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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境  文/張丞志

第二十一回    絕境

第二十五章

兩條狼一直在那里等到天邊的墨色漸漸淡去,才低著頭頹喪地來到人們身邊,那眼神就像一個孤兒聽到有人在呼喚自己,可苦苦一番尋找之后卻失望而歸。

加西亞輕輕撫摸著它們,在它們耳邊說道:“我知道你們現(xiàn)在的心情,也許有些東西我們永遠無法提供給你們,如果你們想走那就走吧。”兩狼抬頭深情地看了加西亞一會兒,然后從厚厚的唇吻中呼出一團霧氣趴在了加西亞的腳邊。

狼一旦選擇了自己的團體,就絕不輕易離開。

在黑暗的環(huán)境里待的久了,眾人已經(jīng)習慣借助極其微弱的光辨別周圍事物的輪廓。天邊的一抹青黑色漸漸代替了深黑色,眾人憑借一絲昏暗的光線可以看清他們所處的是一間富麗堂皇的大房間,高高的屋頂金光閃閃。

他們都順著不同的通道來到了不同的房間。羅伯特來到的房間中,兩旁整齊地排列著一些塑像,此外還有一些鎦金花瓶以及一些中國唐朝時期的珍寶——當然其中一些羅伯特并不了解,他只覺得這些東西很貴重,而且被擺在這里一定有什么特別的意義。

其它的房間大體也是如此,人們漫步于各個房間中,徹底被這些外形華麗的寶物所折服了。他們欣賞著每一個房間,但這些房間似乎永遠都走不到盡頭一樣,他們不知不覺已經(jīng)走出了很遠。

忽然,伊萬的一聲慘叫將眾人的思緒又拉回了現(xiàn)實中——那個可憐人兒被人們落在了大廳中。羅伯特最先跑回大廳,他看到一條形狀似蛇,全身透明的怪物,它的眼珠是乳白色的,透過皮膚可以看到它的五臟六腑。現(xiàn)在它正將長長的類似于針尖的嘴插進伊萬腿上的傷口中,嘴管中明顯有血液在流動,好像正在貪婪地吸食著伊萬的鮮血,它的腹部明顯地被撐出了一塊。

獅獒和母狼正呲著牙朝它怒吼著,公狼這一次不知怎么趴在一邊支支吾吾地慘叫,它的鼻子正往下淌著鮮血。

那么剛剛發(fā)生了什么事呢?在剛才眾人都離開的這段時間里,伊萬一直靠著柱子仰頭坐著,目光呆滯,顯然他還在為羅果娃的逝去感到傷心。藏獒和兩狼則趴臥在門口,至于它們望著這片冰原究竟在想些什么,也許只有它們自己知道。

就在這時,前面我們說過的那條“吸血蛇”從伊萬身邊的地下挖出一個小洞,從里面探出頭來。它看到自己的到來并沒有被察覺,便大膽地從洞里爬了出來,徑直向伊萬移動。順著伊萬傷口上血腥味的指引它來到伊萬的傷口前,想都沒想就一嘴扎了進去。伊萬瞬間感到一股鉆心的疼痛,他“啊”的一聲叫了出來。聽到聲音后,公狼首先沖了過來,看到“吸血蛇”后它跑過去一口就咬住了它,但這個看上去軟趴趴的小東西卻回頭一口刺進了公狼鼻子上的傷口中,公狼很機靈地一爪子將它拍了出去,然后它護著自己的鼻子跑到一邊去了。獅獒和母狼見此也不敢輕易靠近這條“吸血蛇”了,它們只是遠遠地沖它吠叫著。“吸血蛇”也無心對付它們,它回頭一口又咬進了伊萬的傷口,并開始了瘋狂的吸食。

如今伊萬的慘叫聲將羅伯特和加西亞以及托馬斯和伊麗莎白都引了過來,他們以前從未見過此等景象,一時間有些驚慌失措。伊萬用手捏住“吸血蛇”的頭想阻止它,但這似乎更加劇了他的痛苦,他一邊痛苦地抽搐著,一邊大喊:“救我!救救我!”在喊叫的同時嘴角夸張地歪向一邊并吐出很多白沫,眼睛也逐漸被血絲填滿。

眼看伊萬就要在痛苦中喪命,托馬斯忽然想起了自己還有佩刀,他抽出佩刀沖上去朝著蛇頭一刀砍上去,不成想失去了頭部的半截身軀竟瘋狂地扭動起來,更可怕的是,蛇頭依舊頑強地停留在伊萬的腿上,鮮血繼續(xù)在蛇的嘴管中流動,再從身后斷裂的地方流出。

“哦!救救我!它要吸干我的血了!快救我!”伊萬撕心裂肺地喊著,他的聲音在山間回蕩。

看到這條“吸血蛇”被斬斷后仍然不失嗜血本性,托馬斯看著這可怕的一幕,語無倫次地問:“怎么辦?我們……我們殺不死它!”

“把刀給我。”加西亞搶過佩刀來到伊萬身邊刀尖朝下刺進了蛇頭后面一塊凸起的地方中然后將蛇頭抽出了伊萬的身體。當蛇那鋼針一般的嘴離開伊萬的身體時伊萬又痛苦地叫了出來,他的腿上有一個鮮紅的血洞,傷口已經(jīng)失去了血色呈現(xiàn)白色。伊萬又呻吟了兩聲就倒在了地上。

被抽出伊萬身體的“吸血蛇”憤怒地扭動起了蛇頭,剛剛吸進嘴里的鮮血也噴濺了出來。加西亞將蛇頭控制在最遠距離,只見“吸血蛇”扭動的幅度漸漸變小,速度也慢了下來,最后靜止不動了。加西亞又讓刀刃在蛇的身體里停留了一會兒才收回佩刀,而蛇的身軀也早已僵直不動。

加西亞來到伊萬身邊,其他人都已圍在他的身邊。伊萬的情況不容樂觀,他已經(jīng)昏死了過去,而且心跳也變得極不穩(wěn)定,連呼吸都失去了規(guī)律。伊麗莎白正在給他測體溫。

獅獒和母狼分別走到蛇頭和蛇身旁邊嗅了嗅,“吸血蛇”的血液散發(fā)出一股刺鼻的惡臭味,它們用爪子撥了撥那團冰冷的血肉就趕緊離開了,而公狼則撲到蛇頭上咬住蛇頭一陣撕咬,直到蛇頭已經(jīng)皮開肉綻、血肉模糊它才罷手。

伊麗莎白摸摸伊萬的額頭,又翻來他的眼皮察看了一番,最后捏了捏他的手臂,抬頭無助地環(huán)視了一圈眾人,搖頭說道:“他失血太多了,已經(jīng)沒救了。”

幾人聽后都沉默了許久。

托馬斯最先打破沉默,他自責地說:“我們不該把他單獨留在這兒。”

其他人聽后都沒有說話,他們都感覺自己愧對于這個年輕的可憐人兒,覺得是因為自己的失誤導(dǎo)致了他的死亡,尤其是當伊萬臨死前那無助的表情、那絕望的眼神、那痛徹心扉的嘶吼聲再次在他們腦海中閃過時,這種感覺更為強烈。

然而,麻煩總是接踵而至。正當眾人沉浸在悲痛中難以自拔的時候,地面突然又劇烈地搖晃起來,而且從遠處傳來了巖石開裂的聲音,隨后是一種重物轟然倒地的聲音。大地的顫動帶動著大殿也瘋狂地晃動起來。狼和獒都四爪抓地,支起耳朵搜索著周圍的聲音,想要辨別出聲音源的方向。

“不會吧!又來了!”伊麗莎白幾乎要哭出來了。

羅伯特看了看門外,又趴在地上耳朵貼地聽了聽,起身說道:“聽聲音不像是從遠處傳來的,先別慌。”

其他人聽后都提心吊膽地等待著接下來要發(fā)生的事。大約幾分鐘之后,一切突然停止了,周圍一片靜謐,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但幾人心臟的狂跳聲仍在提醒著他們剛才發(fā)生的那場噩夢。

“剛才發(fā)生了什么?”伊麗莎白問。

“不知道,一切都來得太突然了。”羅伯特說。

“我們怎么辦?”托馬斯問。

羅伯特思忖了片刻后說道:“噩運總是跟在我們身后,只要我們一停止前進,它就會撲向我們,所以我們得繼續(xù)出發(fā)。”

托馬斯看著死去的伊萬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沒錯,這地方太危險了。”

人們又在伊萬身邊待了一會兒,他們都不說話,似乎是在維護此時此刻這神圣的寂靜。他們無需任何禱詞,無需任何儀式,但那一刻他們對上帝卻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虔敬。每個人都為伊萬的靈魂做著最美好的祝愿。

伊萬金黃色頭發(fā)覆蓋下的臉開始變得鐵青,嘴唇烏黑,身體也變得僵硬。

最后,每個人都在留下一聲嘆息之后離開了。走到殿外,人們看到大殿前的空地上和昨天一樣散布著一些殘缺不全的尸體,有一些還有被啃食過的痕跡。

這樣一番景象擺在眼前,幾個人都感覺全身一陣發(fā)麻。他們甚至覺得活在這種環(huán)境里是個錯誤,與他們一同死去才是自己真正的宿命。

羅伯特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回頭看去,發(fā)現(xiàn)在大殿后面有一條上山的路,他向眾人指明了那條山路,說道:“我們從那兒翻過山去吧,看看會有什么。”

“目前我們也沒有其它退路。”托馬斯說。

羅伯特看了一眼托馬斯,又看了看伊麗莎白和加西亞,眼神中帶有一絲鼓舞,但又似乎在說:“朋友們,我們其實是在以命冒險,但不壓賭注就沒有機會全盤贏回。”之后,他們就繞到大殿后順著山路走上去。走了沒多遠,他們就在雪堆中發(fā)現(xiàn)了一俱雪豹的尸體。雪豹的腹部左側(cè)有一個很粗的類似于針孔的傷口,傷口很深,周圍的鮮血都已凍成了冰。雪豹張著嘴,露出里面可怖的獠牙,眼神雖已黯淡無光,但仍充斥著強烈的憤怒和痛苦。它的身體夸張地彎曲著,身體早已凍得僵硬。

“哦,可憐的小家伙。”伊麗莎白小聲說。

“它死之前一定受了很大的折磨,”加西亞走到雪豹身邊指著它左腹的傷口說,“看這兒。”

“由此看來,這附近有很多吸血鬼。”托馬斯說。

“我們快走吧。”羅伯特說著就沿著山路上去了。托馬斯手持佩刀跟在伊麗莎白和加西亞后面。狼和獒走到雪豹身邊聞了聞,然后又跟上了眾人的腳步。

隨著他們越往上爬,地上的積雪越厚,雪被下還有堅實的冰層,幾人的行動越來越困難。突然,山坡的坡度變得極為陡峭,甚至接近于垂直。山路也在此中斷,整座山仿佛被一把碩大無朋的大刀砍了一刀似的。山崖上還覆蓋著厚厚的冰層,根本沒有可以供幾人借力攀登的地方。

“又有新麻煩了。”托馬斯氣喘吁吁地說。

加西亞看了看周圍說道:“沒有別的路可以繞過山去。”

幾人面面相覷,如此陡峭的山崖他們根本無法徒手攀登。兩條大狼和獅獒都走到山崖邊試著爬了幾次,但每一次它們都會很快滑下來,最后它們也放棄了,只是無助地看著天空。山上的風吹得很厲害,每一陣寒風吹過,幾人就感覺自己全身都被注入了一股冰水,寒冷的感覺侵襲著每一個細胞。

就在這時,加西亞突然倒在了地上,伊麗莎白也有些搖搖晃晃,站立不穩(wěn)。托馬斯扶住伊麗莎白輕輕坐下,羅伯特也來到加西亞身邊扶起他問道:“你怎么樣?”

加西亞很困難地呼吸了幾次,有氣無力地說:“別擔心,是高原反應(yīng),我有些胸悶,剛才就一直不舒服,也不知怎么,大腦突然一片空白然后就跌倒了。”

伊麗莎白靠在托馬斯的肩膀上,臉頰緋紅,張大嘴用力喘息著,胸膛隨之上下起伏,任憑托馬斯怎么問她也不說話。

羅伯特也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太陽穴里似乎有一股血流要迸射出來,使他一陣陣的頭痛,如今看到加西亞和伊麗莎白這般痛苦,他對托馬斯說:“不能再往上走了,我們得在這兒落腳了。”

托馬斯看了看身邊的伊麗莎白,說道:“好吧,我也有點不舒服。”說完他看了看周圍的環(huán)境,“我們就在這個地方過一晚吧。”

說實話,在這里過夜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因為這里不僅沒有山洞,而且正處于風口上,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為他們抵擋寒風的侵襲,他們只能靠單薄的衣物來面對這一切。羅伯特和托馬斯將加西亞和伊麗莎白安置在一處比較干燥的地方圍坐起來。動物們似乎也感受到了加西亞身上的虛弱氣息,它們來到加西亞身邊親舔著他的臉,在他身上到處嗅了一遍,然后在他身邊趴下了。

在這個冰冷的夜晚,陪伴他們的只有呼嘯的寒風、漫無邊際的黑暗和無盡的孤獨。人們都沒有入睡,只是閉上眼睛使干澀的雙眼能得到些許滋潤,頭發(fā)和胡子上都裹上了一層白霜。加西亞到后半夜的陣陣咳嗽聲更是揪緊了幾個人的心。每次咳嗽加西亞都會吐出一口痰,如果在光線充足的條件下我們會看到,他吐出的痰是充血的泡沫狀——這是高原肺水腫的表現(xiàn)。但如今沒有人會注意到這一切,甚至連加西亞自己都只是感覺不太舒服而已,并沒有意識到什么。

經(jīng)歷了一夜漫長而痛苦的煎熬后,幾人看到周圍的景物開始顯露出其大體的輪廓,開始連連明朗起來了。他們就像得到什么指令似的站了起來準備出發(fā)。

伊麗莎白的頭暈得比昨天厲害,羅伯特和托馬斯也時常有胸悶、干嘔的癥狀。最嚴重的要屬加西亞,他每呼吸一次都會震得喉嚨疼痛難忍,雙眼好像被什么黏住似的很難張開,只能半瞇著眼睛艱難地支撐著疲憊的身軀,時不時的幾聲咳嗽比昨晚更劇烈,聽到他咳嗽的人都會感到非常不舒服。狼和獒都來到加西亞身邊用關(guān)切的眼神看著加西亞,這眼神來自一顆最原始的心,沒有偽裝,沒有私欲,是一種由衷的問候,尤其是它從人們所稱的“野獸”眼中閃現(xiàn)出來,顯得更加白璧無暇、無比圣潔。

加西亞蹲下身子替它們梳理著毛發(fā),想說些什么但喉嚨腫痛得厲害,所以他用更加柔和的目光看著它們的眼睛——這是與動物最好的溝通方式。

羅伯特和托馬斯吸了幾口冰涼的渾濁空氣(山上的空氣似乎比地面上要臟很多),然后活動了活動腿腳,待他們感覺有知覺以后,他們開始重新考慮上山的方法。

“如果我們有爬雪山用的冰鎬就好了。”羅伯特嘆著氣說道。

托馬斯聽后突然激動起來,一直陰郁的臉上現(xiàn)出興奮的神色。

“冰鎬?沒錯!你太棒了!冰鎬……是的是的,就是這個。”

“什么?”羅伯特疑惑地問。

托馬斯看到羅伯特向自己投來疑惑的目光,走到一邊拿起他的佩刀說:“看!冰鎬!”

羅伯特看到佩刀后并沒有想象中那么激動,他只是點了點頭,面部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他冷冰冰地說:“但我們有四個人卻只有這樣一把……”他看了看托馬斯有些失落的表情,補充了一句,“但起碼比沒有好,困難都是為解決的方法而生的。”

“我有辦法。”加西亞聽到羅伯特和托馬斯的談話后說道。他的聲音很虛弱,說完話后又咳嗽了幾聲。

“說說看。”托馬斯說。

加西亞拿過托馬斯的佩刀,然后脫下身上披著的雪豹皮,用佩刀把雪豹皮割成一串長條,把長條的一端繞過公狼的胸膛將它捆了起來,對羅伯特和托馬斯說:“把另一端綁在身上把它們拉上去,這樣的話只能一個一個來,爬上去一個再把佩刀扔下來換另一個。”說這句話他顯然很費勁,說完以后他咳嗽了幾聲,又吐出了一口帶血的泡沫狀的痰。

“加西亞,你好像很嚴重,堅持得住嗎?”伊麗莎白看到帶血的痰后擔心地問。

“沒關(guān)系,媽媽,我挺得住。”加西亞左手用力按壓著胸膛,聲音嘶啞地說道。

“要不然我先帶你上去吧!”托馬斯來到加西亞身邊說道。

“不……”加西亞再也沒有力氣說話了,說出這個字以后他就一直指著公狼,示意托馬斯先帶公狼上去。托馬斯知道加西亞執(zhí)拗得很,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來到羅伯特身邊,說道:“我先上去吧……現(xiàn)在我們只能一個一個來了。”說完,他向羅伯特投去一種視死如歸的眼神,然后又看了看伊麗莎白,她那脈脈含情的眼神為他注入了一股新的活力,他把長條在腰上綁緊,拿起佩刀來到山崖邊。

綁在身上的這個奇怪的東西很顯然讓公狼很不舒服,它剛剛一直在用后腿蹬這條皮帶,但現(xiàn)在托馬斯準備要爬山了,它也安靜下來。也許公狼也知道這個東西雖然不舒服,卻是救命用的,所以它安靜地跟在托馬斯身后,準備和他一起爬山。母狼走過來與它蹭了蹭鼻子,然后公狼就隨著托馬斯爬山了。

托馬斯舉起佩刀深深扎進冰層中,邁出了爬山的第一步,公狼在他身后也用鋒利的前爪緊抓冰面,以此來減輕托馬斯的負擔。托馬斯往上爬一點然后左手撐住冰面,將佩刀快速抽出又再一次插進冰中,完全利用自身的慣性向上攀登,雖然每一次都十分吃力,但攀登的速度卻不是很快,這無疑是一種痛苦的煎熬。在凜冽的寒風中托馬斯臉上竟泌出了幾滴汗珠,他漸漸感覺有些虛弱,饑餓感使他的視線開始模糊,他的行動也越來越吃力。

有一次他又想將佩刀插進冰中,但不知是因為他太虛弱還是那一塊冰層太過堅硬(也許兩者都有),他的佩刀沒有成功插進冰中,而是在冰面上打了滑,然后他就開始往下掉。情急之下他又用力將佩刀插進冰中,佩刀在冰面上劃出一道刀痕之后又一次穩(wěn)定地插在了冰上。

托馬斯大口喘著氣,想起剛才發(fā)生的事他還有些后怕。公狼四爪緊抓著冰面,眼中露出一絲驚魂未定的神色。托馬斯抬頭看了看頭頂,費勁周折爬到一定高度如今不得不再爬一次,他不免有些心灰意冷,但他又想到了伊麗莎白,想到自己應(yīng)當帶給她希望,于是他握緊手中的刀柄,重新爬了起來。

在爬山的過程中,他的褲子由于緊貼冰面被磨破,鼻子被凍得通紅,手上的皮膚也被寒風吹得龜裂開來。但他始終沒有放棄,冰冷的寒風如刀割一般從他臉上吹過,他仿佛看到撒旦在嘲笑他。他咬緊牙關(guān),皺起鼻翼,眼中射出憤怒的火焰。他就這樣奮力往上爬著,一點也不考慮自己的力氣是否還夠用,也不考慮他還要爬多久。就這樣,他最后竟成功登上了山頂。當他看到平坦地面的那一刻他長呼了一口氣,這時他才感覺到有些頭暈。他解下連接自己和公狼的雪豹皮,將它與佩刀一起貼著山崖扔了下去,隨后他突然眼前一黑昏倒在了地上,在暈過去的那一刻,他似乎聽到了噴泉噴涌時的聲音。

羅伯特、加西亞和伊麗莎白在下面久久沒得到托馬斯的回應(yīng)一直很擔心。他們抬頭看時根本看不到太遠,這樣一來強烈的好奇心又促使他們胡思亂想,心里更加沒底了。就在這時,托馬斯扔下山的佩刀落在了他們身邊,雪豹皮也落下來蓋在了佩刀上。

“哦,我的天!”伊麗莎白激動地指著落下來的東西說道。

羅伯特走過去將兩樣東西拿起來,又抬起頭來看了看墨青色的天空,然后嘆了口氣來到伊麗莎白身邊對她說道:“我先上去了,等一會兒你們上的時候要慢一點,給自己一點適應(yīng)的時間。”說完他看了看加西亞,加西亞向他擺了一個“沒問題”的手勢。羅伯特又嘆了一口氣,用皮帶把自己和獅獒綁在了一起,拿起佩刀來到山崖邊開始往上爬。

由于托馬斯剛剛爬山留下的刀痕還在,所以羅伯特并不需要費太大力氣固定佩刀來支撐重量,但他卻并不比托馬斯輕松——他要拉著體型龐大的獅獒一同爬山。在經(jīng)歷了相同的寒風冰冷的折磨后他最終也爬到了山頂。

他用雙手支撐著用盡最后氣力把身體抬上了山頂,在趴在地上喘息了幾口后他才得以睜開眼睛。當他看到托馬斯無力地倒在地上,而公狼則臥在他身上為他供暖時他不禁又擔心起來。羅伯特來到托馬斯身邊呼喚他的名字,托馬斯聽到后眼睫毛微微抖動了一下,羅伯特可以看到他脖子上露出的青筋明顯地跳動著,這令羅伯特皺起的心得以舒展。他這才解下皮帶,像托馬斯那樣將皮帶連同佩刀一起扔了下去。獅獒與公狼碰了碰嘴,然后來到懸崖邊蹲坐下來。

不知不覺天邊又籠上一層黑色,寒風也開始在這夜色中肆虐起來,它歇斯底里地咆哮著,猶如暗之惡魔在嘲笑這些受苦受難的可憐人類。

在如此恐怖的環(huán)境中,羅伯特覺得有些毛骨悚然。他也聽到了那種噴泉噴涌的聲音,除此之外還有開水沸騰的聲音,覺得有些好奇,但他最關(guān)心的還是托馬斯。他從地上抓起一把碎冰塊填進托馬斯的嘴里,過了一會兒,托馬斯緩緩睜開了雙眼,他從喉嚨深處發(fā)出一聲嘆息然后又閉上眼睛,用虛弱的聲音問羅伯特:“大家都上來了嗎?”

“還沒有,加西亞還沒上來!”伊麗莎白焦急的聲音在懸崖邊響起。

托馬斯聽后瞪大了雙眼問道:“什么?他們還沒上來!可是天已經(jīng)快黑了!”說完他就要起身,羅伯特趕忙拉住他,“你現(xiàn)在突然站起來還會暈過去的,再說你現(xiàn)在也做不了什么……相信我,他不會有事的。”

然而,羅伯特話音剛落,懸崖下面就傳來了加西亞和母狼的慘叫聲。這聲音漸漸變遠,最后又傳來了兩聲東西掉落到地面的聲音和加西亞的幾聲呻吟就安靜了下來。

“加西亞!加西亞!加西亞!加西亞……”伊麗莎白聽到慘叫聲后大驚失色,不停地呼喊著。

羅伯特和托馬斯以及公狼也來到懸崖邊向下看去,但無奈天色已黑,他們什么都看不見。托馬斯聲嘶力竭地喊著加西亞的名字,公狼和獅獒都發(fā)出痛苦的嗚咽聲,公狼用鼻子不停地嗅著,時不時地回頭絕望地看看人們。

伊麗莎白、托馬斯和羅伯特的喊聲在山上回蕩著,但卻得不到任何的答復(fù)。

狂風呼嘯得更厲害了,伊麗莎白最后也直接放聲大哭起來。哭了一會兒,她突然像初生的嬰兒一般詫異地看著周圍的一切。她看看公狼,又看看獅獒,又看看羅伯特,最后目光落到托馬斯那雙正注視著自己的淚眼上。她呆了一會兒,突然瞪大了雙眼,雙手抓住托馬斯的衣服問了句:“加西亞呢?加西亞在哪兒?”她的聲音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聲音虛弱而顫抖。托馬斯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他痛苦地盯著伊麗莎白看了一會兒,然后一句話都沒說就用手偷偷揩去了眼角的淚水,眼睛也不自覺地垂了下來。

伊麗莎白看他久久不能回答自己,表情瞬間凝固了。她又環(huán)視了一圈目力所及的范圍,然后低下頭低聲說道:“他不在這里。”說完她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又說,“對!他在山下,托馬斯!我們?nèi)フ宜脝幔俊闭f完她用一雙充滿絕望的淚眼看著托馬斯。

托馬斯感覺她有些神志不清,他緊緊抱住伊麗莎白說道:“伊麗莎白!別這樣!聽著,加西亞一直都在我們身邊,只是我們看不到他而已。”

“他躲起來了?”伊麗莎白說完便扯開嗓子開始大聲呼喚加西亞的名字,每一聲呼喚都是從聲嘶力竭的哭喊聲中爆發(fā)出的。羅伯特看到她這般模樣,對她說:“冷靜點兒伊麗莎白……”

“啊!”伊麗莎白沒等羅伯特說完就雙手抱頭大喊了一聲,“你們一定是在騙我!沒錯!你們在騙我!”說完她搖著頭哭了起來。

托馬斯把她擁入懷中對她說:“伊麗莎白,你不能這樣,你必須要面對現(xiàn)實,加西亞一直想成為你的依靠,但你又太愛他,所以這是他未了的夙愿,若你總是這樣,豈不是讓他更痛心?”

這番話果然使伊麗莎白略微平靜了一些,她抬起頭來看著托馬斯,眼神中透露著糾結(jié)與痛苦。她皺了皺眉頭,嘴唇劇烈抖動著,她看了托馬斯一會兒,然后低下頭陷入了沉思。托馬斯趁勢將她抱得更緊一些,通過這種方式給她更多一些安慰,同時也撫慰自己內(nèi)心的傷痛。

第二天早上,當周邊從墨色轉(zhuǎn)為青黑色的時候,伊麗莎白和托馬斯醒來了,他們看到公狼趴在懸崖邊上,一道血跡順著緊咬的牙縫中流了出來,在牙縫里是半截咬斷的舌頭。

“哦,天啊!”托馬斯低聲感嘆了一聲,“它自殺了……早就聽說狼會殉情,沒想到……”

一旁的伊麗莎白看到這條死去的狼,忽然想起了加西亞,她又掩面哭了起來。

這時,托馬斯和伊麗莎白看到羅伯特在前面的懸崖邊跪著,雙手支撐在地上,從后面看他的身體似乎還在顫抖,隱約還可以聽到他的抽噎聲。他們感到奇怪,起身來到羅伯特身邊,但眼前出現(xiàn)了可怕的一幕——在他們對面是一片汪洋大海,海面上漂浮著大量的巖漿,從海底還不停地浮出一些氣泡,散發(fā)出一股刺鼻的氣味,再也沒有繼續(xù)往前走的路。

托馬斯看著這一幕,眼神慢慢變得絕望,他幾乎哭著自言自語道:“j'ai vraiment fait quelque chose de mal?Ou est ma destination finale?”

伊麗莎白透過一雙淚眼看看托馬斯,又看看羅伯特,最后又哭了起來。只見羅伯特用困獸一般絕望的眼神環(huán)視著眼前的末日景象,低頭哭了起來。哭了很長時間之后,羅伯特抬起頭又一次環(huán)顧了一圈,泣不成聲地問了句:“我們……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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