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入冬的時候,我開始我的寫作。
第一個知道我的宏圖的是我當時的同桌,稱呼她為阿文吧。她用一種“你確定”的眼神向我不確定得打量了3秒鐘,裝作很冷靜其實內心一點也不理智的我用一種“我很確定”的眼神作為回復和她對視了3秒鐘。
“服了你了。”說完這句話她就將目光收回到書本上,繼續埋頭怒刷作業。
在一年前的這個時候,差不多是上海全體初三學生一模的時候。這個考試已經重要到連拖地的阿姨都要小心翼翼生怕在拖地發出太大的響聲影響我們學習。可我倒好,自己把自己的思緒拖到紙上那個不存在的小小世界。
反正就這樣,我就在一節物理課上開始了我的寫作生涯。
當時所有新課早就已經結束,每節課老師都在替我們復習,直到現在我還很欽佩我的老師,他們對待每一道習題都拿出解剖尸體的嚴謹,即使知道“嘴巴里裝的一定是牙齒舌頭”也要拿出十二萬分的精力向我們講述一遍。
我不甘心就這樣。
當時的我時時刻刻覺得“夢想”要比“成績”重要,“青春”要比“幾節課”重要,于是我在我的物理課上掙扎出了第一句話。
對于一個默默無聞的寫手來說,第一個讀者往往是最重要的。
阿文毫無意外地成為我的第一位讀者。
當時的條件完全是地下工作者的那種,不像現在我能夠在筆記本上光明磊落地敲字,當時的我只能夠在一節節課中,把記滿字的活頁紙墊在試卷下面,趁老師回頭的時候偷偷在紙上寫下一句話。下課的時候把活頁紙交給阿文,作為我的第一位讀者,她并沒有吐槽我那凌亂的劇情,吐槽我潦草的字跡,吐槽我有時會出現的種種語病,當時的她為我的小說奉獻出最大的熱情。
現在的我自己都不愿意多看當時的小說幾眼,但她卻像對待一個新生的嬰兒一般,展現出最真誠的善意,哪怕這個嬰兒長得真的很丑......當時我為小說里的幾個主人公名字拿捏不定,她為我設計了各式各樣的名字。說真的我自己都對小說里的人物長什么樣都漠不關心毫不在意,但她居然還給幾個人的長相畫了插圖,我自己感到受寵若驚。
直到現在我的父母都對這件事情毫不知情,這完全要歸功于我們翔實的保密工作。
我的父母和中國任何一個傳統的家長一樣,都希望我能和別的學生一樣老老實實讀書。我那珍貴的手稿放在我自己這總歸不安全。而我學校的書桌里早已亂得不像樣,盡管從沒想過我的這些手稿能夠流芳百世,但如果卷成咸菜干無論從嘴上還是心里我都過意不去。這時有一個好的同桌就顯得格外重要。阿文是那種標準的強迫癥,每天寬大的校服像流水一樣平整地掛在身上,課桌上總是能整齊地壘成兩摞。為了防止把東西弄皺她包里還有各種各樣的文件袋。我想都沒怎么想就把稿子交給了阿文。阿文還幫我標上了頁碼,細心地讓我不好意思。
我對待我的小說有一種天生的不自信。其實在我一開始的創作過程中,讀者其實也一直只有阿文一個人。直到現在我都很害怕別人來看我寫的小說。后來放了寒假我們都稍微空了些。阿文鼓勵我把小說貼到網上。當時我很抗拒這個過程,我的想法很多。我深知自己當時的水平我不敢接受大家的評論。評論的人多,我會覺得不好意思,評論的人少,我就要懷疑自己的水平。說好的人多,我就開始懷疑大家有沒有仔細看,是不是簡單的奉承或者善良的鼓勵,說不好的人多,我就更加擔心自己的能力。
總之當時我就陷入了一種自我捏造的死循環中,但最后還是被阿文說服了。
——“怕什么,沒事,有我呢”
——“......服了你了”
在QQ上輸入完這一句話,我就開始我在網絡上的連載。
結果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其實根本沒有幾個人注意到網站上不知不覺多出了一篇小說,點進來看的讀者本就不多,評論的人最多不超過10個,阿文的評論在一堆不超過5個字的畫中顯得格外扎眼。
后來阿文把小說的鏈接發給了幾個她的好友,而且她每天不斷開導我“做人臉皮要厚一點”,不斷鼓動我開始向別人宣傳,就這樣我艱難的擁有了我的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讀者。
寒假結束后的學習生活更加緊張。我們每一個人都要準備二模、自薦還有中考。
這段時間已經緊張到拖地阿姨都不用來拖地,因為根本不會有幾個人在下課走出教室。
然而我自己二模考得很不好,我自己暫停了我的小說。
阿文也不再提我的那凌亂的故事。她不像往常一樣催促我更新,她更多時候只是在一旁安慰沒有考好的我。
就這樣我暫停了我的寫作,即使到中考考完我都沒有繼續完成我那個故事。
我和阿文考到了不同的學校。盡管當今世界通訊那么發達,我和阿文還是不能像以往一樣隨時隨地,在課間或者課上把腦袋側過45°就能說上話,我多多少少還是有一些失落,還有一點點的害怕。
新的學校很看重理科成績,數理化從來不是我的強項,為了自己一點點小小的虛榮心,我參加了這個比賽。
阿文知道我晉級了,然后我的“第一批”讀者們全都知道了這個消息,我們寥寥幾個人在這期末考試之后從新從上海的各個角落聚到KTV小小的包廂里,當天是我們一個朋友的生日。她曾經也經過阿文的煽動最終成為我的讀者。我們一群人重新做坐到了一起,唱起了我們以前一起聽過的歌。
阿文將一個文件袋遞給了我,里面裝的全是我當年的那些手稿。里面還夾帶著她當時的插畫,每一張紙一如過往般整潔干凈。還多了一張紙,上面寫著她的鼓勵。
以前你問我寫小說的目的是什么。
我說:為了不被遺忘,為了能夠被想起。
寫作從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寫作對我來說更加復雜。
寫作意味著孤獨,寫作意味著自己面對自己。
我深知自己不是一個善于交往的人,我不是一個特別受人喜歡的人。我連和陌生人說話都會緊張。我是一個有一點遲鈍,又有一點敏感的人。我知道我的存在感不是很高。
我沒有想到我的幾張破紙能夠一直被保存。
“被記住”對我意味著喜悅,“被保存”對我意味著幸福,“被記住并被保存”對我意味著感動。
我不善于表達情感,也一直避免表露情感。我的小說很多時候連個感嘆號都沒有。
但也許正是有你的陪伴,我才能夠堅持下來。
今天這場比賽之前,我拍了一張作協的外景掛在空間上,你是第一個點贊和評論的,我到現在還沒來得及回復。
以前你坐在我旁邊的時候,我從來沒有提過什么“感動”、“感謝”。
從過去到現在,從我就坐在你旁邊到我們之間隔了好幾站地鐵,謝謝你一直記得我,記得我的小說。
》》》PS:愿我的“第一批”讀者一切都好。前兩天看到你們的時候,有的人瘦了,有的人憔悴了,一定一定要保重,一定一定要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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