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二回    生存第一

第十六章

天空開始隱現出灰白色，海浪比夜晚來得更加洶涌了，呼嘯的海風吹刮著，將一些大顆粒的煙塵吹進船艙，也把寒冷帶進了船艙，但相比于人們內心的寒意，這點寒冷似乎顯得微不足道。

伊麗莎白已經慢慢平靜下來，但她眼中依然閃現著一絲令人看了感到心痛的眼神，托馬斯和瓦妮薩守在她身邊。另一邊，加西亞和上官櫻在安慰貝利。漢考克和費洛克這時也睡眼惺忪地來到眾人身邊。費洛克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他從格勒口中得知了昨晚發生的事顯得不以為然。在他看來，他人的生死都與自己無關，“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的思想在他的頭腦中根深蒂固，他認為生活就是生下來然后用盡一切辦法活下去。別人的死在他看來是因為這些人罪惡深重，而他卻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職業有多么虛偽、多么罪惡。他作下了眾多罪孽，而他自己卻不這么認為，他覺得自己的職業是崇高而偉大的，他是在按法律辦事，而法律就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但他忘記了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法律只是一個國家為維護國家和社會的利益而創造出的一種工具，使用這種工具需要理性的支配，但他卻因為使用它而喪失了自己的人性，這無疑是對法律最大的侮辱。他成為一個沒有思想、沒有靈魂的機器，因此他也就不會對他人的逝去而表現出太多的憐憫和同情。

“這渾濁的空氣可真讓人不舒服啊！”費洛克說著走到桌旁倒了一杯百加得喝了起來，其他人聽后都沒有答話，而費洛克顯然也沒指望得到什么回復，他喝完酒后咂了咂嘴然后又坐到了沙發上。在一旁的漢考克看到這番情景嘀咕道:“這是我的酒，我的酒……”

羅伯特、米勒和格勒又走進了那間房間，房間里的燈已經不亮了，顯得昏暗無比。但羅伯特和米勒早已習慣了在黑暗中辨別事物，他們看到克羅恩癱坐在床邊，頭部向后仰起凝望著昏黑的天花板。羅伯特來到克羅恩身邊和他打了個招呼。

剛開始克羅恩并沒有理會羅伯特，過了一段時間他忽然機械地轉過頭盯著羅伯特看，眼中滿是絕望。但又過了一會兒，他的眼神又一次變得憂郁，他又仰起頭來凝望著天花板。

“真是個可憐的家伙。”格勒十分痛心地說道。

“唯一能和他交流的親人死去了，這是一種夾雜著孤獨感的痛苦……”羅伯特意味深長地說道。

“我們得盡快處理掉這尸體。”格勒說。

“我們現在除了將她扔進海里還有什么辦法？”米勒問。

“沒錯，的確是把她葬在海里，但是要正式一點。”

“什么意思？”

“海葬，”格勒解釋說，“把她放在一塊木板上掛在船尾，然后使木板傾斜讓她沉入海中。”他說完以后又補充了一句，“這是北歐的一種傳統，源于海盜。”

羅伯特聽后思量了一會兒，說道:“現在只能這樣了。”說著他用手語和克羅恩表述了自己的想法。但克羅恩顯然沒有明白羅伯特表達的是什么，當羅伯特來到莎朵身邊要將她抱起來時克羅恩瘋狂地撲上來咬了羅伯特的手臂一口，羅伯特痛得慘叫一聲，連連后退，手臂上的牙痕處隱隱滲出一些鮮血。克羅恩瞪大干澀泛紅的雙眼，低聲嘶吼著晃動他的頭看看羅伯特，又看看格勒和米勒，那樣子像極了一只失去理性的惡狗。

“這家伙瘋了！”米勒喊道。

格勒看到克羅恩這幅模樣，從脖子上摘下他的十字架拿在手里對克羅恩說:“嘿，嘿，看這兒。”同時他拿著十字架緩緩走近克羅恩。克羅恩聽到他的聲音后回過頭來，當他看到格勒手中的十字架時稍微平靜了一些。格勒在離他不遠的地方站住，沖著他晃了晃手中的十字架，然后做了幾個祈禱的動作，又指了指床上的莎朵，然后又將十字架放在手心，十指相扣。克羅恩看到他的這些動作，盯著他那長滿胡子的臉看了一會兒，又低頭看了看莎朵，眼中突然現出難以割舍的痛苦的眼神。但隨后他閉上眼睛沉思了一會兒，又一次睜開眼看了看格勒，這一次，他的眼神要柔和得多。他向格勒點了點頭。

幾個小時之后，所有人都聚集在了船尾。莎朵被放置在一塊木板上，身上蓋著一張白布，木板被懸吊在海面上方。每個人的表情都莊重而肅穆——除了費洛克雙手插在褲袋里漠不關心地倚靠在桅桿上。格勒十指相扣，跪立于船尾，他望著天空念著禱詞，念完以后他低頭吻了吻那枚十字架，然后在胸前畫了個十字。之后幾人使木板微微傾斜，莎朵就這樣沉入了海中。

海風依舊很大，伊麗莎白、上官櫻、貝利和瓦妮薩的長發隨風飄動著，恰好遮擋住她們那布滿淚痕的臉龐。

莎朵的尸體已經沉入了海中，而克羅恩卻如夢初醒一般地跑到桅桿邊。他沖著海面瘋狂地呼叫著莎朵的名字，眼淚如泉水般涌出了眼眶。但是莎朵的尸體早已被洶涌的海浪吞噬得無影無蹤了。克羅恩絕望地嘶吼著，那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喊聲如一把鉛錘重重地砸在每個人的心頭。突然，克羅恩開始張牙舞爪，并仰起頭放聲大笑起來，他的笑聲是那樣恐怖，令所有人都感到不寒而栗。

“他不會是受刺激太大了吧？”貝利不安地問道。

“不能讓他繼續這樣了。”羅伯特說完這句話就向克羅恩跑去，打算將他帶回眾人身邊。但克羅恩聽到聲音后突然回過頭來用他魔鬼般邪惡的眼神緊緊盯住羅伯特。羅伯特被他這么一看也不由得停下了腳步。他和克羅恩對視著。看著克羅恩那布滿血絲的雙眼，他不敢輕舉妄動，也不敢亂說話，生怕刺激了他此時脆弱敏感的神經。

克羅恩一直盯著羅伯特，過了許久，他突然又爆發出一陣刺耳的笑聲，只見他笑了一會兒之后轉身跳進了海中。羅伯特和格勒見狀趕忙跑過去想要拉住他，但還是晚了一步，克羅恩還是被海浪卷走了。

“哦，天哪！”伊麗莎白尖叫著跑到了桅桿邊，其他人也隨后跟了上來，他們望著茫茫的海面，全然不見克羅恩的身影。

“他是真的瘋了！這個瘋子！”米勒氣急敗壞地喊道。

羅伯特盯著海面看了一會兒，說道:“他活著也許會更痛苦，還是尊重他的選擇吧。”其他人聽后都被他這句話帶進了一種極度憂傷的情緒中。

這時，海面上突然又掀起了驚濤駭浪，泛著泡沫的海浪擊打著兩邊的船舷，游艇開始左右搖晃起來。海浪時不時翻上甲板，從幾人身上掠過，打濕人們的頭發和衣服。一直沉湎于悲傷中的人們又驚慌起來。突然，遠處的水面突然傳來爆炸一般的聲音，大量海水被頂上了幾千米的高空，隨后棕黃色的巖漿在海面上迅速擴散開來，許多冰冷的石塊也被拋向高空隨后又降落下來，砸起一串水花。

爆炸般的聲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米勒咒罵道:“該死！又是火山！”

“快去調轉船頭！千萬別被卷進去！游艇還有燃料嗎？”羅伯特沖漢考克喊道。

漢考克看到如此可怕的景象，又被羅伯特這樣一喊，臉色頓時變得鐵青，他哆哆嗦嗦地說:“我……我……我想……應該是有的。”

“僅剩一點兒了！”格勒走過來對羅伯特說。

“快去調轉船頭全速前進！能走多遠就走多遠！一定要逃離這些巖漿！快！”

格勒聽完迅速跑開了。羅伯特沖其他人喊道:“大家都來這邊！不要太分散！你們還有救生衣嗎？”他問漢考克，“或者救生圈？”漢考克失魂落魄地看了看羅伯特，然后搖了搖頭，那樣子明顯是被嚇破了膽。

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緊緊相依著，洶涌的海浪一次次從他們頭頂掠過，每個人都在心里默默企盼著不要發生什么意外就好。

海底火山不停地噴發著，越來越多的石塊開始從高空落下，有幾次石塊差點落到船上，但慶幸的是每次都是蹭一下。過了一會兒，幾人聽到了馬達聲，然后明顯感覺到游艇在加速前進。由于游艇本身就左右搖擺不定，一經加速就晃動得更加厲害了，羅伯特等人一個腳底沒站穩就都跌倒了。但另一邊，格勒也在不斷調整著游艇的平衡。

然而不幸還是降臨了，游艇這一次又撞上了什么東西，隨即翻了出去，幾人都被甩到一片冰地上。人們摔得都很痛，呻吟聲此起彼伏。他們站起身，輕輕揉著受傷的部位，眼睜睜地看著變形的游艇沉入海中，漢考克站在岸邊心痛地說道:“我的游艇……我剛裝飾好的新游艇啊！不！為什么要這么折磨我……”說著他抽噎著哭了起來，手中的名貴皮包抱得更緊了。

就在這時，水面下突然有什么東西在游動，當他浮出水面時，人們才看清那是格勒。他們把他拉上了岸。他的頭發和濃密的胡子都被完全打濕，水流順著他的臉頰淌落到冰面上；他的衣服也被完全打濕，羊毛外套也往外滴著水。他上岸以后先是咳出了一些海水，然后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他才恢復過來。

遠方海面上爆發出的陣陣轟隆聲還依稀可以聽得清，被沖上高空的海水和巖石也能清楚地看到。但目前人們關注的是腳下這片茫茫的冰川究竟是從哪兒來的，為什么會出現在這種地方。他們順著地平線望過去，顯得有些茫然。

冰原上屹立著許多冰山，風從冰山之間穿插而過，夾帶著一股寒氣吹刮著。當寒風從他們身邊吹過時，他們感覺血液似乎瞬間凝固了，一股寒流侵入他們的血管，隨后蔓延到全身的每個細胞中。所有人都裹緊外套，有帽子的也戴上帽子，整張臉幾乎只露出眼睛。最可憐的莫過于上官櫻和瓦妮薩了，她們的腿部都暴露于凜冽的寒風中瑟瑟發抖，瓦妮薩對媽媽說:“媽媽……我好冷啊。”她的聲音有些顫抖，牙齒也在不住地打戰。

伊麗莎白看到女兒瑟瑟發抖的樣子，心痛地說道:“可憐的孩子，來媽媽這兒。”說完她把瓦妮薩和上官櫻攬進懷里，用大衣把她們裹住，緊緊摟著她們。托馬斯也走過來和她們抱在一起。

“唔，看來我們得步行前進了，快走吧，我餓了。”費洛克說著邁開步子走了出去，一雙擦得锃亮的皮靴踩在冰地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羅伯特在他身后用一種復雜的眼神盯著他看了許久，然后對眾人說道:“我們走吧。”說完他嘆了口氣，邁開沉重的步伐走了出去。其他人回頭望了望空曠而死寂的海面，除了火山噴發頂出的水柱和巖石外再沒有其它東西。他們無奈地搖了搖頭，跟上了羅伯特的腳步。

幾個人就這樣漫無目的地走著，似乎在尋找什么，但又不知道應該尋找什么。他們時刻能感覺到從冰層下面傳來的陰冷的感覺和徹骨的寒風吹過臉龐所帶來的刀割般的感覺。沒有一個人張口說話，漢考克的鼻子凍得通紅，正抱著他的密碼箱艱難地跟在眾人身后。一直表現得很神氣的費洛克此時也雙腿麻木，全身發抖，艱難地邁動他凍僵的雙腿，他漸漸被人們甩在了身后。格勒的狀況更加不容樂觀，他全身都濕透了，身上的衣服被凍得僵硬，而且呼吸急促，必須在羅伯特的攙扶下才能走路。

走了很久以后，他們看到前方有一座冰山，山腳處有一個洞穴。看到這個洞穴所有人都喜出望外，他們不禁加快了腳步。然而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費洛克腳下的冰層下突然有一條鯊魚破開堅冰沖了出來一口咬住了費洛克的腿，然后晃動著它碩大的頭顱將費洛克拖進了海水中。只見費洛克在水中折騰了幾下，然后被拖進了海洋深處，海面上只浮出了一灘鮮紅的血液，緊接著一切都平靜了下來，只剩下被鯊魚撞開的裂口。

看到這樣觸目驚心的一幕，幾人瞬間感到一股潛在的危險包圍在他們身邊，他們都不由自主地跑了起來。他們一邊跑一邊不安地回頭張望著。慶幸的是，那條鯊魚沒有再出現，他們很快就來到了那個洞穴中。每個人都被驚出了一身的冷汗，當他們在洞穴中剛一停下腳步時，就有種置身于冰窟中的感覺。漢考克一進入洞穴就直接癱坐在了地上，其他人隨后也坐在了地上。

洞穴的巖壁上覆蓋了厚厚的冰層，地面也被凍得硬邦邦的。在沉默了一段時間后，米勒說了句:“那混蛋去喂鯊魚了，這就是報應！”說完他雙手交叉抱著頭向后一仰，繼續說道，“今天我們又要餓肚子了。”

其他人聽后都沉默不語。羅伯特望著越來越昏暗的天空，心里盤算著下一步該怎么辦。伊麗莎白回憶著白天發生的一幕幕，不禁又依偎在托馬斯懷里哭了起來，上官櫻和瓦妮薩也受到了她情緒的感染。加西亞用匕首在地面上劃出一道道刀痕，似乎也在思考著什么。漢考克抱著密碼箱在角落里發抖。

天色很快黑了下來，風也漸漸大了起來，幾人雖然身處洞穴，但從洞口不時吹進的寒風不斷挑戰著幾人的極限。格勒的眉毛和胡子上都結了厚厚的白霜，他蜷縮著，感覺自己正在慢慢失去知覺。他的眼神迷離，精神恍惚，幾次差點倒在地上。其他人也和他有同樣的感覺，他們在飄飄忽忽間感覺自己穿梭于兩個世界之間。

終于，米勒再也忍受不住饑寒交迫的痛苦，罵罵咧咧地叫嚷了起來，一邊罵還一邊環視著其他的人，當他的目光落到漢考克身上時他停止了咒罵，而是盯著他手中的那個密碼箱看著。漢考克發覺有人在注視著自己的密碼箱瞬間謹慎起來。他用上衣將密碼箱遮蓋起來，把它抱得更緊了。這一舉動激起了米勒強烈的好奇心，他站起身向漢考克走了幾步，指著他懷里的東西問道:“那里面是什么？為什么你一直抱著它？”

漢考克不敢抬頭，他的目光隨著米勒的腳步左右移動著，聽到米勒的問話后，他側了側身子，將密碼箱藏得更嚴實了。米勒明顯感覺到密碼箱中肯定是一些很重要的東西，他又向漢考克走了幾步，用不容反駁的語氣說道:“把它給我！”

漢考克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聲音顫抖地說:“不……不……它是我的，我現在只有這個，別逼我……”

“把它給我！”米勒吼道。

漢考克不再說話，但他也不想交出密碼箱。米勒見狀吐了一口唾沫，一把推開漢考克搶走了他的密碼箱。漢考克撲上來想要奪走他的密碼箱，但米勒只用他粗壯的胳膊輕輕一揮，漢考克那肥胖笨拙的身軀就倒在了地上。米勒瞪了他一眼，開始擺弄手中的戰利品，他試著打開它，但是沒有密碼他根本無法打開它。他罵了一句，將密碼箱扔在地上，走到漢考克身邊將他拎了起來，厲聲問道:“密碼！密碼是什么？”

漢考克肥胖的臉部開始抽搐，他驚恐地看著眼前這張憤怒的臉，央求道:“不……不要這樣……”說著他哭了起來。

羅伯特等人在一旁看著這一幕，沒有一個人去制止米勒粗暴的行為，雖然他們不知道米勒為什么發這么大的火，但由于米勒經常這樣，幾人也就不足為奇了，他們想著等米勒發泄過去就完了，所以都安安靜靜地想著自己的事情。他們不敢睡覺，擔心睡過去就再也醒不來了。

米勒威脅了漢考克很長時間，其間還給了他一拳，打得他鼻血都流了出來，終于問到了密碼箱的密碼。他把漢考克扔在地上，走回密碼箱旁，按照密碼打開了密碼箱。

“哦，我的天啊！這個混蛋！”當米勒打開密碼箱后他低聲罵了一句，然后他又對朋友們說，“嘿，朋友們，看這家伙藏了些什么。”說完他將密碼箱中的東西全部倒了出來。其他人都不約而同地看向倒出來的那堆東西上——那是一大堆數不清的鈔票，此外還有幾份看起來像是合同的文件。

所有人都被驚呆了，他們看了看那堆鈔票，又看向漢考克。那個鼻流鮮血的可憐人兒正躺在地上，無助地看著被米勒倒在地上的鈔票，那乞求的眼神似乎在說:“不，求求你們，把它還給我，這是我的心血。”

羅伯特又看了看那堆鈔票，然后看了看加西亞，他不再玩弄他的匕首，而是把全身都縮成了一團；伊麗莎白懷里的兩個女孩還在不住地發抖，她們長長的睫毛和柔軟的頭發上都布滿了白霜；格勒則不停地摩擦著自己的雙手，然后用搓熱的手掌去溫暖自己的手背和臉頰。看到這一切，羅伯特從口袋里摸出一把打火機——漢斯之前送給他的那個。現在看著這個金色的打火機，羅伯特心頭又生起一絲陰郁，漢斯死前那種對死亡的享受使他感到心痛，她嘆了口氣，來到米勒身邊說:“我們可以用這些東西生一堆火取取暖。”說著他蹲下身子準備點火。

“好主意。”米勒聽后表示同意。

漢考克見羅伯特要用這些鈔票生火取暖，又撲上去護住那堆鈔票。他瞪大了驚疑的雙眼看著羅伯特，又看看米勒，說道:“你們要做什么？要把這些錢燒了？”他苦笑了一聲，然后拿起一沓鈔票在羅伯特和米勒的眼前晃了晃，繼續說道，“你們看！這是錢！是錢！有了錢什么事情辦不到呢？這么好的東西你們竟然要燒了它？也許你們一輩子也沒見過這么多錢，所以你們不了解這些錢意味著什么，聽著，有了這些錢，就代表你們擁有了財富，擁有了地位，擁有了幸福，擁有了你們想要的任何東西！我求你們，把它拿去！你們可以把它分了，但就是別毀了它！”他一口氣說完這些話，張大嘴喘息著等羅伯特和米勒回話。

“先生，”羅伯特看著漢考克頭上生出的一綹白發說道:“您說擁有了這些錢就擁有了幸福，可這些天您一直抱著它們，但您幾天來感到過幸福嗎？”

“當然！擁有了它們我就會感到心安，我可以踏實地吃飯、睡覺，有了它我就有了希望！”

“你這個瘋子！你給我聽好了！老子不在乎這些臭錢能給我帶來什么，它們現在就是廢紙！活下去就是最大的幸福！現在請你閉上你那張臭嘴！”米勒拎起他的衣領罵了一通，然后將他扔回了墻角。

羅伯特盯著他那張因痛哭而極度扭曲的臉說道:“如果您的精神世界需要由這些物質財富來支撐的話，那么我敢說您從未有過幸福感，”說到這里，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漢考克一眼，“因為即使幸福擺在您面前您都不懂得如何去享用。”說完他引燃一沓鈔票，然后很快將一堆鈔票引燃形成一團篝火。點燃以后，羅伯特將其他人都叫到火堆旁取暖，幾個人緊緊相依著圍住篝火，享受這難得的溫暖，臉上都露出了愜意的神情。

視錢如命的漢考克在一旁眼看著一堆鈔票轉眼間變為一堆熊熊烈火而沒有人去阻止這種行為，淚水奪眶而出。他指著所有人，顫抖著說道:“瘋了，你們瘋了，你們這群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