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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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車鎖在家門口之后，云嵐回頭看了看小巷的一端，那里黑乎乎的一片，稀疏的燈光下巷子布滿陰森的氣息。在確信男生沒有跟上來后，她才找出鑰匙輕輕地打開家門。

　　母親這個時候通常已經睡了，為了給云嵐掙足上大學的錢，她在一個超市和一個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里上班，在超市她從早上八點上到晚上八點，回家匆忙休息四個小時之后，她還得頂著濃濃睡意到便利店里去，直到第二天清晨五點才能回家給云嵐做早餐。

　　每天都是如此，原本四十歲左右還不算太老的女人因此頭發被刷上白漆，皺紋更是不可一世地爬到她的臉上。

　　但當云嵐捧會一張張獎狀的時候，她還是很滿足地微笑，就像她對生活從未有過埋怨。

　　云嵐合上門，輕手輕腳地回到自己的小房間里，這一過程中連腳步聲也沒發出。她不愿發出聲音把疲憊的母親驚醒。從書包里拿出練習冊，她把臺燈的燈光調弱些，然后開始埋頭做題。至于什么時候睡覺，那得看有多少題需要做。

　　已經走到了高三，老師總是一遍一遍重復道：想得再多不如做得更多，再不努力這次機會可就沒有了。很多人都說高考是一次人生的選擇，是最具有決定性的，但云嵐總是在心里想：人除了死亡其他的都可以選擇，而且每一次選擇都是決定性的。

　　再怎么辛苦也是值得的，一想到一個月后的高考，以及累得不像樣的母親，她就不允許自己放松下來。

　　不知道什么時候，家里傳來了開門又關門的聲音，云嵐停下了筆，她知道這是母親去上班了，是晚間便利店的班。她又握緊了筆，翻開一頁滿是數學題的練習冊開始寫寫算算，整個人都浸泡在題海里。

　　第二天早上醒來，云嵐在書桌上看到一百塊錢，想必是母親知道這段時間復習緊張很缺錢用留給她的，她小心翼翼地放進衣兜里，就像小時候一樣小心翼翼地保管母親給她的錢。

　　早餐依舊是面條，從小學到高中就沒有改變過。

　　云嵐是找不到理由埋怨的，剛剛上完夜班的母親還要回家為她做這些，她自然很感激。就連在騎車上學的途中云嵐都在想，等到以后找到了好工作，就不必讓母親這么辛苦了。

　　她心里這么想著，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后一直尾隨著一輛山地車，如果云嵐回頭了她一定會看到一臉幸福微笑的彭沖目不轉睛地望著她，那樣的目光溫柔得就像一灣春水。

　　把車鎖在車棚，云嵐感到身后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一回頭他就看到彭沖手里提著一袋包子。

　　“你應該沒吃早餐吧？”彭沖遞給他，微笑道，“給！”

　　“謝謝，但是不用。”是完全陌生的語氣，冷漠地，就像是北極的寒冰。男生被拒絕了好意，卻還能保持開朗的笑容，這已經說明了他不是個小肚雞腸的人。云嵐從他身邊走過，頭也不回地跑上樓去，她需要趕在班上人不多的情況下到達教室。

　　所以她應該沒有看到，男生一直看著她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見。

　　老師已經不再多說廢話了，就像戰場上大軍壓境的時刻，將軍不會再訓話一樣。每個人都心知肚明，一個月以后的結果勢必影響到一些人的人生。

　　云嵐還在算一道數學題，突然有人叫了她的名字。

　　茫然地抬起頭，她看到彭沖在找她。

　　但云嵐只是看了他一樣，就像沒有看到一樣繼續做自己的事，感到沒趣的彭沖在上課鈴聲響起之前走了。

　　這件事在晚上回家的時候，被彭沖提起了。

　　“其實我很想把你叫出來問你一道題的，可是你沒理我。”

　　“抱歉我很忙，沒有注意到。”騎車走在前面的云嵐不冷不熱地回答道，雖然嘴上這么說，她的心里卻是無所謂的，覺得彭沖是在沒事找事。

　　彭沖緊急剎車，擺出一臉認真的表情像是要做什么大事，而云嵐依舊騎車在無人的馬路上，沒有在意他是否跟了上去。

　　他看著云嵐的背影，忽然很大聲地喊了一句：“陳云嵐，我很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