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火焰與血色

　　寒冷的高原雪地，永恒的凍土，每年9月下旬就開始了它那干燥而漫長的冬季。我想，這一切的原因應歸咎于我們身后的那座圣山，亙古永存的圣山——玉山。

　　玉山中的水初，水之精華，自開天辟地就存在的一塊堅冰。原來，這世上的水都是凍在一起的一塊巨冰，自存神造出了太陽，給世界提供了溫度，這冰才漸漸融化，形成河流、湖泊與海洋。

　　然而這冰越向內越寒冷，融化至核心的一塊堅冰，這太陽的溫度就不足以將它融成水了。于是它留存下來，嵌在玉山的崖壁上，給這附近帶來了寒冷的氣息，千年不散的冬季氣息。

　　我們的先祖在這里建造了一座城池，沃都，以水初中的一小塊的力量來保護它。

　　可是，水初的力量即將面臨一次最為嚴峻的考驗。

　　敵人的軍隊正在法罩外無可奈何時，情勢忽然急轉直下，敵人中居然有一位巫師。

　　他帶來得怪物已經無止境地變得巨大，終于完全呈現在我們面前?！褒?！”胡潤也驚叫。

　　我看著他極度緊張的樣子，“我可從來沒見過你還有如此慌亂的時候啊?！?/p>

　　“那條龍，可不一般，你有沒有見過龍？”胡潤問。

　　“那種傳說中的東西我怎么可能隨便見到，那又不是尋常的貓貓狗狗。”我聳肩道。

　　胡潤沒有給我看玩笑的意思，“今天我為什么一反常態的緊張，就是因為我從早上起來就嗅到了這股與往常不同的氣息?！?/p>

　　他從袍袖中抽出一本書來，是本游記見聞的繪圖本。

　　“西方國度旅行者的見聞記錄，你怎么會有這種書？”我疑惑地問。

　　“巫師必須什么書都讀，并以知識來充實那些空虛而漫長的生命。我有時候真羨慕你們這些短命的普通人?！?/p>

　　“胡扯，我們有什么可羨慕的。你這書上有什么？”我急切地想知道。

　　“你看，”他翻開一頁，“這處記載?！?/p>

　　我伸頭去看，那是一段關于古代龍類的記載。我仔細看了一會兒，又看了看遠處咆哮著的那條巨龍?！翱闯鍪裁磥砹藛?？”胡潤問。

　　“我覺得有些奇怪，”我說，“記載中的龍，通體漆黑或者成赭色，這條龍渾身像燒紅的烙鐵；記載中的龍，身體像蜥蜴、長有翅膀，而這條龍，身軀像蛇一般細長，沒有翅膀也能飛翔?！?/p>

　　“對，這不是一般的火龍。”胡潤說。

　　“反正我覺得是‘龍’就不會一般的麻煩。”我撇著嘴。

　　我們沒有辦法阻止那條龍接近法罩，因為我們在法罩內也是隔絕的，無法向外面發動攻擊。那條龍將巨大的腦袋貼近法罩，雖然離得很遠，我卻已經看到它巨大的牙齒了。它的腦袋接近法罩時，它的熱量居然漸漸退卻了，看來它還一時找不到解決這堵墻的辦法。

　　它很快就機靈起來，那不過是一層冰而已。

　　龍張開巨口，一股熱量忽然透過了法罩朝向我們襲來，我們感到了一股灼熱的氣浪。龍的腹部忽然由赤紅變得極度紅起來，然后成了和背上鱗一樣的金黃色，最后，滾滾熱浪掀起，一團奔騰的火焰像炮彈般從它的口了呼出。

　　那團火焰奔騰著，沖上了法罩?；鹧娴男螒B開始是和平常火焰一樣，在寒風中晃蕩不定，隨著噴發的加快，那些火焰仿佛有了性命。

　　奔突的火焰有了形態，逐漸化成了一匹匹火馬，成百上千匹火馬一下子全登上了天空中巨大的法罩頂端，在我們的頭頂用它們堅硬的四蹄不斷踏擊在法罩上。

　　那些火馬像是被困束了很久，在這無垠的冰的罩子上撒歡地亂跑。隨著它們驚天動地的蹄子響聲，我們腳下的大地也在震顫。

　　剎那間下起雨來，我們都驚訝地向上看去?！安皇怯辏欠ㄕ衷谌诨　币粋€士兵驚恐的指著天空說。

　　它們要用著火的四蹄將那冰罩融化，我心里想。

　　我看到胡潤，他的臉上充滿了驚慌，眼睛死死盯著城里某處，我順著他的眼睛看得方向望去，也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那是祭壇的所在，放置水初碎片的地方。

　　那塊碎片本來應該安安靜靜地漂浮在祭壇上空，現在竟然在隨著法罩的震顫和融化在不?；蝿樱路鹗且粋€飽受折磨的人在痛苦地戰栗。

　　火馬們瘋狂地蹂躪著那美麗的冰，使它們終于完全融化。融水為我們這座城帶來了，千年不見的雨水，并裹挾走每個人悲哀的眼淚。

　　那冰初的碎片，霎時終止了晃動，好像一顆死去的心停止了跳動。緊接著，一道光芒從中飛射出來，它爆炸了，化作無數碎片向天際四方散落而去。

　　我不知所措，和所有人一樣。我們已經失去了法罩的守護。

　　那些火馬還在空中奔騰，它們排著整齊的隊伍，陸續回到了那條巨龍的口中，化成一團火焰。那龍心滿意足地一口吞下了那些烈焰。

　　“回來吧，你做的很好！”

　　那紅袍巫師召喚著那條龍。

　　龍的身軀逐漸縮小，滿滿把細長的身體縮成一團，鉆入了巫師的袍中。

　　拉克巴，那紅袍的巫師，得意而狂野地大笑起來。

　　一個人從敵軍陣中走了出來，微笑著拍了拍巫師的肩膀。他灰色的一頭長發讓人看了非常不舒服。

　　他們說了什么，接著，敵軍開始了進攻。炮彈沒了法罩的阻攔，下雹子一樣落入城中，整個城市燃燒起來。

　　我們盡管浴血奮戰，終究低檔不了潮水一般的敵人。我們的將士死傷慘重，無數人頭留在了城墻上。血流漂杵的攻城戰很快結束了，將軍被一個登上城樓的古怪劍客輕松刺死。

　　丟了城墻后就開始了絕望的巷戰。

　　我帶著親衛軍固守城堡，我絕不允許任何人傷害皇帝。

　　那殺死將軍的古怪劍客又出現在我的視野里了，他帶著一伙黑色鎧甲的敵軍士兵，徑直殺出一條血路，直奔城堡前的親衛軍防線而來。

　　那劍客一頭烏黑的直發，臉上有幾道疤痕，大冷天只穿著一件血紅的背心，外面披著黑色的長斗篷。

　　他的劍術極其凌厲，三下五除二就將訓練有素的親衛軍殺得節節敗退，只憑他一個人的力量。

　　我與他交手，不幾個回合就只能敗走。我們向城堡更深處退守。

　　他一個人走在所以人前面，堅定而冷酷地走在一條路上，路上所有人都是他屠殺的目標，連偶然撞見的宮娥也毫不留情地刺殺。

　　最終他們來到了城堡最后的防線——皇帝寢室的門前。

　　親衛軍只剩下了我一個人。

　　我無力抵擋那個劍客，被砍倒在地。

　　他用冰冷的聲音告訴我，他叫阿末洛。阿末洛，我也聽說過，那是現今世上最為強大的劍客，堪比當年我的祖先晝駭羅。

　　在我肚膛破碎，流血不止之際，阿末洛將劍架在了我的脖子上。我知道，這是我的命中劫數，逃不過去了。

　　我閉上眼，準備迎接死亡時，我聽到了門開啟的聲音。

　　“你們要殺的人是我，放開他吧。”那是王的聲音。

　　阿末洛扭過頭，看到了我的王，我的大王。他謙卑地低著頭，然而阿末洛沒有放過他，阿末洛走向他，伸出一腳踹到他的肚子上。

　　王痛苦地蹲伏下去，口中涌出鮮血。阿末洛又一腳踩到他的腦袋上，并將他的臉踩到地面上，“對！這樣跪下，這才符合你現在的身份?！?/p>

　　我非常氣憤，可是我已經動彈不得，更說不出一句話。

　　這時，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傳來，一個男人領著更多士兵闖了進來，他一頭灰色的長發臟亂不堪，破舊的棉甲罩在他寬闊的胸膛上，他手里提著一把沾了鮮血的大刀。

　　阿末洛一見到他，立即收起驕傲的神色，一手抹胸，一邊跪了下去。“大王，我已經俘虜了瓊安王。”

　　“你做得不錯，阿末洛，你可以先走了。”

　　“是，大王?！彼掖彝讼?。

　　那男人看了看地上跪伏的王，又看了看滿身是傷的我。

　　他走過來，來到我的面前，我看到了他的臉，那是我留在世界上最后的記憶。

　　我想知道我兒子怎么樣了，還有我的妻子，我果然再也見不到他們了。哦，對了，還有那把劍，那把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