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晚上加班三個小時,掙了二十四塊,照說銷售是沒有加班費的,但是我頭一個月沒有提成,只能拿班費。
星期二晚上坐在管子里喝酒,請客的是新來的領導,才半個月就公費吃了兩次飯,這讓我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跟領導敬酒,因為我還沒有為公司拉到一張單子。但是,酒還是一杯一杯的流進了我的肉體,麻醉著我的神經。領導勸酒的格言是“要拉單子,就要多喝酒,不怕拉不到單子,就怕不喝酒!”
昏昏然中,一曲熟悉的音樂飄進我的耳朵“沒有什么能夠阻擋,你對自由的向往,天馬行空的生涯,你的心了無牽掛。穿過幽暗的歲月,也曾感到彷徨……”
我打開手機一看,顯示的是“犟牛”,我掛掉然后打了過去,那邊傳來我老爸已經滄桑的聲音“天氣轉冷了,你買被子了沒?”
“買了,晚上暖和的很,你們還沒睡?”
“你說話么變了音?感冒了?”
“沒有,在喝酒?!蔽夷昧税鸭埥聿亮税炎欤喑梢粓F丟向三米外的垃圾桶,顯然是進不去,我想是酒精壓縮了我的判斷,落下來的時候把一只過路的流浪貓嚇了一跳,它顯然是經歷過場面的,小跑了幾步又像散步一樣朝前走去。要是有人給它洗個澡,梳梳毛,它也是個寵物貓。
“哦,少喝點,喝多了對身體不好?!笔昵拔疫@么勸他,他總沒聽進去,經常醉著回家。十年后,他反過來勸我,我也聽不了,我得聽領導的。
突然,他說我一鄰居過世了。我聽了眼前馬上像紀錄片一樣浮現我那個鮮活的面孔,長方形的臉,曬得古銅顏色,說話總是很大聲,樂呵呵的,魁梧的身材,比同齡人都要健壯的體魄,常年在田野里勞作穿梭。在我很小的時候,經常從田野里帶回一種叫“窄林泡”帶刺的小果子回來給我,他把帶刺的果子連著葉子一起折斷,插在自己那大大的編制草帽上,老遠就能看到他頭頂上紅紅綠綠的,那時我視力很好,不用像現在這樣戴眼鏡。他總是把帽子也一起給我,讓我抱著帽子在綠色的葉子中間一顆一顆的把那紅紅的果子摘出來放進嘴里,每當我的手被刺扎了一下時,他都會呵呵的笑,我也不抬頭,繼續品嘗我的美味兒,果子吃完了才把帽子還給他,他還時常跟我開玩笑,我們一起去放牛。他放他的牛,我放我的牛,他告訴我哪里有帶刺的果子,我給他掏耳朵。
可是,在他六十一歲的時候,他離開了他的家人,也離開了我。我此時才感覺原來他在我的心目中有那么深的印象,承載了我的童年那么多的美好記憶。伴隨著他的離去,我的童年許多美好記憶已遙不可及,原來很多人組成了我的世界。
辛苦勞作了一輩子的人,還沒怎么享受生活的時候,甚至還沒來得及跟親人朋友說永別,就匆匆走完了這短暫的一生。我們離豪車豪宅,那么遠;離全國旅行,全世界旅行那么遠,可是,我們離死亡卻那么近。這讓我感到恐怖,我們不知道為什么來到這個世界,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死去,生命,總是讓人猜不透。
“一路走好。”
那一晚,我又醉了,醉得早上起來只記得一件事,就是我的鄰居去世了。他的去世讓我對生命有了新的認識“生不帶來,死不帶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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