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話    那些年，沒有追過的女孩（三）

　　<三>

　　大概是在高一上學期即將結束的時候吧，我被一個長得嬌小的女生告白。

　　當時的情形是這樣的——

　　在英語晚自習上老師給我們放一部動畫電影看，那是宮崎駿的《螢火蟲之墓》。教室里面的燈全部關上了，由于已經看過了電影我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總是左顧右盼尋找有趣的事情，坐在窗臺邊的我回頭一眼就看見一張張專注的臉龐被幕布的光照的慘白，同時還不經意看到了我的同桌也沒有把目光放到幕布上，而是望著我。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我記得當時她的眼睛很明亮，像是盛滿了光。

　　我很快就別過頭去，假裝看電影，余光卻看到她依舊望著我，我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其實我和她是這個學期剛剛認識的，在此之前我們從未見過面，剛開學的時候成為同桌完全是偶然。在這一個學期里我們像別的同桌那樣偶爾爭吵，或者是在課堂上說悄悄話被老師警告，我覺得都挺正常的。但，她那個晚自習不正常的舉動讓我想起了一位高三學長的“忠告”，他說：高一的時候告白的、被告白的成功率高達百分之九十，選擇一個光線稀疏的環境對你喜歡的人告白，說不定第二天你們就走到一起了。

　　我又望一眼暗淡的教室，以及注意力都被電影吸引了的學生們，不禁想到：現在天時地利人和都有了，恐怕她要有所動作了。

　　然而事與愿違，好像是我想的太多了，第一節晚自習她根本就沒什么表示，甚至連話都沒跟我說過。可能看我看膩了，她把目光轉移到電影上——我在心里松了一口氣。

　　課間十分鐘大家依舊在看電影，我貓著身子從老師的眼皮底下跑到樓下小賣部買了零食，又在黑暗環境的掩護下回到座位上。這一過程只被我同桌看到，但她依舊什么都沒說。

　　電影一直放到第二節晚自習，結束的時候老師已經回到辦公室了，距離下課還差幾分鐘。原本安靜的教室里在老師離去的一瞬間里像是炸開了鍋一般吵鬧。也許是想到馬上重新分班大家不能在一起了，很多人顯得很激動很亢奮。

　　我對班上的學生沒有多大的感情，也就不想加入他們跟生離死別一般的談論里。

　　我在看一本看了好幾天都沒有看完的小說，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我的同桌輕聲叫了我的名字。

　　我偏過頭去望向她，她突然笑著說，張子晨我們在一起吧。

　　我一愣。

　　教室里面的吵鬧聲替她做了掩護，所以就算是坐在我們后面的同學也沒有聽清楚她說的這句話。這些煩心的吵鬧聲也替我做了掩護，我當做沒聽到一般、假裝茫然的樣子，然后低下頭繼續看書。她不甘心地又把話說了一遍，再說一遍。

　　我可以繼續裝作聽不到，但是那個場面實在是太尷尬了，所以我不得不微笑著抬起頭看著她的眼睛，幾乎是以戲謔的口吻回應道：“你別開玩笑了。”

　　我沒有再去看她的表情，是不敢去看。我想她一定很失望，看書的時候我的余光一直注意著她，發現她正若有所思地盯著擁擠的課桌。

　　第二天，我和坐在后面的一位同學調換了座位，是在早自習之前就換掉了。

　　她并不知道，但是，等她來上課的時候卻發現身旁的同桌已經換了人。我記得她發現同桌換人的時候望后面掃視看到了我，眼睛有著異樣的光芒直至地對準了我。

　　可她什么話都沒說，一連好幾天。

　　此后我們再沒有交集，我從別人的口中知道一個周以后她和班上的一個小混混在一起了，是她倒追的，從前面路過的時候我總是看到她和那個男生有說有笑，甚至在晚自習后大膽地在走廊上牽手慢走。那時我覺得，我的做法是正確的。第二個學期好像他們分了，之后她一直是單身貴族——對于這些我記得并不是很清楚。

　　其實，嚴格說來她不是我喜歡的那種女孩，甚至一點也不像我喜歡的那種人。

　　我不喜歡她，倒不是因為她總是爆粗口和大話連篇，也不是因為彼此不了解合不來。

　　更重要的原因是：在我的心里一直有個被我深深地喜歡著的女孩，她是我不喜歡其他女孩的一切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