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時間依舊不緊不慢地往后推移，很快就到了十二月。

　　期中測試前一個周，也就是語文晚自習的時候。語文老師臉上掛著一副他家死了人的表情走進來，見此，小安和我對視一眼后很快就猜到了即將要發生的事。

　　他的這個表情就表示有人在他布置的作文里寫了“違規”的東西。在他看來，作文必須是積極向上的，是陽光的，是由偉人們的光輝例子拼湊而成的，而且一定要按照“鳳頭”，“豬肚”，“豹尾”這樣的格式寫才算合格。

　　眾所周知，自從高一以來我從不按他的要求寫，所以每次作文課我都心驚膽戰的。

　　他走上講臺掃視全班一眼后，目光落在了我……的前面，也就是風和的身上，我預感大事不妙。

　　“風和同學，請你出去！”語文老師的聲音突然響起，把每個人都嚇了一跳，風和抬起頭來看他，一時間沒有任何動作。由于風和坐在我額前面，所以我看不清他那時是什么樣的表情。只看到很快風和就站起來把椅子往后拉了拉，果真從容不迫地走出教室了。

　　只留下教室里的全班同學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全都是一頭霧水的樣子。

　　可我卻猜到了答案，果然——

　　“這次作文，我要大家以‘希望’為題目，可是有人卻東扯西扯完全不知道在寫些什么，一會兒我會念念他的‘大作’，我教了幾十年的書，什么樣的學生我沒見過，居然……”

　　之后的話我沒用心去聽了，我只擔心穿得那么少的風和在室外會不會冷，畢竟相對于裹得像只熊的我們，風和就像屹立在嚴寒北風中的高粱桿。

　　外面一片漆黑，我什么都看不到。

　　心里焦急得不行。對于語文老師之后念的風和的作文我也只聽到這句話：“對我而言作文不過是八股文的升級版罷了，它就像文學的**。”

　　班上一些人在聽到這話的同時，臉上呈現出很豐富的表情，大多數人詫異得就像聽到外星人光臨邵城了一般，畢竟這些話是他們從未聽過的、也是從未想到過的。

　　風和在外面一直站了三個小時，直到晚自習結束我才飛奔出去找他。

　　那時他倚靠在走廊的欄桿上，冷風揚起他搭在額前的軟軟的劉海，他身后就是潑墨一般漆黑的夜空，可我看不到他的臉上有什么表情。

　　“風和。”我小聲叫了他，同時走到他的身邊。

　　他點了點頭，看我一眼后把頭埋在了雙臂之間，手掌用力地抓緊欄桿。我突然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他的好，畢竟我跟他一樣，都受到語文老師的批評過。

　　下課后的人群紛紛從教室里冒出來，有些同學在路過我們身邊時用異樣的眼光掃了我們一樣，這讓人感到分外不適。我只能用冷漠的表情回應他們。

　　風和保持那個雙手抓欄桿、頭埋在雙臂間的動作很久后，才突然抬頭面向我問道：“你要是愿意的話，可以陪我走走嗎？”

　　我看了看他，然后點點頭，沒有絲毫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