻低頭不語。

　　我點點頭，叫她別難過。

　　宥倩也沒能如愿以償地遲到等我給她買去的麻辣拌，我也沒能如愿以償地等到一個她終于想起了我的電話。電話倒是打過來了，可惜不是想我，她只是匆忙地問我，潘磊在哪個病房。

　　我不知道她是怎樣知道她的部長出事了，也不知道她怎么知道我也在醫院里。

　　只在短短兩個小時之內，我的無聊的下午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看來，我不應該無故抱怨，或許在那之前，一切都是好好的。

　　宥倩以為曉楠就是那始作俑者，她風風火火地跑來，上去便指著曉楠的鼻子罵，我極力拉住她，叫她別鬧，轉而在拉住她的瞬間，卻又對她產生了一股玄妙的陌生之感，我沒想到，她喜歡潘磊已經喜歡到這種地步，旁若無人，肆意放肆。眼前，我只能用這兩個詞來形容她。

　　漸漸，大家都平息了下來，其實，春明和潘磊都沒什么事，或許春明的腦袋會在愈合之后留一點疤，而潘磊的心傷會比他的那點皮肉傷更加疼痛。

　　都是年少輕狂，雖已過了無知的年齡，卻永遠在某些事情上寧愿選擇無知，以為這樣就能解決一切事情，以為這樣，悲傷不會發生。

　　曉楠說，徐晴其實是潘磊的女朋友，春明跟她是在社團里認識的，漸漸倆人關系友好起來，再后來就和她成了一對，但春明絕對沒想到她就是潘磊的女朋友，當潘磊知道這件事之后，便怒氣沖沖地來找他，最后就成了這個樣子。

　　我本想問，這到底是誰的錯，可面對左右這兩個人，都未必是公私分明，曉楠雖善良，但軟弱，明知道自己喜歡人被別人搶走，卻不去掙扎，反抗，就算結局都是不能在一起，也不能就那樣哭著離去,那樣，別人除了同情，就什么都不能給她。而宥倩，這個我認識了快五年的朋友，卻讓我在無力之時更加給予了我無力，我只得牽著她手，我內心知道，此事，并不該有她的立場，可她卻愿意第一時間趕來，赴一場空蕩當的約。

　　還好，這一時刻有我在，我想。

　　醫生說倆人都沒什么大事了，只是春明要住幾天院，因為傷到頭部。我叫宥倩幫潘磊去開藥，因為我怕獨留她和曉楠在一起，又會出什么亂子。

　　很是出乎我意料，在這么一個混亂的局面里，主持一把大局，忽然覺得這比上了舞臺還牛逼，此刻，就如我身上發了光，源自內心，而不是局外。

　　回來的路上有點忐忑，潘磊一個人坐在車子前面，一語不發，我更加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本來我們就不是很熟。就沉默著到了學校，宥倩很主動地和潘磊走在前面，我則在后面拉著曉楠的手。

　　曉楠說很感激我，在那么亂的時候，有我出現了。我說我并未幫上什么忙，只是盡力而為罷了。曉楠問我接下來該怎么辦。

　　我卻猶豫了，可能主人公不是我，身在事外，會有著比他們更加清醒的頭腦，雖然心里很清楚應該面對面地把事情說清楚了，給各自一個解釋或交待，也許是最公平的結果。可心這樣想著，卻還是給了曉楠一個未知答案，我說，你們到底還是小孩子，我雖比你們大，卻也沒經歷過這樣的事，接下來的事，我看也只有你們清楚該怎么做，記得堅強一點，或許你勇敢了，才能換來一個想要的結局。

　　我知道曉楠似懂非懂，我只是想叫她不要太善良，也不要太軟弱了，做到這些，其實她就贏了。誰的青春里沒遇到過幾個渣男，或許她勇敢了，再遇到楊春明時，就能坦然而坦蕩走開。

　　不是在偷偷的罵樣楊春明，我只覺得他是這樣糊涂，也想問一句他怎能這樣糊涂？

　　眼前，坐著宥倩，沒有吃到麻辣拌的宥倩，沒有把韓劇看到完的宥倩，更不會再繼續聽我嘮叨的宥倩。

　　只有她說，她有點害怕，以為潘磊被打死了呢。

　　我只覺得好笑，我說:“你又不是沒看過楊春明，就他那小身板，怎么可能把你的部長打死？你還是太幼稚！”

　　宥倩翻了個白眼給我:“我幼稚，哪有你幼稚，好好的舞蹈課還說討厭，連個舞蹈鞋都偷偷換掉！”

　　“你怎么知道？”

　　“哼，別忘了，我是你跟了了的小三！”

　　“呵呵，夠幼稚的。你知道我后來跟曉楠說了什么嗎？”

　　“當然不知道啊！”

　　我跟曉楠說，其實并不是只有愛情才能讓你的生命完美，相反，有的愛情卻會讓你的生命有殘缺，所以，你要去好好辨識，好好尋找，那個能讓你的生命變得完美的人，或者，先拋開愛情，先追逐你的夢想，在這么一個美好的年紀里，怎么甘心被愛折磨而放任其他不顧，往前走，你有個美好的青春。

　　我自知自己嘴拙，不一定能說到曉楠的心坎里去，接下來的路，還是屬于她自己，多年以后，我可能就成了她記憶里的路人甲，曾經嘮叨過她的過客乙，曾拉著她走的某某某。但試想，時過境遷，我們何嘗不是早就知道了這樣的結局，卻還是在當時盡力讓別人相信，有你在的時候，真好。

　　以后，微不足道的時候，也很好。

　　我多么希望我跟曉楠講的那些話，能從宥倩的嘴里說出，那樣，就算是我幼稚，我也心甘情愿。

　　宥倩說:“你這么通情達理，誰要是娶你，真好！”

　　我笑，忽然想到龍天澤。“龍天澤說過要娶我，你看人家現在，沒娶我不也一樣過得很好。

　　“那王阿光有沒有說過要娶你啊？”

　　我有點愕然，我說:“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