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九章    情到深處

　　在南翰離一番言語中，眾人了解了今夜發(fā)生在府衙中的一幕，也明了了幺兒如今是安全的，同時自然也曉得了有一個叫尰云的青年，正在暗中護(hù)著幺兒。聽到了這些，眾人自然歡喜。但是龐玨的心中，卻升起了無限的憂思...

　　龐玨與幺兒年齡相仿，自從幺兒被南翰離帶回后，這兩個年齡大致相當(dāng)?shù)男』锇椋阃嬖诹艘惶帯Ｔ跓o數(shù)年月的相處中，二人便如親生兄妹般相互關(guān)愛！幺兒對于龐玨的了解，那是太熟悉了！幺兒始終把龐玨當(dāng)成了自己的親哥哥看待！她在龐玨這里，得到了從未有過的，兄妹間的摯愛真情。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兩個當(dāng)年一起玩耍的小伙伴，如今已是成長了起來，當(dāng)下正是充滿希冀的青春年華。幺兒原本就出落的亭亭玉立，更在羽衣和南翰離的熏陶下，是暗合音律，精通琴棋書畫。而人又溫柔內(nèi)斂，極富含蓄修養(yǎng)。這在龐玨的心間，如今的幺兒，早不似兒時的小阿妹了！在暗自傾心中，他已是不自覺地深愛上了幺兒。可今夜在家主歡快的話語中，以及對那個叫尰云的稱贊里，他似乎覺察到了失去的情愛。他不敢確定，更不敢，也不愿意往那方面去思考。帶著這份隱憂，龐玨陷入了沉默。在用飯時，他始終是一言不發(fā)，默默地做著自己該做之事。他的沉默不語，并未逃過看慣了江湖風(fēng)雨的南翰離與飽經(jīng)世事的羽衣眼睛。原本是只要一說到幺兒，就會特來勁的龐玨，此刻的反常舉動，南翰離和羽衣，又怎么會看不見呢...

　　這一夜，對于龐玨而言，是一種漫長的煎熬與等待。因?yàn)榕率ィ员悴桓胰ハ耄皇窃讲桓蚁耄吹垢て鹆她嫬k對幺兒的思念，對如今幺兒的深愛。這便是一種煎熬，在煎熬中他又盼著天明。因?yàn)榧抑髟f，幺兒明日一早會在府衙前現(xiàn)身。想來那名叫尰云的青年，也定會同時出現(xiàn)吧。他便想看看那尰云到底是個什么人物，能讓幺兒動心，讓家主允諾了幺兒的大事，斷絕了自己的期盼！他是一夜未眠，天未亮，他便早早地獨(dú)自起來，去查看馬廄中喂養(yǎng)的馬匹。

　　“龐玨...”

　　龐玨剛剛行至馬廄的門前，便聽見了身后傳來的柔柔話語聲。一聽這溫柔似水的聲音，龐玨便知道是羽衣。忙回過身來，望著羽衣躬身揖禮。道“主母早安！龐玨是想看看這些馬匹喂養(yǎng)的可好！主母怎么起的如此的早呢？此刻離府衙辦差還有一段時間呢。呵呵！想來幺兒妹妹應(yīng)該會等到日出后，方才會去往府衙吧...”

　　“哦...既然時候尚早，那你又為何也起的這般匆忙呢？”羽衣行至龐玨身旁，輕語道“龐玨啊...昨夜用飯之時，我和翰離見你似乎心事重重，沉默寡言的！龐玨呀，你有何心思，若是不便對翰離言及，可以與我傾訴呀。羽衣舊時是在青樓中長大，若論及那時地位與身份，其實(shí)比你此刻還不如呢。你我之間，應(yīng)該無甚隔閡吧...”

　　“主母言重了...龐玨怎能和主母去比呢...”龐玨一聽，當(dāng)即是微微一哆嗦！忙躬身答道“主母舊時之事龐玨不知，再說那早已過去了。我只知道您如今是、以后是、永遠(yuǎn)是家族的主母，是龐玨的主人...”

　　“唉...”羽衣一聽，微微嘆息道“龐玨...你真得要這般生分嗎？翰離待你，如親子一般，我當(dāng)你也是如親人一樣呀！你真得不愿意和羽衣談?wù)勑拈g的煩悶么？”

　　“不...不是...這...”龐玨一聽，急的一頭的冷汗。結(jié)巴了半天后，方才吶吶地道“主母呀...你讓龐玨如何去說啊！家主在龐玨心中，便如神明般光耀。主母在龐玨眼里，也是如圣母般仁愛！我龐家?guī)状冯S，均受家族重禮相待，龐家子弟對家主和主母，是真心維護(hù)與擁戴！不敢有絲毫僭越之非分！我...我...我昨夜只是心憂幺兒，所以郁郁寡歡，不茍言笑啊...”

　　“龐玨...你對幺兒的愛，這些年月了，我和翰離看在眼中，也記在心間呢！”羽衣柔柔地道“幺兒多次與我說起過你，每每言及你的好處時，她都沉浸在一種被親人關(guān)愛的幸福中！你父親龐籍也曾經(jīng)問過我此事，我因此去旁敲側(cè)擊地試探幺兒的心思。可每次我問及幺兒對情感，以及對你的感覺時，幺兒卻總將你看成了至親的兄長，而將自己看做是你親生的阿妹呀！你可知這是何意思嗎？從此點(diǎn)來看...可知你在幺兒心中的地位極重啊！他需要你這位兄長的關(guān)愛！可這...可這并不是戀人間的情愛啊！而只是兄妹間的親情呀！龐玨...難道你真得就不曾有這種感覺么？”

　　“我...可是幺兒...我...我從小和幺兒相伴...這心間...這心間...你...主母啊！我知道家主極為看重幺兒，希望幺兒一生無憂！我也知道幺兒是主母心尖上的肉，主母對幺兒，便像對待親生妹妹般愛護(hù)...但可知幺兒在龐玨心中的地位嗎？若是沒有幺兒...我真不知該如何留存在這世間了呀...”龐玨此刻，已然是泣不成聲了...

　　“那你可有想過么...”羽衣望著泣不成聲的龐玨，柔聲問道“你在幺兒心目中的地位，永遠(yuǎn)只是一個關(guān)愛妹妹的兄長呀！你若是執(zhí)意要迎娶幺兒...只要你倆個兩廂情愿，只要你倆個真正的幸福！我和翰離是不會阻止的。但是若因?yàn)槟銏?zhí)意迎娶幺兒，而幺兒又無法轉(zhuǎn)換你在她心中兄長的形象...那你可知這后果是什么么?這后果便是你在幺兒心中原本十分完美的兄長形象，完全破碎...讓幺兒在也無法從你那里感受到曾經(jīng)有過的兄妹親情了！以后你二人...還如何去相處呢？這么做...你覺得對幺兒來說，你是給她幸福和快樂了么？”

　　龐玨耳中聽得羽衣話語，此刻便如一根根鋼針般扎入了心間。此番的滋味，是無法言表！腦海中思緒著幺兒水亮的大眼中透散出得天真無邪...想著素日里叫著‘龐玨哥哥’的清甜嗓音...思索著和幺兒相處這些年來的種種過往...龐玨明白，羽衣并未說錯。但是他既不想承認(rèn)，也不愿意承認(rèn)這就是事實(shí)...他此刻已是欲哭無淚了...背靠著馬廄的圍欄，龐玨無力的跪了下去，從未有過的失落與傷痛，這時在心間泛起...

　　若問世間情為何物？那便是情到深處，即無法取舍，也不知該如何取舍...而讓人肝腸寸斷，無法自拔...

　　望著陷入深深悲傷中的龐玨，羽衣輕嘆道“唉...其實(shí)我們誰都做不得幺兒的主。最終的取舍，全看幺兒自己了。龐玨啊...翰離和我都是這個主意，讓幺兒自己選擇。翰離還說，等此次返回丹桂城后，便收你為義子。若是幺兒選擇了你，那你日后你需好生對待幺兒！但是若幺兒選擇了別人...龐玨呀...收你為義子，也是為了讓你心安...對你有個交代啊！你這心中，可不能積留什么私憤哦！這便是我來找你的原因...希望你能明白我和翰離對你和幺兒的關(guān)愛...”

　　龐玨靠著馬廄的圍欄，半跪在地面，那人便似被永久定格了般，靜靜地一動不動。屋瓦上聚集了一夜的露珠，順著屋瓦的凹槽，匯成了一竄珠簾，滑落而下。‘噼啪...’輕響中，滴落在龐玨幾近木然的臉頰上。龐玨身軀微微一抖，整個人哆嗦了一下，從濃濃地悲哀中驚醒。抬眼看了看，羽衣已不知何時離去。用手一撐地面，龐玨憤然而起，坐在了圍欄上，輕輕揉搓著發(fā)麻的膝蓋。抬頭望了望天，見到那極遠(yuǎn)處的天際，已經(jīng)顯出了一線曙光。這天是要亮了啊！可龐玨的心，卻愈發(fā)的暗了下去！一邊揉搓著麻木的膝蓋，一邊伸手抹去臉頰上滴落的露珠。龐玨的心，猛地一動。暗自思咐道“天明了...幺兒妹妹要去府衙了。哼哼！一定還有那個尰云吧！真想會會他，瞧瞧他是幅什么嘴臉...”抹去了露珠的手輕輕停下，龐玨琢磨道“是了...定是那尰云生得風(fēng)流倜儻吧！可是...可是...我也不差呀！對...好好拾掇拾掇...一會兒去和那個什么尰云的比比看。興許這一比，能讓幺兒回心轉(zhuǎn)意...能讓幺兒舍棄那橫刀奪愛的尰云，回到我身邊來呢...”

　　龐玨騰地一下站起身，走回了自己居住的客房，去精心拾掇起自己的裝扮去了...

　　“唉...這孩子，危險啦...”

　　等龐玨人離開了馬廄后，從另一邊的角門旁，轉(zhuǎn)出了南翰離與羽衣。昨夜在發(fā)現(xiàn)了龐玨反常舉動后，南翰離便和羽衣商議了整整一晚。他二人既不愿意傷害龐玨對幺兒的愛，又不想讓幺兒失去一生的幸福...如何選擇，都是難題！想來想去，還是只能留給幺兒自己去取舍。畢竟這是幺兒自己的人生大事，這要尊重幺兒的意見了。原本南翰離想來和龐玨聊聊，但是怕龐玨懼怕，這才讓羽衣出面。望著已經(jīng)離去的龐玨，二人對視了一眼，南翰離悠悠地嘆道“這世間最難解得，便是‘情’了...唉！嘿嘿嘿....問世間情為何物...情...為何物啊...”

　　“我不知情為何物...”羽衣在一旁柔聲道“翰離...我雖不知情為何物！但我卻知你對我的摯愛！為了你...我可以...”

　　羽衣柔柔地話語還未說的完結(jié)，南翰離便輕輕吻在了羽衣嬌顏的紅唇上，阻住了羽衣后面的話語。南翰離知道羽衣想說什么...但是...他不愿意讓自己深愛的女人，說出這句話來。男人...怎能讓自己深愛的人兒，去流血、去赴死呢...他不愿意這么做，也做不到...

　　若問世間，這情為何物？在南翰離心中，這情到深處，就是一種割舍...便是一種給予...為了心中摯愛之人，即可以為她給予自己的一切...也可以為她割舍去自己之所有...而只求她一生...幸福無憂...

　　..............2014..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