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下吧！雨！

整整一個下午，遲夏都陷于一種形神分離的狀態(tài)。

終于熬到了放學(xué)，遲夏又在使用她獨有的發(fā)泄方式走在回家的路上。但今天似乎就連天都和遲夏過不去。平時盛夏里燦爛的陽光今天上帝也吝嗇給她了。影子淡淡的倒在地上。若有似無。讓遲夏就連踩自己的影子都沒有一點歡快的感覺。她的腦袋里一直盤旋著都是這個下午人們講她的話。

中午坐在旁邊的朱啟韶，陳佳欣。這兩個人日常除了問遲夏借作業(yè)來抄基本上和遲夏是毫無交集的。但今天她們卻圍著遲夏想從遲夏的嘴里套出一些零丁的 碎語然后再把這沒有一點兒關(guān)系的話加上她們的穿針引線。重新編織成一張巨大的網(wǎng)。把人們的目光像萬花筒一樣透過遲夏亦凡的故事展現(xiàn)她們的光芒。遲夏當然沒讓她們得逞。一直把她自己放在一個獨立的空間。不讓她們進入。

這個時候亦凡居然又出現(xiàn)了。他帥氣的從遲夏的身邊停下了自行車，咧開嘴對遲夏笑著。

就是這種笑容，讓遲夏又晃了神。遲夏有時候就是這樣的人，她自己很少會放浪形骸的笑著。但她卻羨慕別人這種無拘無束的笑。她對于人們的這種笑最無免疫力了。以至于每次朱啟韶只要對自己露出這種笑容問她借作業(yè)來抄的時候她都會無法拒絕。以至于亦凡的媽媽對自己這樣笑著的時候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呆呆的點頭。

亦凡一邊笑著一邊對遲夏講“你趕時間嗎？”

遲夏下意識的搖了搖頭。

“不趕，我和你去逛逛吧。”

遲夏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么相信亦凡，也許就是因為他對自己的笑吧。自己跟著亦凡坐上了自行車。

自行車的車輪因為走得太快讓人無法看清車輪上的鋼架。只剩下車輪的影子兩個圓在地平面上移動著。

遲夏看著身邊的景色在飛快的倒退。風(fēng)夾雜著熱氣在遲夏身邊的每一個角落流動著。遲夏感到今天的黃昏與平時的每一個黃昏都不一樣。整個世界都變得靈動起來。平時自己的生活就像是按了慢進的影片。現(xiàn)在遲夏的世界則是在快進當中。

亦凡和遲夏住的地方其實離學(xué)校并不是很遠。走路十五到二十分鐘就可以到了。所以遲夏選擇了走路。但亦凡是個生活緊張的人，一分一秒對于他來講都是十分重要的。于是亦凡就選擇了踩自行車。這樣最多十分鐘亦凡就可以回到學(xué)校了。

沿路上，亦凡和遲夏都沒有講話。遲夏只聽到亦凡在哼一首歌，好像是汪峰的《存在》。

亦凡把遲夏載到一個垃圾房的附近。然后在離垃圾房十米左右的地方亦凡坐在了花壇的旁邊。他對著遲夏笑了笑。從背包里拿出了一個飯盒。在飯盒里面是揉成一團的報紙。亦凡小心翼翼的把報紙打開放在了地上。原來里面包裹著的是亦凡中午沒吃完的飯菜。

正當遲夏陷在一片疑惑的時候，遠處開始陸陸續(xù)續(xù)的走來一只只貓。黑的，花的，黃得……遲夏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亦凡是來這里喂貓的。

亦凡看著遲夏眼中就似乎藏進了一把棉花，軟軟的。亦凡和遲夏講，“你知道嗎，我從小就在這里養(yǎng)貓了。沒法子家里媽媽說爸爸的鼻子不好不可以養(yǎng)寵物。然后有一天返學(xué)我發(fā)現(xiàn)這里真的好多貓。于是我就每天把在學(xué)校吃剩的東西拿到這里來喂它們了。可你不要以為它們就不挑食，它們的嘴可刁鉆了。辣的是絕對不吃的。”亦凡一邊講著，臉上就泛起驕傲的神色。似乎這里的貓都是他的。遲夏一邊這樣想著。

沒想到下面亦凡就冒出了這么一句話“怎么啊，家里不讓我養(yǎng)貓，我就在這里養(yǎng)更多的貓。你住在這里這么久了，也不知道這里有這么一個地方吧？”

遲夏的確不知道，她只好老實的點點頭。亦凡從書包里拿出了一包方包。他把其中的有一片給了遲夏。

“遲夏，你也試試吧。”

遲夏拿著那一片面包，根本不知道怎么下手。捏了一下那一塊面包。她可以感覺到自己的手汗慢慢的沾上了面包的上面。她的手漸漸變得黏糊糊的。她回頭看了一下亦凡，亦凡正拿著面包和他的那些孩子們玩得高興。遲夏蹲在地上一下一下的跳向亦凡，她無助的望著亦凡：“亦凡，我不會啊。我怕我會弄傷它們，我看我還是算了。”

亦凡望著遲夏，遲夏的眼神就像是一只無助的小獸，甚至讓亦凡覺得遲夏就像是眼前的這些小貓。亦凡不自覺的抬起了手，一下一下的摸著遲夏的頭，仿佛遲夏是一只極可愛的動物。

遲夏也在一瞬間晃了神。她覺得亦凡的手真的很舒服。隔著頭發(fā)，亦凡手上的溫度傳到了自己的表皮層。給予遲夏強大的溫暖和安定的感覺。不像自己，自己是一個早產(chǎn)兒，一年四季自己的手也很少會特別的溫暖的更別提給人安定的感覺了。記得小時候自己甚至因這個原因被人嘲笑是吸血鬼。自己由小到大更沒有什么臉紅的時候，但現(xiàn)在她看見了眼前的亦凡的臉泛上了紅暈。

氣壓慢慢的往下面盤旋著。

突然亦凡一邊摸著遲夏的頭一邊講著“小貓不怕啊，哥哥請你吃面包啊”。

遲夏一下被囧到了。“你才小貓呢，我是說我沒有喂過小動物不會喂。一旦弄傷了你的兒子啊，孫子啊，就不好了。”

亦凡大笑了起來，“誰讓你用那種小動物式的眼神望著我的，你不是要我喂你吃面包嗎？”亦凡的笑聲和暴風(fēng)雨前夕的風(fēng)一起在空氣中流動著。“來來來，哥哥給。”

遲夏發(fā)現(xiàn)被人耍了，拿著手中的面包一下子就塞到了亦凡張開大笑的嘴里。把亦凡塞得嗷嗷大叫。亦凡也沒有多顧忌形象問題，反正平時怎么玩現(xiàn)在他就怎么笑著。一點兒也沒有亦凡平時在學(xué)校里冷血的樣子。

兩個人都在這一個黃昏里玩得不亦樂乎。這樣一對比，仿佛眼前這樣的他們才是有血有肉的，日常里的他們不過是行尸走肉。

雨終于還是挨過了云層的阻擋，來到了地面。嘩嘩的滴到地上反彈出巨大的水花。來不及逃走的亦凡和遲夏在雨中瘋狂的逃竄著。雨正在洗涮著他們的青春。

這一天的他們玩的太瘋了。

沿著雨的軌跡，他們回到了平時住的大樓里。正當遲夏拿著鑰匙要開門的時候。她聽到了亦凡的話，亦凡說“今天的事……額……就是學(xué)校的事不要在意。”

遲夏這才發(fā)現(xiàn)了，很奇怪，放學(xué)時候的她心情明明就像放學(xué)時候的烏云一樣黑壓壓的填滿了她的心。而現(xiàn)在外面的雨還在下著，她心上的云卻蒸騰殆盡了。隨著最后一個水分子的蒸發(fā)，流進留空氣里。

遲夏終于也學(xué)著亦凡笑的樣子說“什么事啊，不記得了，也不知道你在講什么。回家吧。拜拜。”

亦凡看著遲夏的這個樣子也臉上也跟著笑起來“拜拜。”

遲夏回到了家里，把書包放在書桌上。然后走進了洗手間。她望著鏡子里的自己，扯出像剛才那樣的笑容。遲夏發(fā)現(xiàn)原來笑真的沒有那么難。其實遲夏也不是一個丑的女生。她長得也還算是漂亮的。細細嫩嫩的皮膚上面有著大大晶亮的眼睛。鼻子也是高高挺挺的。嘴巴因為本來身體不怎么好的關(guān)系沒有別人的紅但也是一抹粉，就像春日里的桃花。

經(jīng)過夏天雷雨的洗禮，天空變得異常明澈。陽光透過云層刺進教室內(nèi)，柔和而又明亮。

遲夏坐在教室的角落里看著書。

“遲夏，遲夏……”

遲夏驀地的回首看到的就是站在后門的亦凡。遲夏是個好學(xué)生，為了可以多爭取點時間學(xué)習(xí)，她總是早早的就回到了學(xué)校。但她知道亦凡回來得更早，因為他除了學(xué)習(xí)還要訓(xùn)練。

亦凡以前從來沒有來過找自己。也許是還未熟悉吧。過了昨天他們應(yīng)該可以說得上是朋友吧。遲夏這樣的想著。她感覺到當她想到自己和亦凡是朋友的時候，心上慢慢的涌上一股暖暖的暗流。遲夏走到了后門。

“怎么了，一大早的，請我吃早餐呢。”

亦凡還是那樣大大咧咧的笑著，舉起了他的右手“登登登，猜對了。所以獎品就是早餐一份。”

遲夏頗受驚嚇的看著亦凡。她怎么也沒想到自己的一句笑話居然被亦凡當真了。趕緊撒著手“我說笑的，怎么……我都不懂怎么說了。反正你自己吃吧。不用給我吃。”

“你說笑可我是講真的。拿著吧。”

遲夏就這樣看著亦凡把早餐往自己的手里塞。就只好接受了。

“其實這是我媽做多了的，我就說我拿回來給你吃，她就包給我了。你如果真要謝你就謝謝我媽吧。”

遲夏望著亦凡，感覺到前所未有額溫暖。從小時候開始遲夏就不記得有誰給自己做過早餐。要做也是自己和自己做的。媽媽？也許做過。但遲夏不記得了。從她記得的時候開始媽媽就是一直在忙工作。剩下給他的永遠都是買飯的錢，空蕩蕩的房子和沉悶的關(guān)門聲。這樣自己家人手做的早餐還是第一次。

亦凡也許感受到遲夏眼中的熾熱，“你不要這么感動嘛。我都說了，不過是因為家里多做了。好了好了，你回去吃吧，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