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混淆

　　一大早上，alisa保姆走出刷成淡棕色的小別墅，去門口領牛奶，順便捎上郵箱里的報紙和賬單給管家。

　　白色木質(zhì)柵欄外種了很多漂亮的植物，在陽光的照耀下令人心情大好，alisa開始喜歡保姆這份工作了，像她這把年紀能夠找到兩位好說話的雇主也是她的福分了。

　　“小姐？！”alisa喜歡這么稱呼她，她覺得那是種尊敬，無關中國人的奴性什么之類的。

　　李東南穿著淡粉色的睡衣，在歐式裝修的客廳里悠哉地喝著牛奶，小巧可愛的拖鞋夾在她象牙色的腳趾之間晃來晃去。她總是這樣，無論發(fā)生什么糟糕事情，睡一覺就什么事都好了。聽到保姆的喊聲，她抬起頭，牛奶在她上唇邊留下一圈白色的痕跡。

　　穿著和東南睡衣相同款式的深藍色睡衣，并且頭發(fā)亂糟糟的李風云撓著頭從洗漱間走過來，坐在東南對面，伸手抹去東南唇上的牛奶漬，陽光描寫下他微笑的側臉：“你這樣不顧形象，爸媽又要說你不像個Lady。”

　　東南白了他一眼，表情有些不自然地把他雞窩狀的頭發(fā)抓抓順：“這么好的早晨你非提爸媽不可嗎？”她說罷，又拔高嗓門，“有什么事嗎，alisa？”

　　保姆挎著小碎步走進來，把一封信交給東南，“小姐，有一封信，是從倫敦寄過來的。”

　　東南拿起一片土司面包，“倫敦？誰寄來的，一點印象也沒有。”

　　“署名是，鳶鳶。”alisa吃力地瞇起眼睛，努力發(fā)音標準地讀出這兩個字。

　　李風云和李東南吃早餐的動作瞬間停滯了幾秒，快速地交換了一下眼神。

　　東南清了清嗓，“沒事了，你先出去吧。”

　　alisa見狀識趣地離開大廳，把門帶上了。

　　“你打開吧。”東南用纖細的手指把信封推到李風云面前。

　　李風云把信拿在手中仔細把玩了一陣，抬起眉毛看著抱著手臂的東南，說：“怎么？怕是地獄郵件嗎？”

　　“嗤，我是在想，這世上居然真的有人敢騙我們？”東南不屑，兩人又一次眼神交流。

　　“啪！”兩人擊掌。

　　“不謀而合。”李風云勾了勾嘴角，“但是可愛的妹妹，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這個世界上，除了鳶鳶之外，還有誰知道這件事呢？”

　　東南玩味的笑容停在嘴邊，有些僵硬，“你是說，你的親生母親？”

　　“不愧是我的妹妹。鳶鳶基本上可以確定已經(jīng)死了，所以這應該是我和鳶鳶的親生母親寄來的。”李風云把背靠到椅子上，“但是你說，為什么她要寄這封信來呢？據(jù)我們所知，她正在被我們的父親追殺什么的。”

　　東南猛地撲上前去抓住李風云的手，不小心撞到牛奶瓶子，其中的白色液體劇烈地在瓶中晃著，“那你說，會不會鳶鳶沒有死？她，她只不過是被人領養(yǎng)了，沒法聯(lián)系上？會不會瑪利亞阿姨厭倦她了，把她放走了？”

　　李風云有些厭惡地抽出手，“你的想象力真豐富，我們先看看里面寫了什么。如果是有關借錢什么的，基本是瑪利亞用來豐富養(yǎng)老基金的。”說罷，他小心地撕開信封的側邊，抽出稿紙。

　　這張稿紙上有血跡，有油污，看上去臟亂不堪，不過上面的筆跡確實是十幾歲少女的筆跡，不是太過潦草，相反，倒是清秀的很。

　　李風云展開由于油污，部分變得半透明的信紙，大致看了一眼，慢慢讀出來。

　　親愛的哥哥們：

　　很抱歉現(xiàn)在才和你回信，原諒我之前不想打攪你們的生活。雖然我總是說從來不想這么做，可是我還是給你寫信了。

　　在你們離開之后，孤兒院遭遇了一場可怕的火災，里面全毀了。瑪利亞阿姨就死在我眼前，她把一條沾水的毛巾給了我，自己去見死神了。那場面實在太可怕了，她的皮膚全都燒焦化掉了，著火的柱子倒在她身上，這一切都歷歷在目。

　　后來我僥幸逃了出來，被一個英國人和他的中國妻子收養(yǎng)了，現(xiàn)在我的名字叫做段堇蒺。雖然這個英國養(yǎng)父很愛我，可是他有他自己的兒子，叫做段曉晨，他們都對我很好。在我的童年都還算過得去，但很不幸的是，他的中國妻子后來和他離婚了，現(xiàn)在她——我的養(yǎng)母，總是酗酒并且打我。我們暫住在倫敦的出租屋里，生活很不堪。

　　昨天養(yǎng)母喝醉酒之后差點殺了我，我實在沒法忍受下去了，哥哥，我需要你，還有你現(xiàn)在的弟弟，吳燃。我需要你們。

　　這是一封求救信。

　　祝我還能夠活著看到你們

　　記住我永遠愛你們

　　上帝保佑

　　“好吧！”李風云重重地呼了一口氣，“看來我要去一趟倫敦了。畢竟除了這個世界上知道鳶鳶是我妹妹之外，還知道你是個男孩的，恐怕只有她了。”

　　東南不自覺地抱緊自己的胳膊，裸露在外的象牙色皮膚起了一陣雞皮疙瘩。他把雙腿抬到椅子上，抱住膝蓋，渾身戰(zhàn)栗。

　　李風云拉開他身邊的椅子，攬住他的肩膀安慰，“放心，等我回來一切都會沒事的。但不得不說，你真的偽裝得很好，就像個女孩子，幾乎所有人都被你蒙騙了。除了她，別人都說你是我的妹妹呢，說你是我弟弟的，她還是第一個。”

　　“十年了，沒人再叫過我吳燃。”東南嘴唇哆嗦著，雙手將膝蓋抱得更緊。

　　“那現(xiàn)在，要我叫你的名字嗎？”李風云把吳燃的長頭發(fā)撩到耳后，“吳燃？”

　　“不！不要！”吳燃驚恐地用手捂住耳朵，“我不是吳燃！我是女孩，我是李東南！我本來就是個女孩，我本來就是！”

　　李風云離他更近，一手撐住椅子，另一只手從吳燃的膝蓋向大腿更深處滑去，凡是手指接觸的皮膚都起了一層細細的疙瘩，終于到達最深處的目標，“那你告訴我，”李風云將嘴唇貼在吳燃耳邊，“那這是什么？”

　　吳燃眼眶泛紅，臉上一片狼藉，額前細碎的劉海凌亂地遮住不知所措的漂亮雙眼，像是一只受驚的白兔，顫抖得更加厲害，一邊皺眉搖頭，一邊把額頭靠在李風云的肩上，“不要再說了，不要碰我。對不起。對不起……”

　　李風云感覺肩頭有些濕濡，把手抽走，抬起吳燃少女一般的面頰，讓他的眼睛直視自己，“不要哭，不要說對不起，你要我說幾遍？”他細細吻干凈吳燃眼睛上的淚珠，“那么，從今天起，做男孩子吧。”

　　“哥哥？”吳燃的眼神有些迷茫地看著李風云。

　　“只要告訴我，你愿意嗎，妹妹？”李風云的眼睛深邃得像是深海一樣黑暗。

　　吳燃低著頭，再一次重重把額頭靠在李風云的肩頭，李風云感覺從自己胸膛處傳來悶悶地一聲，“不可

　　能。”

　　“算了，不想就算了。”李風云遲疑了一下，把吳燃剛剛喝了一半的牛奶盡數(shù)喝完，呼了口氣，“當務之急還是我先去倫敦看看吧，如果真的是鳶鳶，我就把她接回來。”

　　李風云感覺肩膀上的人顫了顫，又點了一下頭，“我要和你一去。”

　　他已經(jīng)做好準備，如果那個人真的是鳶鳶，他不會再在李家待下去了。

　　既然公主的身份被揭穿了，他也一定要以騎士的身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