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下起了孤獨色的雨,蟬鳴和蛙聲都相繼沉落了。在這樣的季節難能保持一份寧靜的安詳,也唯有雨天能夠帶來這樣自然的清爽。
當一個人在一個地方待的足夠久了,一切生活背景下的事物就像纂刻在腦海里的文字與影像,顯示出實體所具有的厚重感。只有到了新的地方,過上新的生活,那些舊日的記憶才會被逐漸擦拭抹去,再刻上新的紋路,周而復始,輪回不止。有一天你會發現,那些記憶又像重新顯化般的出現在你的生活中,也許只是因為你的一個不經意的熟悉與陌生,一個背影又或者熟悉的場景。那些攀枝錯雜的記憶被纏繞在一起,分不清哪個是現在又或過去。
高中的日子就像是慢鏡頭下的回放,今天要做什么,明天要吃什么,作業怎么又沒做完?每個人都有了預知未來的力量,單白的年輪開始周次循環,渡過了新生入學的新鮮刺激,就開始向了老生的慢慢轉變。枯燥到單調與繁重到忙碌確實是一組非常奇妙的反義詞。
此時那個姑娘正站在我的左手邊,她遞給了我一張紙巾說,擦擦吧。我發現她的聲音真的很好聽,不是那種羞羞答答的嬌媚,也不是那種給人過于冷淡或者熱情的感覺,而是那種非常自然又很平常的感覺。也可能是她的聲音真的很平常,是我先入為主了,她遞紙巾的舉動讓我感覺她很和善。
反正不管是哪一種這都不重要,我很客氣的接過了紙巾,并強裝紳士的道了謝。指間的觸動讓我隱隱有些心跳加快。
“雨下的真急,都沒時間反應就落了下來。”姑娘一只手抱著畫板略顯抱怨的說道,估計是趁著假日來采風的,風沒采著光采著雨了,要不怎么能說是風雨交加呢。
“是啊這天果然和女人變臉一樣的反復無常,說下就下也不知會一聲。”說完我的心一抖,感覺那個姑娘有些不自然。心里暗罵田亮誤我,和他們插科打諢習慣了,說話也這么隨意,剛構建的紳士形象一下子就倒塌了。我干笑兩聲試圖轉移話題“看你穿著我們學校的校服你也是橫北高中的?我是高二八班的韓舒雨。”
她微微一愣,估計也是沒想到我話題轉移的這么快。“高二五班林柯涵,剛剛轉學過來,往后還望多多幫助咯。”
她伸出了手,我隨即很大方的握了上去,總不能讓姑娘感覺你很扭捏吧。我說,這個,當然,一定的。
林柯涵很漂亮,卻也不是嚴格意義上的漂亮,起碼沒有達到禍國殃民的程度。她給我第一眼看上去很干凈第二眼又想看的感覺,完全沒有看現在所謂的美女的視覺疲勞感。換句話概括就是林柯涵很耐看。
她的長發有些濕噠噠的粘在一起,估計剛才也是在某個地方采風,難怪會抱怨了。她可能是估計著這雨一時半會也不會停,就打開了畫板準備素描。我也好奇的湊了過去,她畫了什么?一只狗的半身被栩栩如生的刻畫在紙上。我感嘆,印象派的思維就是不一樣。
林柯涵輕笑,可能看出了我的想法,“我只是感覺這里的環境不錯適合素描而已,沒有想采風的意思。”
我說,畫的很好,真的很棒。她就開始畫了,我開始看,亭外下著紛雜的雨。
緣分這個東西確實有些奇妙,一場雨,一個亭,就困住了一對人。我忽然有些希望這雨就一直這么下下去就好,就這么安靜的下下去。可也就不會有天公不作美這句成語了,剛剛還是雨點密集伴隨閃電的天一下子恢復到了萬里白云的地步。
“雨停了”她望著天空說道。我看著感覺有些可愛,卻是另一種心境的說道:“嗯,雨停了。”
要走了。
耳后的鈴聲仿佛還依然回蕩在空氣中,我后腳已經踏進了教室的門。不出所料教室里還是充斥著股吵鬧,這讓我稍稍平復了一下心情。今天還真是諸事不順,碰到食堂阿姨更年期就算了,遇見柯涵也囧爆了,禍從口出古人誠不欺我也!
我找了下田亮,不出意料他正在葉琪那。愛情的力量果然強大,能讓一只死豬滿血復活并且不遲到,我感慨的想到。
葉琪有些憔悴,估計也是昨天沒睡好,田亮正在和她講笑話,她也有些愛答不理,一看此法就是收效式微。宋小冉這個葉琪的死黨估計是看清了形式,把第一時間救援的工作讓給了田亮。早在平時,班里這么吵,葉琪一定率先跳出來喊安靜。我忽然感覺她這樣蠻好,我在寧靜里遭受挫折,就想在熱鬧里尋求安慰。田亮也能能有精神上的鼓勵,雖然這對她來說就不是那么好了。
我走回了座位抽出書,眼不見心不跳,也不用為田亮感到默哀。最后田亮還是回來了,在我的身后坐下,我抬頭一看教物理的老頭正夾著書慢悠悠的走進來。
他有些興奮的拍了拍我肩膀,我默契的丟了張小紙條過去,她怎么樣?
“難免會這樣我懂的,等過了段時間就好了”
我想你懂什么,趁老頭不注意偷偷地往后瞥了他一眼,他的笑容已經表露在外面了,我突然有些擔心了,戀愛中的男子果然都是盲目的,他中毒的更深了。
他又傳了張紙條,“你手機里的照片是五班的林柯涵吧,行啊小子不聲不響的”
我吃了一驚有些秘密暴露后的生氣,難得對田亮產生的同情加關懷轉眼煙消云散。
“你偷看我手機!!!!”
“是早上你沒放好,我幫你重新放的時候看到的”
“那也不該亂翻我相冊啊!”我依然有些生氣。
“好了,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你什么時候偷拍的?技術不錯嘛!”
我沒有回,把紙條往桌子里一丟,開始專心聽課,腦海里卻總是跳出在那次雨亭邂逅的畫面,真煩心想攔也攔不住。
有事情想的時候,你就會發現時間過得特別快,一轉眼鈴聲就打響了。田亮正想抓住我問個清楚,一個聲音就從門口響起:“葉琪”
”是李健欸”宋小冉的聲音第一時間響了出來,并立馬拍了拍葉琪的背,用極輕蔑的眼神望向田亮。
李健雙手合攏做出求饒的動作,葉琪做出很扭捏很糾結仿佛腦海中正天人交戰的表情,實際上估計早有了答案,下一刻她起身走出教室,這過程中沒看田亮一眼。
田亮的臉一下子成了豬肝色,連宋小冉的眼神也沒顧著。他望著葉琪一步步的走出教室并身影消失,我聽見了他心破碎的聲音,像玻璃一樣干燥清脆。
其實別看田亮整天嘻嘻哈哈的沒個正行,他的心真的很小。我先前對田亮的生氣在這一刻和天氣一樣來的快去的也快了。
其實結局可能早就已經注定,我們卻總喜歡自欺欺人,欺騙別人更欺騙自己,在童話編織的夢里守護著小小的安慰,哪怕只有一分鐘一秒鐘,哪怕下一刻四散破裂。
也許田亮也早就想到了,我也該想到,這么拙劣的謊言。我莫名有種負罪感,我想好好安慰下這個脆弱的漢子,我會對他說,女人如衣服一件臟了換下一件,不要為一棵樹而放棄了整片森林......
田亮伸出一只手阻止了我,我對我先前的想法有了更確切的論證。
“我困了,讓我先睡會”他只說了這一句,就躺了下去。當一個人不敢面對的時候,逃避是唯一的選擇。
我轉過了頭,輕嘆了口氣。望見宋小冉也望了過來,卻不知什么表情。在田亮追葉琪的時候,宋小冉就特維護葉琪和李健的關系,兩人整天吵嘴爭來爭去。
不得不說李健確實長得蠻帥,要不然也吸引不了葉琪的注意。田亮和李健比起來,確實也沒有多少可比性,學習更不必說了。
隔了會兒葉琪回來了,臉上也沒了先前憂郁,倒開開心心的。可能想到了什么,猶猶豫豫的正朝這邊走了過來,我估計是打算向田亮發好人卡了。
這時班里一同學飛快的沖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估計差點斷氣。
“重大新聞,三班王宇峰要被勸退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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