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死憶之門

平衍的落葉被枝椏所拋棄，卻擁有了零落成泥葉香如故的尸體；幽晴的夜風被城殿所迷離，卻擁有了與日更迭與夜連綴的精魂。

　　當落葉凋零成凜冽的哀傷的時候，當靈魂安寂成迷離的流年的時候，當血紅的櫻花花瓣綻放在不舍晝夜的逝水的時候，當雪地里的花兒匍匐成祈求輪回的時候，我才明白在這個世上，從不缺死亡，缺的是一具未腐化的尸體，正溫熱我冰冷的心。

雪城。

　　我與哥哥冰淵見到了鬼族的王——鬼泣。

　　鬼泣獨自一人來到這里，他說，想要與我們雪族結盟，讓我們一起去抵抗仙族。自從我挑起那場戰爭，雪族和鬼族元氣大傷，而仙族的實力絲毫未損。以神之名的仙城城主——羽中仙，因此下令要圍剿鬼城。

　　我想拒絕，因為我想起了被鬼泣殺死的母后，此仇不報非冰塵。

　　在一旁的冰淵看著我幽恨的眼色，就對我說：“母后之仇不可不報，但是現在殺了鬼泣又怎樣呢？殺了鬼泣，就只有我們孤身一人來對抗仙族了，別忘了，仙族的上層，還有神族。神親手創造了這個世界，便能親手毀掉這個世界！”

　　冰淵的言語，竟然觸動了我的內心深處，讓我感到無比的震撼和刺痛。

也許是因為我的狂妄自大讓我人生第一場的戰爭造成了失敗，也許是因為我的有勇無謀害死了我的母后，也許是因為我的自負后來被這個陰險的世界摧殘得所剩無幾，也許，這就是無奈。

猶豫后，我終于同意了，同意跟仇人結盟。

　　冰淵看到我點頭了，這時冰淵回頭又對鬼泣說：“向我們結盟可以，不過總得有條件吧！”

　　“呵呵，條件？兩位不必擔心，我早已想過了，這樣好吧，我把我的妹妹鬼紅蓮嫁給王，如何？”

　　鬼泣剛說完，只見懸崖上空突然緩緩飄來一朵緋紅的彤云，那朵云彩消散開來，漸次綻放出無數瑰紅的花瓣，如同天上美麗的虹霞。

　　有一個穿紅蓮衣裙的妙齡少女從花蕾中飄然而至，輕輕落地，一陣陣花的清香頓時氤氳彌漫在鼻間，濃烈而清雅，只見鬼紅蓮戴著白色的面紗，遮住了她的緊俏的秀臉，但見她纖臂細腰，媚姿如燕，空靈的眼眸閃爍著流水般的動人光芒。又見她伸出右手，玉指輕輕一觸，面紗掉落，便露出她那粉嫩的臉蛋和嬌柔的櫻唇，還有一雙迷人的小酒窩若隱若現，美若天仙。

我無法用語言來表達她的美麗妖嬈，她的傾國傾城。我只是對鬼泣點了點頭，表示滿意。鬼泣笑了笑，留下了鬼紅蓮，他眨眼間便騰空化霧而去。

　　從此，我便擁有了我的王后——鬼紅蓮。

之后，冰淵對我說：“她現在雖然是你的王后了，但你別忘了，千萬別對她掉以輕心，只因為，她是鬼族。”

我記下了，因為，我不想得到背叛。鬼紅蓮，是鬼族里最偉大最年輕的鬼術師，她擁有鬼族幾乎所有的鬼術，但她都毫無保留地給我施展，讓我欣賞和學習。她每天都是這樣，不知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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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松間照著刀光劍影，尸體的淚花汩汩濺出，清脆悲鳴的霰靈鳥穿透湛藍的天空。

　　這是一個萬籟俱寂的夜，也是一個零亂喧囂的夜，夜，給了我一種家的溫暖，讓我懷念曾經血腥的日子。

　　夜里的冷風吹得很干脆，將我的雪白色長發往陳舊的臺案上吹拂，凌亂著暗淡的眼眸。鬼紅蓮在旁邊，舉著雙手為我秉燈，微弱的燭火隨風搖晃，在淡淡的黃色光暈照耀下，我看到了紅蓮的側臉，異常的美麗，動人。

　　我說：“我累了，需要歇息，你先走吧。”

鬼紅蓮突然放下燈，半跪著身，然后緊緊地抱住我。原來她的身體，也是如此的冰涼。跟我一樣，散發著莫名的寒氣。她輕聲說道：“王累了，我就陪著你。”

我沒有說話，只是單純地享受著被溫暖的感覺。

　　她問我：“以前有過女孩這樣抱過你嗎？”

　我點了點頭，我告訴她：“她叫落曦。”

　　鬼紅蓮突然大叫了一聲，雙手如觸電一般迅速從我的腰間抽出。我回過頭望見她驚慌失措的樣子，我問她：“你難道認識落曦么？”

　　鬼紅蓮低著頭，一句話也沒有說。她，沉默了。我想紅蓮應該認識落曦，畢竟，她們都是鬼族。我問她：“你是不是很害怕落曦？告訴我。”

　　鬼紅蓮終于開口了，她說：“是的，我認識落曦，我們在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三年前，鬼族的領域相當安全，所以我們常常會一起去游玩，在鎮上，在田間，在山里，我們可以聞到柔風拂過的氣息，聽到幻術師彈奏著悠揚輕柔的樂曲，那時候，多么愜意的時光啊。可是，后來一切都變了，她突然被一個穿著黑色盔甲的鬼將給帶走了，從此她就杳無音訊。聽說那個鬼將是她的哥哥。兩年后，她又神秘的如幽靈般出現在大家面前，這讓大家很欣慰，很激動。可是，她變了。她沒有了以前的天真可愛無邪的笑臉了，她沒有以前的熱情洋·溢善良無私的心靈了，她的身邊，多了一個哥哥，她多了一層偽裝來遮掩自己。自從她回來以后，整個鎮子都會鬧得雞犬不寧，每天夜里，都會有人莫名的失蹤，都會有人莫名的死去，甚至連剛出生的嬰兒也會一夜之間變得血肉淋漓。黎明，一具具鮮紅的尸體筆直地躺在落滿積雪的大街上。于是鎮里的人都開始懷疑她，害怕她，甚至每次遇見她都會去躲避她。那一回有幾個憤怒至極的年輕鬼族男子，勇敢地走到她面前，跟她說這幾天鎮上的事情，而她卻滿臉無辜裝作不知道此事。她不承認，那幾個鬼族男子也就對她無可奈何，畢竟他們也沒有親眼看到她殺人的情景。

鬼紅蓮看了我一下，見我聽得入迷，便繼續說道：“沒有所謂的證據，也就無所謂離開。可是當晚，那些鬼族的男子都被殺死了。看到落曦時，她的鞋底竟然沾著暗紅的血跡！鎮上人都感到崩潰了，有的人想教訓她，可是她的身邊站著那位持刀的男子，眾人無可奈何，有的人竟然為此選擇了自殺。前幾天，王，您親自率領雪士來攻打我們了，她們這才逃走。”

　　鬼紅蓮說完后，看著我的眼神。我嘆了一口氣，說道：“落曦就是這樣的人么？罷了，我不會在意一個鬼的，即使，她是我遇見的第一個女孩。”

　　鬼紅蓮緊緊地拉著我的手，認真地對我說：“如果可以和你在一起，我寧愿所有的星光全部隕落，因為你的眼睛，是我生命里，最亮的光芒。”

　　那時我抬頭仰望，看到稀疏的殘星搖搖晃晃，卻又異常的明亮，就像鬼紅蓮的雪亮的眼眸，在回憶里逐漸清晰起來。

　　我想，她是我一生的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