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兼程,終于在望日趕到了亳山,剛剛月上柳梢,我想摯一定還沒去章莪峰,以前都是他去接我,今天我去接他好了,于是讓瞿如前往上乾宮。
坐在歌舞升平的東明殿里的還是那個假的帝摯,走進殿內我已經看出了他是誰,卻動不動聲色的過去行禮,他不待我彎下身已經拉著我轉入后堂。
我笑看著他:“折丹師傅,做君主的感覺可好?”
折丹并未理睬我的笑鬧,神色里露出幾分嚴厲:“你去哪了?你可知陛下他….”
“摯怎么了?馨兒沒有告訴他我去北海的水晶宮了?”我急問。
“什么?那丫頭說你生氣走了。”折丹生氣的說。
馨兒這丫頭,一定是氣不過摯這些天偎紅倚翠糜爛生活,所以想故意氣他一下,她也真敢,這可是欺君之罪呢。
“他在哪里?”我問
“他要去找你,被我們攔下了,卻一直冷著臉呆在昭陽宮的清悅殿,連早朝也不上,可是苦了我,雖然可以幻化成陛下,可是靈力高強的人都看得出來。”
我喚來瞿如急急趕往昭陽宮,可是月室殿是空的、清悅殿是空的、凝慧閣也是空的。難道他去了章莪峰?我又和瞿如匆匆趕往章莪峰。
章莪峰也是空空如也,只有一池寂靜的湖水和一輪冰冷的圓月。心中不禁著急起來。“摯,你在哪里?”我站在碧月湖畔沖著遠處大聲喊,空空的山谷里只有我的聲音在回蕩。
他到底去了哪里?我泄氣地坐下來,曲起雙腿,把頭抵在膝上,這幾天日夜趕路,這時候才覺的全身疲困。
有人從后面抱住我,卻不是一個溫暖的懷抱,他全身散發著陣陣寒意,似乎要將我凍結,這樣熟悉的氣息,是摯。我想轉過身去看他,可是他緊緊的抱住我不說話,他在生氣,我想。
“摯,你不要生氣,冰夷他生病了,我去看他,走時是告訴過馨兒的,估計是這丫頭是想故意氣氣你。你不要生她的氣哦,你也知道,宮里的人都以為你花心風流,她也是氣不過才……”
沒等我說完他已經扳過我的身子吻住了我,吻里隱隱還有怒氣,哎,回想一下,我們的吻怎么總是帶著怒氣的,是以溫柔的回吻著他,他愣了一瞬,吻里的怒氣逐漸散去,也溫柔的回吻著我。
許久,我們停下來,借著月色,我打量著他,他臉色有些蒼白,帶著些許憔悴。“怎么不好好照顧自己?”我溫柔著撫摸著他的臉。
“你這磨人的女人,連你的丫頭也這般會折磨人。”他握住我的手恨恨地說道。
又黯然說道:“還以為你真走了。”
我狡黠一笑:“我走了你身邊不是還有那么多美女?”
“嗯,言之有理,對了,宮里最近又新來了一批美女,各個都是國色天姿。哦,還有后土氏家的姑娘,那個叫姿妍的,真是人如其名,名不虛傳…..”
不等他說完,我已經拿起他的手狠狠咬了下去。
“你做什么?”摯倒吸了口冷氣,嘴角卻帶著絲戲謔的笑。
我怒瞪著他:“看你還敢看別的美女?”
“我有沒有看別的美女你不是都知道嗎?”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我臉一紅,那晚去上乾宮偷窺果然被他發現了。
“你三更半夜跑去偷看我,我很高興。”他用手抬起我的臉笑說。
“……”我的臉更紅了,
低頭問:“那個姿妍真的長得真的很好看?”
“啊?誰是姿妍?”
“好啊….你騙我。”我捶打他。
“哈哈…..”
“好了,別鬧了,有正事跟你說。”兩人鬧累了,他一把將我拉入他懷里坐下來。
“哦?什么正事?”我安靜地坐在摯的腿上。
“你也知道,我現在是聲名狼藉、醉生酒色的荒唐君主,你可愿做這個昏君的王后,還有可能,你會被人叫做妖后的哦。”他說是要說著正事,可是這副神情一點兒也不像是在說正事的樣子。
“你,你是在向我求婚嗎?”我一下子坐正,目不轉睛的盯著他。
“是啊,你可愿嫁給我?”這時,他方正色、嚴肅的對我說。
我腦袋還沒反應過來,身體的速度卻先于大腦的速度,迅速點頭。
“好,明天開始我們開始準備婚禮。”他似是松了口氣,拉我站起來就要走。
“啊,等等….”我拉住他,怎么這么暈,我這時才反應過來,他在向我求婚,我們就要結婚了,這一切像是一個夢。
“怎么了?”摯轉身看著我。
“嗯,那個,我好像記得村子里的姑娘結婚時都是媒婆去向父母求婚的。然后姑娘還要扭扭捏捏的再三拒絕……可是,咱們怎么三言兩語就把婚事給定了?”
摯笑看著我,滿是揶揄:“你是想讓我去找個媒婆呢,還是我再重新求一次婚,讓你再三拒絕一下?”
我又被他戲謔的笑鬧了個大紅臉,恨恨地瞪著他,他已經大笑著走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心底絲絲的喜悅不斷蔓延、生長,并迅速擴散全身,忍不住抿著嘴笑起來,他向我求婚了,那個很早就被我珍藏在心底并越來越深愛的人。
摯要娶我為后的諭旨下達后,就像在剛剛平靜不久的湖面上再次投下了一顆石頭,還是一顆大石頭。各大氏族族長、各大朝臣,還有尚在亳山的神族紛紛反對。那些族長們都沒敢奢望自己的女兒做王后,心照不宣的以為后位非陸吾神的女兒欽原莫屬,卻沒想到摯會立一個沒有什么背景的人族女子為后。有人說我不自量力、也有人說我魅惑圣心.....可這所有的反對和謠言都沒有影響我的好心情,我要嫁的是摯,與他們何干?
摯的速度真快,這么短的時間內便讓人縫制好了婚禮吉服,馨兒說這是十個手最巧的織女和秀女連夜趕制出來的。我撫摸著我的結婚吉服,眼睛里是如火似霞的紅,也只有這樣極致的紅方可承托出我此時的幸福。馨兒和幾個侍女幫我試穿起來,吉服剛剛合身,長長的下擺、寬大的衣袖,可是腰身處收的恰到好處,雍容華貴卻不失裊娜風流,袖口和下擺處用金絲線繡著精致的金鳳,栩栩如生、似欲飛翔。
“馨兒,好看嗎?”穿好吉服后,我嬉笑著,在屋子里轉著圈。
轉著轉著一下子撞入了一個懷抱,本以為是摯,回頭一看,笑容僵在了臉上,不是摯,是放勛。我急著要起來,他卻更緊的抱住了我,深邃的眼睛里映出兩個驚慌失措的我,還有一撥又一波我看不懂的情緒。
“侯爺?”馨兒驚慌的叫,他終于放開了我,眼睛里剛才涌起的波動早已不知所蹤。
“對不起...”我尷尬的說。
“你指什么?”他望住我問。
他這樣的眼神總是讓我驚慌失措又無所適從。
“沒想到,時間過得這么快,連那個調皮善良的小丫頭都要嫁人了。”他收回眼光,嘆了口氣說道。
我依舊不知怎么接話,他轉身站在窗邊,窗外綠竹猗猗、飛瀑流珠。我看著他的背影,如今的放勛早已不是初識時那個溫文儒雅、和煦如風的放勛,眼前的這個人是唐侯堯,權傾朝野、名傳大荒,群臣擁戴、百姓擁護,自帝摯即位以來,大家只知唐侯堯,不知帝王摯。
“嫁給他,你很開心吧?”許久他問道,依舊沒有轉身。
“嗯。”
“即使他聲名狼藉、即使他身邊美女如云,你還是要嫁給他,清揚,有一天你會不會后悔?”
“我不會。”我盯著轉過身的他堅定的說。
他笑了一下,眼里卻是毫無笑意,走過來將一直簪子插在我的發髻上。
“恭喜你”走出門時傳來他的聲音,聲音里也是毫無溫度。
我拿下發髻上的簪子,居然是一直放在望月殿的那一支碧玉芙蓉簪。那時候我愛穿綠衣,常常配著這支碧玉簪,他笑說真是好看。再后來,我愛穿白衣,便再也未戴過這支簪子,離開望月殿時甚至忘了帶走它,沒想到,他卻一直將它存放在望月殿。今日送還于我,是表示他終于要放下了嗎?
還有一個月便是婚禮大典的吉日。馨兒說,結婚前一個月新郎和新娘是不能見面的,我嘟囔著:“什么破規矩嘛,一個月,這么長時間......”馨兒在旁邊偷偷抿著嘴笑。我暗自琢磨著,晚上是不是偷偷跑去上乾宮看摯一眼。
晚上不等我出發,摯倒是先來了,他身后一個人也沒跟著,還自己提著一瓶酒,莫非他也是偷跑過來的?
馨兒看著我們倆抿嘴偷笑,我瞪了她一眼高興地跑過去:“你怎么來了?我正要......”
“你正要什么?”他笑看著我。
“沒什么。”我拿過他手里的酒聞了聞,是好酒。
“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想去看我唄。”他嘴角是慣有的揶揄的笑。
“切,別自作多情了,我才沒有呢。”我嘴硬的說道,卻因被他道破心事,低下頭裝作倒酒。
“好,是我多情想來看你好不好?”
“好。”我嘻嘻的笑,已經將一杯酒喝下,我現在也喜歡上了喝酒,并且酒量練得很不錯。
可是怎么搞的,我的酒量明明已經練得很好了,怎么才喝了一杯就開始頭暈。
我搖搖頭,暈暈乎乎的看著逐漸模糊的摯,他好像說:“清揚,等著我,等我回來娶你。”
我想問他他是要去哪里嗎?為什么要讓我等他,可是話沒問出口就睡了過去。
當我被馨兒拼命搖醒的時候,床邊站著冷著一張臉的藍凌。
我揉揉眼睛坐起來,困惑地看著藍凌,自從摯宣布婚事以來,她就沒給過我好臉色,今日來又是所謂何事?
“你到底哪里好,值得摯這樣待你?”她盯著我冷冷地說出這樣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摯怎么了?”我心中一緊,想到昨夜的酒有問題。
“你應該知道,王后的這個位置本是屬于欽原的,這是當初陸吾神答應摯救活窫寙來解救貳負舅舅和危的條件。當年,摯執意解除了與欽原的婚事,說是欽原和放勛合謀害死了你和后稷,可是現在你們倆不都活得好好的嗎?你以為陸吾神是是好欺負的?名義上,他只是管理著帝之下都,可是住在神山的神族們哪個不給他幾分薄面,就是在天宮的神族也因他兼管著‘天之九部’而對他禮讓有加。摯這樣對他的寶貝女兒,他是怒到了極點,只是因為欽原心里眼里只有摯一個,陸吾神才忍住了狂怒。而今,連欽原也是負氣而去,并留下話,從此以后,她對青陽摯只有恨沒有愛。陸吾神不會再對摯有所隱忍,而摯,也不是那種有恩不報、有諾不踐的人。”
我想起貳負和危被釋放的那天,摯說他會想辦法還了欠陸吾神的恩情。心中一緊,忙問藍凌:“他要做什么?”
藍凌冷冷看了我一眼,忍住對我的厭惡繼續說道:“他是想把這些事都處理完了,好安穩娶你。陸吾神的兒子欽邳和鐘山神燭陰的兒子鼓被窫寙摧毀了神識,化成了大鶚鳥和鵕鳥。這也是陸吾神當初不肯救窫寙的原因,摯想幫欽邳找回神識,也算是還了陸吾神的債。”
“可以找回嗎?”我心中疑惑,憑陸吾神的修為、威望和權勢,這些年都無法幫欽邳找回神識,摯想怎么做?
藍凌看出了我的疑惑,繼續說:“不是沒有辦法,是那個方法太過兇險,根本沒有神或人敢嘗試。傳說伏羲大帝曾經根據八卦圖練成了一個死生陣,那死生陣可以為死去的人續命,也可以通過壽命換取神族破碎了的神識。只是這死生陣由八卦衍生的六十四卦組成,進入陣中,必須要找到與陣中之人相符合的其中八卦,并按正確的順序度過八卦中的八劫方可走出死生陣,并心甘情愿的用自己的壽命換取對方的神識才可。且不說沒有人平白無故的讓出自己的壽命,即便有,那死生陣兇險萬分,走出的幾率小之又小,沒有人愿意做這樣的傻事。只有我那個傻弟弟,不知怎么從一本遺傳很久的天書上看到了這個陣法,非要冒著生命危險去報這份恩。”
我靜靜聽完,這是摯的風格,他絕不會欠著別人的恩情不還,也不會把這份危險留在我們婚后,所以現在他去了。可是摯,你有沒有想過,你若有個萬一,我該如何是好?
“告訴你這些,是想著或許你還有辦法攔住他。沒想到他居然讓你喝了萬年醉,想讓你在這段時間一直昏睡過去。剛才我已經讓馨兒喂你喝了解藥。”說完她便轉身走了。
萬年醉,他去冒險,居然想讓我安睡?給我喝這種可以讓凡人昏睡一萬年、讓神族昏睡幾個月的萬年醉。心中又是焦急又是感動,又是難過又是氣憤,長嘯一聲叫來瞿如,火速趕往昆侖山,心中暗暗乞求布那個陣花費的時間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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