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晃；新年就又到了，那天晚上母親親手包了一鍋餃子，那是這一年里吃到的為數不多的幾次面食中的一次，盡管還是酸菜餡兒，沒有油，只有一些少得可憐的‘油滋了’不過這對我來說已經是山珍海味了，這樣的生活可比‘喜兒’不知道要強多少倍呢，看著那些香噴噴的餃子，我饞的口水一個勁兒的往出流，害的我又一個勁兒的往回咽，喉嚨里‘咕嚕咕嚕’，跟什么似地。

　　母親在一旁忙，我呢也不閑著，守在灶坑前面忙著添柴燒火，灶坑里的火焰閃著粼粼的金光，呼扇呼扇的火苗兒在我眼前，忽然就化成一條條金色的火蛇，它們不停的舞動著，吞咽著一切送到她嘴邊的獵物‘呼’地，只一瞬間所有它能抓住的東西都被它吞噬了，正拼命的想快點把水燒開時，爸爸回來了（他從早上出去直到現在才回來）；

　　“笙兒笙子快給爸開門”父親招呼道；

　　母親正忙，手里的活放不下，我趕緊跑到門口，門一開，父親掀開簾子進了屋，借著屋子里微弱的光亮一看，狼狽的父親著實嚇了我一跳，他一臉的泥點子，雜亂的頭發上滿是些土坷垃兒。胡子和眉毛上都掛著一層厚厚的霜，進屋后才漸漸的化掉。再看爸爸的袖子，褲腿兒也都是濕漉漉的，那雙鞋子更是慘不忍睹，粘著一層厚厚的大泥巴，顯然濕的地方都是凍著的。

　　“爸爸；你干嘛去了”我驚奇的問道；

　　“嘿嘿；爸爸呀給你弄好吃的去了，快看爸爸給你帶什么好吃的了”父親一邊說一邊從后身后拎出一條大鯉魚來。

　　“魚、是魚啊”我興奮的叫了起來，隨手搶過來那個大家伙繃在懷里；正這時母親也從廚房里走了出來。

　　“他爹這一天不著家你上哪了，呦；這是咋地了，這大過年的你咋弄成這樣呢啊”母親見父親弄得不成樣子，心疼的不得了，趕緊從里屋找來小笤帚為父親打掃身上的泥點子。

　　“這不書記家的院墻昨個讓馬車撞到了一面，李書記叫我和老馬去幫幫忙，怕你不讓就沒告訴你”父親不說還好一說母親就火了；

　　“啥！這大過年的寒冬臘月去磊墻這不是糟凈人嗎，我說你”說著說著母親有些激動。

　　“這不是人家領導圖個吉利嗎”見母親生氣了父親趕緊解釋道。

　　“他們家倒是順當了，可你看看你自己個兒，這大年三十兒的真要凍出個好歹值嗎，你傻不傻呀”母親又氣又疼的樣子。

　　“值；怎么不值啊，誰讓咱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干事那，別看人家作風不怎么地，可人家講排場，愛面子，虧不了咱，瞧瞧”父親安慰母親道；母親回頭看時我懷里的那條有些凍僵了的大鯉魚又開始撒著歡兒掙扎起來；

　　“媽媽你瞧；爸爸帶回什么來了那么大的一條魚，我都抓不住它了”看見我手忙腳亂一籌莫展的樣子媽媽‘噗嗤’一聲樂了，隨后伏在爸爸的懷里狠狠地在父親那寬闊的胸口上拍了兩下，父親也爽朗的笑了。那一刻也不知道是什么東西闖進了我的心房，只知道暖暖的像一團火溫暖了他（她）們，也溫暖了我；

　　“好了好了快去把魚燉上吧，今天咱們也好好過個年”父親高興的說；

　　“媽媽”見他們說起個沒完我也有些著急。

　　“好了快去吧，要不然咱們的小英雄怕是要變成小狗熊了”父親打趣兒道。

　　母親把魚接了過去。看見我弄得滿身都是魚腥又是好一陣嘮叨，替我弄干凈身上的魚腥之后，母親又囑咐我去給父親找件干凈的衣服，媽媽說完我忙到屋里，翻箱倒柜的給父親弄了一身干凈的行頭，然后又把家里僅有的一點茶葉末兒給父親沏了杯茶水，還來不及等父親把衣服換好，我就一頭鉆進了廚房。

　　此時，媽媽正把收拾好的魚剁成了好幾段兒，正下鍋呢；“刺啦刺啦”的煎魚聲還真是好聽。不大一會兒魚煎好了，油鹽醬醋全都放好了，鍋一開整個廚房都彌漫著燉魚時的鮮香味兒，那股誘人的氣息使我對這個不起眼兒的小廚房產生了無比濃厚的興趣，一種說不出的情感，是一種對幸福生活，對未來的一種向往和憧憬。

　　只一會兒的功夫，香噴噴的飯菜就做好了，我心急的直流口水，見爸爸還不緊不慢的戳在那，看著報紙飯好了也不過來幫個忙，就進屋把他拽了出來；

　　“爸爸魚都好了你就別看了，你快點兒”可我怎么也拽不動他；

　　“好好好爸爸不看了，不看了小饞貓看把你急的”看我著急，爸爸就起身和我一起隨著媽媽進了廚房，我興奮地扯著媽媽的衣襟，爸爸也高興的撫著我的肩；

　　“吃魚嘍吃魚嘍”我興奮的喊著蹦著。

　　人多力量大，只一眨眼的功夫，香噴噴的飯菜便擺滿了一桌子，除了美味可口的魚和餃子，媽媽還做了幾樣別致的小菜，我和爸爸坐在桌子旁只等媽媽一來，我們就可以大吃一頓了，正急不可耐的時候媽媽終于忙完了，過來時手里還拎著半瓶燒酒哪，父親接過來欣喜若狂的對我說；

　　“瞧；你媽今天可是發慈悲嘍”說完他（她）們相視一笑；

　　我知道媽媽平時是不讓父親喝酒的，一定是媽媽看父親今天太辛苦了，又是年三十兒所以才獎勵給他的，那甜甜的一笑，充滿了無盡的幸福和喜悅；

　　“媽啊！你快過來把我們都等著你呢”我讓母親坐下“笙兒你和爸爸先吃媽媽一會兒就過來啊”說著母親就端著手里的東西出去了，我知道那些東西是給誰送的，每逢年節或是寧香家里揭不開鍋時母親總是要給她們娘倆備上一份的，更何況今天是大年三十兒，還燉了那么好吃的魚，要是寧香看見這么多好吃的，一定會高興得不得了，想到這兒我一下子竄到了母親的身邊攔住了她。

　　“媽媽你是要把這些東西送給寧香嗎”母親看了看；

　　“小孩子別管閑事兒去；吃你的飯去”看媽媽的樣子一定是以為我‘貪心’才‘兇’我的；

　　“媽；你等會兒您還是讓我給她們家送去吧，要是寧香見了的話一定會很高興的，說不定她還會親我呢”我扯住母親的衣襟說；

　　“嘿嘿！你個小毛孩兒這都是跟誰學的呀，什么亂七八糟的”母親被我的天真逗樂了，隨即又假裝嚴肅起來；

　　“好了好了你就讓他去吧，不然他又該沒完沒了了”父親終于開口說了句公道話；

　　“媽媽你就給我吧”我趁機‘搶’過母親手里的東西。

　　“哎哎哎！這孩子；你慢點兒別都弄灑了”母親囑咐道；

　　“嘿嘿嘿這小子”父親無奈的搖了搖頭；

　　“還笑呢；都是你慣的，上梁不正下梁歪”母親埋怨道；

　　“呵呵呵你呀”父親爽朗的笑了。

　　阿香家就在隔壁，都怨那道土坯墻，害得我又要走許多冤枉路。雖然近在咫尺可母親還是擔心的看著我，到了寧香家的大門口她才肯回屋去，借著從寧香家屋子里射出來的微弱的光線我摸索著到了她家的門口。

　　“寧香，寧香你在家么”我召喚了幾聲；

　　“春笙哥是你嗎”昏暗的屋子里終于有人回答了。

　　“嗯，是我。你在家呢”我問；

　　“我在家你快進來吧”說著我便推開了門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