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火車上兩夜一天,夏婉極力跟夏晨找話題聊天,但夏晨總是淡淡的一句哦哦啊啊地回應。夏婉索性插上耳機聽著音樂,躺在鋪上了自己的床單的中鋪,閉上眼睛。
“哥!去幫我把紅燒牛肉面泡了吧!”
“你怎么這么能吃。”
“你好!你就餓死!”
“誒呀好吧好吧”,夏晨接過泡面盒,“就當在火車上養了頭豬當寵物了,賺到了。”夏晨一臉壞笑。
“夏晨!”夏婉坐起身,不小心磕了頭。
熱氣騰騰的泡面,散發出誘人的味道,一個勁往對面鋪六個人的鼻子里鉆。
“知道你為什么叫夏婉不?”
“誒我去你還跟我提這事,不就是你比我早一年,你出生還在凌晨嗎!神經!我要是比你大你就應該跟我叫,你叫夏夜好吧!”
“錯!”一路都沒什么話的夏晨微微一笑,“因為叫石子旁的碗太難聽了,就改成女字旁了,你爸媽早預料到你會吃很多很多,所以叫夏婉嘛!”
夏婉佯怒:“好,那你幫我吃了吧。”說完把面推到夏晨面前。
“哦不不不!我叫夏晨,不叫夏沉,我可不想增肥。”
“你一個男的怕什么!”
“誰怕了,我是嫌你埋汰。”
火車進站。常年待在北方那片黑土平原的他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情形,街道上的女人穿著得是北方人不敢直視的開放與妖艷,遠遠的能看到七彩斑斕尖尖的塔頂,必然是傳說中的東方明珠。
“哥,我怎么有種農村人進城的感覺?”
“別說,我也有這感覺。”
“他們會不會瞧不起我啊。”
夏晨低著頭俯視夏婉的雙眼,一副鄙棄,“等你上完四年大學,你就可以瞧不起我啦。”
后半夜的上海并沒有一點的空蕩,燈紅酒綠之下,夏婉一件雪紡淺藍色連衣裙,披散長發,與繁華的街道有相映成趣之感。如果實在黑龍江的半夜夏婉穿成這樣,再加上旁邊穿著如此正統的夏晨,一定會被當成鬼。
“誒,咱倆開一間開兩間?”
“你是土豪嗎?”
“好吧,一間雙人的,兩個床的哦。”
夏晨拖著夏婉的行李,在兩個值班的女接待員詭異的眼光中走上樓。
“明天早上去找顧茜茜還是先去給我報道?”
“聽你的。”
“你為什么不讓她來接你啊,真是的,她怎么不想你呢,你還穿這么正式。”
“呵呵,我怎么讓她接我啊,我沒法聯系她。”
夏晨叢衛生間出來,換掉了一身西裝,穿了一件白T恤和短褲。
“我還是習慣這樣的你。”夏婉斜著眼睛,從牙縫里擠出這么一句話,臉上寫著“你的變化也太TM大了吧。”
“小顧!你在這坐著干嘛!怎么醒這么早啊!”
“楊姐你終于不管我叫小櫻啦。”
“誒呀,忘了這回事…你在這干嘛呢?”
顧茜茜盯著桌上散開的信封,嘴角的弧度讓人捉摸不透,也許這么長時間都一直在微笑,嘴角都會不刻意地上揚吧,可是從側面看,依然不知道她是哭是笑,還是哭笑不得。
“我看看以前夏晨給我的信。”
“唉,你……你不會是單相思吧?”
“我不知道他怎么樣了,他最近應該就會來上海,兩年多沒見到了,我不知道我對他到底是什么感情。話說回來我也只有十九歲多,我沒資格談愛,也沒資格談恨,對么?”
“恨?”
顧茜茜哭笑不得的表情在同事楊姐眼里,因為一個恨字變得更加詭異。
“怎么會恨呢,他對你這么好。”
“我哪里說我恨了。就是打個比方而已。”顧茜茜這句話已經帶著鼻音了。
“你……不會在哭吧?茜茜!”
“哪有啊!呵呵!”
“你說你,天天真是神經病一樣的,怪怪的,像你這么優秀的人是不是都這樣啊!”
“我哪里優秀了…前一陣子,都是單位把我捧得太高了,我有一點名氣,就有很多人羨慕,而現在呢,誰都忘了自己曾經感嘆過理發店門口的海報有多美了吧。至于要簽約的影片也用不到我了,我真是又跌回到從前了,哈哈哈,什么名氣,什么愛恨,什么招搖,都只是一時罷了。”顧茜茜擺弄著垂下的長發,意外地發現長得突出的幾綹已經分叉了,而這么長的甚至更長的頭發在自己上學的時候依然是發根到發梢渾然一體,順滑得令人羨慕的。
她想起在第一次找到理發師學徒的職位時給夏晨寫信,說我的頭發比較有廣告作用。
她想起她離開家鄉之前夏晨有一次開玩笑說不管有多艱難都一定要愛護自己的頭發,這可是你的招牌呀,她說,什么招牌不招牌的,我沒頭發也一樣是美女,就算沒人要我了不也有你呢么。
眼淚隨著一聲嘆息一點點落下來。一開始,她還刻意用手背抹著眼角的淚水,到后來卻不由得抽泣起來,鼻腔塞住了,估計這時候眼睛也腫了吧。在一片靜謐的房間里,顧茜茜的聲音不大,卻似乎撕心裂肺,電閃雷鳴。
“小顧?!你到底怎么了?”楊姐詫異。
“沒事,真的。才五點不到,你睡一會吧,我想出去散散步,反正天也亮了。”
“啊?那你注意安全啊。”
顧茜茜換掉了碎花睡裙,拿起一件純黑色T恤和牛仔短褲,擦了擦眼睛走出去。
盛夏晨曦,太陽已經升起。仰角不大,每一縷刺痛眼睛的晨光都想要在尚未熄滅的霓虹面前展現出最美的一面。她想向習慣了黑夜亮如白晝的霓虹燈下的世界宣告,我才是最亮的光源,我熾熱如火,給予萬物溫暖與光明,永恒不變。而你們,不過是人類為了證明自己可以征服自然,可以改變黑夜的產物罷了。
深褐色的卷發,被十九歲生日的第一絲晨風吹起。
有誰知道呢。
暴露在藍天白云下,是久不見陽光的,白皙通透似乎透明的精致面龐。顧茜茜想笑,卻感覺眼睛有些睜不開,剛剛哭過得眼睛猛然遇見光亮有些疼痛。象征光明的太陽在顧茜茜心里更像是眼淚的催化劑,光明之下光明正大流淌著的淚水給人一種別樣的快樂,不需要怕人看見,不需要遮遮掩掩。我也許不是真的傷心,但我是真的想流淚。
傷心是什么?
美麗的泡沫,一剎那的花火,你所有承諾,承諾都太脆弱,再亮眼的星,一瞬間就墮落。愛本是泡沫,怪我沒有看破,才如此難過。
是時候讓這個童話結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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