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壞小子

你這壞孩子，不要不說話，沒有眼淚要擦，就別揉眼了，你這壞孩子沒人怪你啊，愛本是自由的，我該承受這變化。

---《壞小孩》

我叫做鄒凱，是個出現在林冉的世界就不甘心只做路人甲的鄰家小子，從穿開檔褲開始團鄰四境就住在同一個地方，記憶里每次見到林冉她都是坐在門檻上，有時候在逗螞蟻，有時候一個人辦家家酒，鍋碗瓢盆總之就是一個人，但似乎沒有別人的干涉玩的也挺開心，頭上一對銀色的蝴蝶發卡總是一閃一閃的，從此以后印象里小女孩兒就都該是這樣乖乖巧巧的小模樣。

可是我不知道為什么，每次一接近她，就總是出現一些自己都控制不了的舉動，要嘛就是使勁揪她綁得好看的小麻花辮，要嘛就推到她，最嚴重的一次是害她撞到水泥地上，頭上裹了一大圈紗布，奇怪的是就算是包著紗布，劉海上干涸這血跡她也只是看著我，瞪大了眼，昂起小腦袋從我眼前走過，而林旭總是不依不饒拉幫結伙的來幫他姐姐報仇，從小林旭的人緣就比我好，即使鼻青臉腫我還是沒有停止自己壞孩子的舉動，事情變成我很想看林冉哭一回，在心里想著只要她哭得可憐我一定可以像以前一樣哄哄她，分她一根小辣椒的棒棒糖，然后我們就會成為好朋友。可現實是那小女子每次被我欺負之后看到我都是昂起臉，看日本仇敵一樣憤慨的表情，林媽媽更是視我為害蟲，在雙方家長的交涉下，我嚴禁靠近林家小姑娘。

后來上了學，很抱歉我沒有成為大家預計的壞孩子，意外的天資聰穎學習也就沒什么問題，本來和林旭同年，卻因為死活不愿意去學校，比別人多玩兒了一年，好巧不巧兜兜轉轉也有幾年跟林冉同班，記得四年級只這一年林家姐弟是同班的，可是做弟弟的卻連找姐姐借支鉛筆都不愿意，寧愿找我這個宿敵開口。

他們的關系總讓我看不清，也許就是我腦子很笨，不是說智力，而是后來林冉總念叨的EQ總是在別人說閑話的時候二話不說沖上去的林旭，明明很關心他姐，卻總是停在原地，林旭和我不同，他的細心就像一個大哥哥，學校組織看壩壩電影，他會買好零時讓我帶給林冉，夏天買飯同時總記得買一杯冰水配著送進來，甚至還托那些和林冉要好的女生陪林冉去廁所，就因為村小的廁所有高高的石梯，總會讓林冉很為難，原因是她從來就不喜歡請求幫助，大了我的EQ因為工作的關系急速增長，那時候我才明白在林冉要強的性格后面是一些矯枉過正的思慮，總是不想成為別人的麻煩，到最后連需要的幫助也都成了忌諱。

林旭因為一直明白這一點所以暗地里面面俱到心照不宣，江恒是因為看到這點也勇于去糾正才走進了林冉的視線，而我大概是因為覺悟的太晚，才沒能在林冉的心里站下一席之地，后來有一天聽過一句玩話說“因為喜歡，才會想盡各種辦法欺負。”赫赫、、、、、、原來如此。

經年日久，童年的混賬糊涂也都變成了可愛的淘氣，我和林家兄妹也變成了好哥們兒，時不時的傳遞些消息給林旭，隔三差五的被林冉數落一頓我小時候是怎么欺負她的，然后再伙同楊彎月敲詐我些巧克力，棒棒糖什么的，上中學之后林冉尤其喜歡甜食。

那個下雨的六月，生平從不討厭下雨，卻實實在在厭惡死那天的雨水，在那一刻我很慶幸江恒比我早一步上前扶起林冉，即使到后來這件事成為我最后悔的事，但我仍感激那一刻的江恒，我有一個不成文的法則，就是在林冉狼狽的時候盡量不要出現，自以為自己了解她是多么的要強，可是總會在后悔的時候問自己，那一刻自己也上去看看她，事情會不會有別的可能呢？在她心里是不是也可以有一絲感激？我卻將目光放在了我的正前方，某個正對宿舍樓的人身上，雖然我不敢確定他站在那里有多久，但看到他眼里的愧疚和驚抿著的雙唇，我知道從一開始他就站在那里，你一瞬四目相對，他下意識的閃開目光，轉身逃走，我們都不知道其實林冉轉身的那一刻也看到了林旭，應該說就是這些點點滴滴，好的壞的，舍棄的堅守的，裹攪成了我們這些人彼此的亂麻，那天放學我去找了林旭，他大概也料到我會找上門，做好了一副要打架的準備，可我本來握緊的拳頭卻怎么也打不下去，突然覺得自己甚至沒有為林冉出頭的立場，從小到大那些無風起浪，嘲笑譏諷，的確從來沒有波及到我，所以我沒有立場指責誰自私。只是第二天聽到楊彎月提起林旭打架的事，這還是上初中以來第一次，不自覺的回頭看向身邊的林冉，她也剛好抬頭，見我看她只能干笑。關于打架，男生和女生的想法不同，林冉心里大多是別扭的，仿佛自己又給林旭帶來了麻煩，在我卻很解氣，從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