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水怪襲擊

第十章

吃下幾片面包后，女孩終于有了說話的力氣。她問瓦妮薩:“你會說漢語？”

“嗯嗯，也許說得……不好聽。”聽到女孩開口與自己說話，瓦妮薩高興地回答道。

“我們這是在哪？”

“在游艇上。”

“什么游艇？”

“我們都……遭遇了一些不好的事情，現(xiàn)在我們都是無家可歸的人。”

女孩的眼神瞬間黯淡下來，她問:“也就是說，你們救了我們？”

“是的，好像是在一個島上。”

“你們沒有發(fā)現(xiàn)其他人嗎？”

“沒有，好像其他人都死了。”

這句話如晴天霹靂一般打亂了女孩剛剛平靜下來的心情，她感到內心一陣劇痛，眼淚瞬間盈滿了眼眶。一旁的男孩聽后又一次哭了起來，一邊哭還一邊叫著“媽媽”，女孩的眼淚也順著臉頰淌了下來。

“別哭，我漢語……說得不太好，可能說錯了話，但你別傷心啊。”看見姐弟兩人又哭了起來，瓦妮薩趕忙安慰她道。

女孩的眼眶通紅，眼淚仍在一滴一滴地往下淌，猶如串珠一樣，而且她越來越難以抑制自己的心情。她傷心地回憶起了那天發(fā)生的事情：那是一個炎熱濕潤的午后，海風輕輕摩挲著油綠的樹葉，在一片窸窣聲中夾雜著幾聲鳥鳴，窗外不時飄進一股略帶青草澀香味的花香。女孩在窗邊嗅著這仲夏的味道，突然生出想要出去寫生的想法。

她背起畫板畫夾和顏料，帶上小貓就要出發(fā)，無奈弟弟死纏著要一起去，所以她把弟弟也帶上，一起騎著自行車來到了公園中。這里風景怡人，高大參天的加布樹林立著，在它的隱蔽下生長著茂盛的青草。

她呼吸著這午后濕潤清新的空氣，濃密的樹葉之間吹過的海風送來一絲涼意。她拿出畫畫用的工具，盡情地沉醉于自然的魅力中；男孩則在一旁抱著小貓安靜地看著姐姐畫畫。

似乎一切都是美好的，但大自然今天似乎刻意要展現(xiàn)它的另一面，它突然瘋狂地撼動著地面，卷起千層海浪橫掃著它所到之處的一切事物；樹木倒塌，高樓在頃刻間變?yōu)閺U墟。當時她和弟弟就坐在公園的長椅上，突然發(fā)生這么恐怖的一幕，她被嚇壞了。她立即抱起弟弟向空曠的地方跑，但地面從未像今天這般瘋狂，參天的大樹一棵接一棵地倒下，地面也被無情地撕裂。女孩在這樣的地面上簡直寸步難行，突然一棵大樹倒在她身邊把她彈了出去，在被彈出去的一瞬間她把弟弟緊緊抱在懷里，之后她就昏了過去。

后來的事她也大體明白了，那些恐怖的畫面已經(jīng)在她心中就下了揮之不去的陰霾，如今瓦妮薩的一句話更如一把利刃一般插進了她的內心深處。

女孩不停地啜泣著，她把正在痛苦的弟弟攬進懷里，算是安慰弟弟，也算是對自己的一種安慰。瓦妮薩的情緒略微受到了她們的影響，她想要安慰一下姐弟倆，但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所以她只好沉默著，覺得有些尷尬。

伊麗莎白這時走進船艙，來到女孩身邊。當她看到女孩正在不停地抽泣時，作為母親的天性令她生出一絲憐憫之情，她輕輕撫摸著女孩的頭發(fā)，用作為母親那種特有的目光看著她的眼睛。

女孩從伊麗莎白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種熟悉的東西，她慢慢地平靜了下來。男孩或許因為剛剛哭得太累了，此時他已經(jīng)在姐姐懷里睡著了。

看到女孩不再像剛才那樣傷心，瓦妮薩高興地看了看母親，然后對女孩說:“你別傷心了，我們出去走走吧，你應該沒有受傷吧？”

女孩聽后低頭看了看熟睡中的弟弟，有些猶豫。瓦妮薩看出了她的心思，她拉住女孩的手說:“走吧，他現(xiàn)在睡著了，不會有事的。”

女孩想了想，把弟弟輕輕扶在墻上，瓦妮薩也把自己用的一張毛毯拿過來輕輕披在了男孩身上，然后，兩個女孩就手拉著手走了出去，六雪則留在了男孩身邊。

外面的天空暗得很厲害，空氣異常壓抑，死氣沉沉的海面上除了一片黑暗什么都沒有。羅伯特、米勒和托馬斯剛剛用漁網(wǎng)打撈上一些死魚，他們一邊將這些魚分類，一邊計劃著接下來該怎么做。

她們來到左舷邊，女孩的心情仍然很沉重，她望著孤寂的海面，眼神黯淡無光。

“看起來你應該是個好姐姐。”

“是嗎？”

“對啊，你弟弟很依賴你啊。”

“但我卻沒有能力保護他。”女孩痛苦地說道，眼瞼不自覺地垂了下來。

“誰說你沒有能力保護他，你已經(jīng)保護了他了不是嗎？最起碼，他現(xiàn)在很安全，而且有一個很愛他的姐姐啊。”她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看了女孩一眼，繼續(xù)說道:“你也不必太自責，畢竟這種事誰都無法預料，你能保護得了你弟弟，這已經(jīng)很了不起了。”

女孩抬頭看了看瓦妮薩鼓勵的眼神，覺得有一種特殊的感情正在心頭蕩漾。她微笑了一下，對瓦妮薩說:“謝謝。”

瓦妮薩也沖她笑了笑，說道:“我叫瓦妮薩，今年18歲，剛剛那個女人是我母親伊麗莎白，我也有一個弟弟，他叫加西亞。”

“我叫上官櫻，今年17歲，我弟弟叫上官楓。”女孩說道。

“很好聽的名字。”

天色很快又陷入濃重的黑色中，周圍的一切都一如往常的死寂，只聽見海水汩汩流動的聲音。這一晚的海面較前幾天要平靜得多，但在不知不覺間卻籠上一層恐怖的色彩。

“看，他們來了。”瓦妮薩突然指著上官櫻身后說。

上官櫻回頭看去，是伊麗莎白和加西亞有了過來，加西亞見到上官櫻后立即被她清純可人的臉龐迷住了，他用英語向她打招呼道:“你好，我叫加西亞。”

“你好，我叫上官櫻。”她用英語回答說。

加西亞覺得她是那么美麗，他有些后悔第一眼見到她時沒有發(fā)現(xiàn)這一點，此時此刻，他像欣賞仙子一般欣賞著她精巧的面龐；而伊麗莎白只是簡單地對她笑了笑，蒼白的面龐下隱藏著一絲憂慮。

“怎么了媽媽，出什么事了？您看起來有些不舒服。”瓦妮薩問道。

“沒什么寶貝兒，我們遇到了一些小麻煩……我們已經(jīng)沒有多少能喝的東西了。”

“船艙里沒有了嗎？”

“我想是的。”

上官櫻聽到母女倆的談話后說道:“很抱歉，我們的到來似乎給你們增加了一些麻煩。”

“不不不，不會的，這不是你的錯，事實上我們都很高興能認識你。”加西亞說。

“是啊親愛的，這些問題我們終究要面對的，并不是你的錯。”伊麗莎白說。

這時，羅伯特三人也朝這邊走來，羅伯特說:“嗨！女士們，發(fā)生了什么事讓你們看起來愁眉不展的？”

“嘿！你為什么要說‘女士們‘？我還在這兒呢。”加西亞有些不滿地抱怨著。

“哦看那！我們的男子漢還在這兒。”羅伯特笑著說。

“這女孩看起來好了很多。”托馬斯說。

“是啊，這件事很令人愉快不是嗎？”加西亞高興地說道，之后他介紹女孩和羅伯特等人認識。

羅伯特和上官櫻打過招呼后轉身問伊麗莎白:“你看起來很憔悴，出什么事了嗎？”

“我們沒有淡水喝了。”

“這可不是個好消息。”

黑夜已經(jīng)蔓延到了每個角落，海風又開始吹刮起來，由于白天沒有接受到足夠的光照，此刻氣溫驟然下降，刺骨的寒風侵入每一個毛孔，使人感覺寒到了骨子里。

瓦妮薩看出每個人都在因寒冷而打戰(zhàn)，她自己也覺得一股寒意襲遍全身。她對眾人說道:“船艙里應該還有些衣服，我去給你們拿來。”說完她轉身走開了。

漆黑的夜色很快壓了下來，人們已經(jīng)很難看清其他人的面孔，一切都陷入了極度黑暗當中。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中，空氣仿佛都凝固了，世界從未像現(xiàn)在這般沉寂。

瓦妮薩很快拿著幾件外套來到大家身邊，她遞給上官櫻一件綠色的皮外套，又給母親披上一件棕色的風衣，其他人也各自分到了自己的衣物。米勒為自己的衣服太緊而抱怨著，其余的人則在商討著下一步的行動。

突然，游艇劇烈地搖晃了一下，船底傳來一聲沉悶的響聲，好像撞到了什么東西。上官櫻和瓦妮薩沒有站穩(wěn)摔倒在了甲板上，羅伯特等人的神經(jīng)也瞬間繃了起來。

“這是怎么回事？”米勒問。

“不知道，可能是撞上了礁石吧。”羅伯特神色緊張地說。

“水里好像有什么東西。”伊麗莎白說。

的確，原本平靜的海面此刻又瘋狂地涌動了起來，水面以下似乎有什么東西正徘徊在游艇周圍，所有人都預感到了危險的到來，他們屏氣凝神，密切注視著深墨色的海面。

“難道是鯊魚？”托馬斯問。

沒有人回答托馬斯的問題，因為所有人都不敢去想象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這時，游艇又劇烈地搖晃了一下，這一次，人們確實感覺到水面下的確有什么東西在頂著游艇移動。突然，從水面下鉆出了一個恐怖的怪物，它的頭呈淺藍色，身上的皮膚極其光滑，眼睛中射出寒意十足的綠幽幽的光。當它伸長脖子時，可以達到二十五英尺長，頭顱更是碩大無比。

突然看見這樣一個龐然大物，人們都不免大驚失色，尖叫聲此起彼伏。

“上帝啊！那是什么鬼東西！”

“是水怪！傳說中的水怪？”

“天哪！這東西看上去可比鯊魚可怕多了。”

“我們怎么辦？”

“看吶！它過來了！”這只突然出現(xiàn)的水怪瘋狂地攪弄著海水，它的鰭張開有四十英尺寬，在水面下翻卷起層層巨浪，巨大的海浪拍打著游艇，游艇開始劇烈地顛簸。水怪用它巨大的魚鰭一次次掃過甲板，還不時發(fā)出一聲驚天撼地的吼叫聲。

人們在甲板上四處逃散，躲避著水怪那巨大的鰭。托馬斯一不小心跌倒在了船頭，這時，他發(fā)現(xiàn)水怪那巨大的頭顱就在離自己咫尺之遠，那幽綠的雙眼迸射出咄人的寒光，正死死盯著自己；它的嘴微微張開，露出尖銳的利齒，喉嚨深處發(fā)出一聲聲低沉的吼聲。

托馬斯被這一幕驚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尖叫著爬起來，在來回搖晃的游艇上摸黑逃命。但他的動作惹怒了水怪，水怪發(fā)出一聲怒吼，張開血盆大口咬住了游艇的頭部，然后拼命甩動長而有力的脖子，這樣一來，伊麗莎白、上官櫻和米勒被甩進了海里。但水怪并沒有就此罷休，它又用長長的脖子從甲板表面一掃而過，之后一口咬住船尾將它拖入了水中，在躍入水中的那一刻，它又卷起一陣漩渦。

所有人此時都掉進了海里，他們下意識地去尋找其他人的蹤跡。

羅伯特環(huán)視了一圈海面，但周圍依舊是黑壓壓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他開始一遍遍呼喚著其他人的名字，同時四下里尋找著。

“嘿！羅伯特！我在這兒！”遠處傳來加西亞的喊聲，他竭力拍打著水面，引導著羅伯特向這邊游來，但無奈周圍太過于黑暗，羅伯特還是不能準確地找到他們的位置。正當羅伯特愁眉不展的時候，他清晰地聽到了一聲貓叫，順著這個聲音，羅伯特最終找到了加西亞。

男孩和上官櫻在一起，上官櫻懷里則抱著上官楓，她全身都濕透了，海水順著她的發(fā)絲不停地淌著。她看起來有些虛弱，在加西亞的攙扶下勉強沒有沉入水中。六雪趴在加西亞的肩頭，死死抓著他的衣服，警惕地看著漆黑的海面，偶爾會叫幾聲。

“羅伯特，你沒事吧？”加西亞氣喘吁吁地問。

“我很好，但你看起來很累。”

“我沒事，但是她好像已經(jīng)堅持不下去了。”他說著看了看上官櫻。

羅伯特看到上官櫻虛弱的樣子游過去扶住了上官櫻，他滿面愁容地看了看海面，“那個怪物也不知道會不會再來，我們得盡快找到其他人。”說完他嘆了口氣，再一次大聲呼喚著其他的人。

“媽媽！你在哪？媽媽！”加西亞拼命呼叫著自己的母親。

“加西亞！你在哪？往這邊來！”遠處傳來母親略帶哭音的喊聲。

羅伯特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但什么都看不到，他對加西亞說:“走！我們過去看看。”

加西亞聽到母親的喊聲后非常興奮，在羅伯特說話時他就已經(jīng)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游了過去，羅伯特隨后跟了上去。

“加西亞！加西亞！加西亞……”伊麗莎白還在努力呼喚著加西亞。

加西亞可以明顯地感覺到母親的呼聲越來越清晰，隱約中他還聽到了托馬斯的聲音。此時他雖然已很虛弱，但在羅伯特的幫助下他還是找到了母親，此外瓦妮薩和托馬斯都在她身邊，米勒癱倒在地上，不時咳出一些海水。他們都登上了一座島。

伊麗莎白的眼圈紅腫，眼淚一串串地掉下來，看到加西亞以后，她異常激動，在把羅伯特和加西亞以及中國姐弟拉上岸以后，她把加西亞緊緊抱在懷里，母子二人都相擁著痛哭起來；瓦妮薩在一旁照料著上官櫻和上官楓，男孩并無大礙，過了不久就醒來了，只是還有些魂不守舍，但上官櫻的眼神卻很迷離，瓦妮薩摸了摸她的臉，她的臉上有一層密密麻麻的水珠，臉頰通紅而滾燙。

“媽媽，上官櫻發(fā)高燒了！”瓦妮薩沖母親喊道。

伊麗莎白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來到瓦妮薩身邊。看到加西亞以后，瓦妮薩和他擁抱了一下，她安慰了一下加西亞，又來到上官櫻身邊。上官櫻呼吸急促，面頰緋紅，全身綿軟無力。

看著她痛苦的樣子，伊麗莎白撫摸著她的臉，關心地問道:“孩子，你沒事吧？”上官櫻一句話也不說，她的身體搖搖晃晃，眼瞼沉重地垂下。伊麗莎白輕輕撩開上官櫻臉上緊貼的發(fā)絲，一雙淚眼中充滿了愛莫能助的焦慮。

這時，另一邊也傳來了米勒劇烈的咳嗽聲，羅伯特把他扶起來坐下，來到伊麗莎白身邊問道:“怎么樣，都沒事吧？”

“這孩子發(fā)高燒了。”伊麗莎白憂心忡忡地說。

“米勒也發(fā)燒了。”羅伯特說完嘆了口氣，他看了看上官櫻又說，“我去試著找些干柴來，咱們得生一堆火。”

“我跟你一起去。”加西亞跑到羅伯特身邊說道。

羅伯特回頭看了看他，說道:“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