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對于尹暮雪來說,簡直單調無味,上午快到中午才起床,洗臉刷牙后就是看著電視等待尹島回來做午飯。下午也是看電視,或者上網看電影。一直看到晚上,自己也沒在意到底看沒看進去,就盯著屏幕發愣。偶爾會被尹島拉出去逛街買東西。
她有時候會突然在屏幕面前回過神來,突發奇想地要去找把水果刀,最好是碎瓷片——自殺一下??纯醋约旱拇罅垦簳粫_啟一個神秘的封印,像日本動漫里的那樣變成一個神明或者惡魔什么的。然而她肯定是不敢的,她比誰都要怕故意引起的痛。
她常常想起宋城,幻想他站在陽光下,散發出冰冷的水汽。
她偶爾也會想起李熠,自己在家里蹲時,李熠在干什么。他應該經常和他兄弟們出門聚餐,游玩,去電影院看最新出來的大片,走在大街上勾搭漂亮純情的妹子吧。李熠整個人甚至是頭發都是太陽屬性。尹暮雪討厭太陽,卻怎么也不能夠討厭李熠。要是李熠看見自己現在這副黑眼圈濃重頭發散亂的樣子,一定會嘲笑自己像《死亡筆記》里的L,就差沒有含著一只手指頭。
她甚至想起了她的摯友——鐘靈。她和鐘靈從小到大在一起,然而琪不喜歡鐘靈,因為鐘靈成績不好。初二自己轉了學,卻再也沒和鐘靈聯系過。她記得有一次放學回家,路過鐘靈的學校,看見了鐘靈。鐘靈身邊還有伙伴,可自己是一個人。她們倆擦肩而過,暮雪只淡淡地對著鐘靈笑笑,寒暄兩句,匆匆離去。暮雪回到家就哭了,她很想做出十分開心快樂的樣子和鐘靈聊聊往事,可不知怎么當時心里難過,她怕再在鐘靈那里暫停一會,就會當場哭出來了。
暮雪抱起兩腿撐在沙發上,臉埋入兩膝蓋之間。又想到了許多人。沒轉學之前她當的班長,她雷厲風行,卻也和班上打成一片。她以為大家都很重視她很喜歡她,漸漸地她才知道自己融入不了。他們的玩笑,他們的娛樂,他們的愛好——她都無法茍同。他們只會把包庇他們的班長當作是同一陣線的人,不會把跟他們聊不來的班長當作是好朋友。她只有跟著鐘靈的朋友圈,偶爾插上一兩句話。誰會喜歡這種若有若無的存在感?暮雪有時候真的誰都不想理,可鐘靈永遠是那么陽光,永遠能化解暮雪的尷尬。除了鐘靈,誰會在乎自己?
轉學后,沒有了鐘靈,被世界遺棄的感覺揮之不去。即使李熠也有自己的圈子,而且很大,可里面不包括暮雪。李熠大部分時間還是和他的圈子玩耍,暮雪總是做著一個旁觀者。
許多人,分開久了,想見卻又怕見。
許多人,不熟悉,不敢上前。
許多人,就在周圍,卻在你孤獨的襯托。
暮雪覺得很孤獨,她卻又莫名享受這種孤獨。她覺得自己很特別,所以老天要讓她孤獨。
現在心里,真的太孤獨了......
在尹暮雪帶著快要爆棚的孤獨感以為自己就快進化成神靈的時候,琪回來了,尹島走了,高中時代開始了。
尹暮雪就讀的是縣一中,以全縣78名的成績讀了特尖二班。不想來什么就來什么的郁悶讓尹暮雪再次體會了——郭筱悠也在特尖二班。
一開學迎來的就是世人痛恨的軍訓。尹暮雪站在了第一排的第一個,郭筱悠是第三個。
緊挨著的三班最后一排第一個是李熠,若除去二班和三班的過道,尹暮雪就會和李熠站在一起。
李熠已經把頭發染回了黑色,給他精致的瓜子臉填了幾分冷凌。他總是趁軍訓官不在意的時候,偷偷轉過頭來,用不小的氣息聲一字一頓地喊“尹暮雪”,冷凌的人犯二會讓人覺得很萌,尹暮雪只會覺得很二,總是皺著眉拋過去幾個白眼。李熠早已習慣尹暮雪的白眼——從他們成為同桌開始。他倒覺得尹暮雪的白眼蠻有趣,不覺厭倦地喊著。
終于到了休息時間,尹暮雪走到操場邊的一棵大樹下,坐著乘涼,許多人都是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走向小賣部去買水??梢貉┲挥幸粋€人,她不敢混在那歡樂的人群中前行。
尹暮雪在夏天喜歡流汗,如果沒有空調,她會白天冒熱汗,晚上冒冷汗。汗水已經打濕了額前的流汗,尹暮雪從兜里摸出一顆發卡將劉海別了過去。一瓶怡寶突然出現在了尹暮雪眼前,占據了她的整個視線。順著怡寶向上看,是一只很熟悉的手。尹暮雪肯定那是李熠的手,他的手很特別,十分纖細,骨節略微突出——那是李熠練了十年的鋼琴的手。
尹暮雪愣了一下,他給我買水?耳邊真實地傳來李熠的聲音:“發什么呆?”
似乎是本能,尹暮雪猛地站起身就開始跑。這下輪到李熠發愣了,這是怎么了?跑什么啊?
李熠連忙追上去,尹暮雪自然不是李熠的對手,三五步就被李熠追上了。李熠抓住了尹暮雪的左手的手腕,不解地問:“你跑什么???”
尹暮雪甩了甩那只被李熠抓住的手,李熠便乖乖放開了。
“是你先嚇人的。”尹暮雪拋了個白眼,還一邊轉動著左手手腕來放松,剛才被李熠抓得有些疼。
李熠覺得很郁悶:“我哪里嚇人了?我好心好意送水給你好嗎?!崩铎谂e起左手晃了晃手里拿著的兩瓶怡寶,剛才要抓住尹暮雪的手腕,他不得不一只手拿兩瓶水。
尹暮雪低下頭看著足尖,淡淡地說:“會被人誤會的。”
李熠聽完立刻大笑起來,每次李熠這樣不拘束的大笑時,就是他嘲笑尹暮雪的時候,也是尹暮雪想要揍他的時候。
尹暮雪抬腳踩上李熠的腳,罵了一句:“笑屁?!?/p>
李熠停止了大小,也不掙脫尹暮雪放肆的腳,只把一瓶怡寶塞進尹暮雪手里,然后一只手搭在尹暮雪肩膀上,用了很嚴肅的聲音說:“那你做我女朋友吧,這樣就不會被別人誤會了。”
尹暮雪其實聽李熠說類似的話已經聽了不下十遍了。她一把推開李熠的胳膊,踩著李熠的那只腳加重了力度:“再開這種玩笑,就把你滅了?!?/p>
李熠抬起手抓了抓后脖子,眉頭微皺,裝得有些無辜:“雪爺,很痛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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