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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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考如期而至。

　　母親請了幾天假在家做飯，為云嵐解決了很多麻煩，她始終悄無聲息地做著繁瑣的家務，夜里面輕輕打開云嵐的房間門，看到女兒安靜地睡著了她才很滿意地回到床上，等到鬧鐘響起時麻利地為女兒做好早餐。

　　高考期間云嵐一直沒有見到彭沖。

　　最后一場考試結束后，云嵐騎著叮當作響的自行車滿心歡喜地回到北城。童年里記憶深刻的那棵大槐樹還在，糖人李又來了，他的小攤前也依舊圍滿了小孩子。

　　依舊年老的糖人李原本粗大的手機早已不像曾經那么靈活，他做出來的糖人比記憶里的差得多。云嵐看了一會兒，從衣兜里找出五毛錢給老人，老人頭也不抬，埋頭忙活幾分鐘后遞給她一只被竹簽串起的孫悟空。

　　云嵐說了聲謝謝，可惜老人沒有聽到，想必是年老聽力下降的緣故吧。

　　回到家母親已經做好了飯菜，云嵐推開門的時候母親正在看無聊的泡沫劇，她癡癡地看著電視里的男主角做作地抱緊女主，神情地說些什么。

　　大概是已經高考完了，心里很愉快的緣故，母親一反常態竟然在餐桌上說了很多話，這是三年來云嵐第一次聽到她開口。

　　“無論怎么樣，總之就是考完了，也熬出頭了，媽相信你考得好。以后耐心等待通知書就好了。”

　　“嗯，我知道。”云嵐嘴里塞著菜含糊地回答。

　　“上大學的事你不要擔心，媽會給你掙足錢的……”

　　“媽！”云嵐突然放下碗筷，打斷母親的話，“以后你不要那么辛苦了，我大學會找份兼職的，你這樣下去身體也受不了。如果連身體健康都不能保證，再多錢也沒什么用。”

　　說這些話的時候云嵐一直低著頭，所以她只聽到母親回答說“好啊！”卻沒看到顏色衰老的母親眼睛里淌滿了發亮的液體。

　　就在那一天晚上，云嵐聽到了母親的房間里傳來壓抑的哭泣。

　　很多事情，云嵐也是在往后才知道的。

　　母親曾經也是一個漂亮的女孩，在高三的時候她和隔壁班一個家里很有勢力的男生交往，男生很會哄人，禁不住誘惑的她最終跟男生上了床，原以為用身體能夠給過早的愛情添加一層保障，卻不想男生喜新厭舊，很快就和另一個長相姣好的女生廝混在一起。更加不幸的是，這個時候母親發現自己懷孕了。

　　她找到男生的時候，對方丟給她5000塊前讓她把還未成形的孩子打掉，還要保證以后永遠不能再去騷擾他，不然給她好看。

　　那時她固然哭鬧了很久，可是時間一天天過去眼看著肚子一天天變大。不敢告訴別人更不敢回家的母親從朋友們那里借來了一些錢，換了好幾輛車才來到邵城。

　　好在那個時候邵城只是個小得跟縣城沒什么區別的城市，母親思慮再三后在被稱為“貧民窟”的北城買下了一間小屋子，請人稍微打掃就住了進去。

　　幾個月后，不該來到這個世上的云嵐哇哇落地。

　　這個小巷子成了云嵐最深刻的記憶，也成了母親最痛苦的地方。

　　她就是在這里，為了養活云嵐和自己，從事不可告人的交易，接待不同的男人的。

　　云嵐被一所北方的知名大學錄取。大學錄取通知書到來的那天，云嵐和母親都濕潤了眼睛。但是一想到以后的生活，兩個人各自心里都懷揣一份希望。

　　就像曾經發過的誓一樣，云嵐想要讓母親過上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