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走了,這偌大的涵德宮似乎一下子便空了。摯說我可以住在昭陽宮。
我說:“不要,這算什么呢?”
“那你以前不是住在放勛的章明宮宮嗎?”摯說完后,兩人都沉默了,那些純粹的時光再也回不去了。
其實我是怕在昭陽宮遇到曦妃和藍(lán)凌,曦妃一直對我不善,可是不知為何,我也怕藍(lán)凌。
“清揚,對不起。”摯居然知道我在顧忌什么,扶著我的肩歉然地說。
我笑著搖搖頭,曦妃和藍(lán)凌是他最親的親人,我不想讓他為難。“我們每月的月圓之夜還在章莪山一起練功好不好?”
“真是心有靈犀,我正有此意,你在昧谷和湯谷得到的那些力量必須盡快消化,不然會損害你的身體。”摯說。
“那你來接我。”我嬉笑著說。
“好。”摯看我眼神溫柔繾綣。
……
猗猗綠竹下,晚風(fēng)習(xí)習(xí)間,夜色清幽、私語竊竊,恬和、靜謐的幸福氣息在空氣里彌漫著。
沒想到思凌倒成了我宮里的常客,她不像以前一樣有說有笑,也不像以前一樣總是頤指氣使、高高在上的樣子。我知道她有心事,故意逗她:“喂,思凌王姬,以前我可是能躲著你就盡量躲著你的,沒想到你現(xiàn)在倒是賴上我了。”
思凌果然被我逗笑了:“是啊,我也沒想到。以前不止是你躲著我,我也是躲著你的。”
“哦?為什么?”我還真不知道思凌居然也是躲著我的。
“你明明是一個什么都不是的野丫頭,還那么不識抬舉,可是偏偏我四哥要我讓著你。從小我最聽四哥的話了,哪里敢得罪你。”思凌似乎滿腹委屈的說道。
“放勛他這么說過?”我的聲音低了下去。
“哎,我也不知道你和我大哥、四哥他們到底怎么回事兒,可是我從來沒見四哥對別人這樣過。算了,反正,你已經(jīng)選擇了大哥。”
我們都沉默了,許久思凌幽幽的說道:“是不是藍(lán)凌姐姐回來了,父王就不再愛我了。”
“怎么會,誰都知道你是帝嚳陛下最愛的女兒。”原來思凌是為這個不開心。
“可是宮人們都這么說,他們在私底下偷偷的議論說,父王最愛的是藍(lán)凌姐姐,因為藍(lán)凌姐姐父王才疼我,連我的名字都叫思凌,思念藍(lán)凌的意思。現(xiàn)在藍(lán)凌回來了,我這個思念藍(lán)凌也就沒有意義了。”思凌將頭抵在膝蓋上,聲音也低了下去。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思凌,忍不住過去抱住她:“不會的,別聽他們胡說,藍(lán)凌是帝嚳陛下的女兒、你也是帝嚳陛下的女兒,她有她的好,你也有你的好,你們誰也不是誰的代替品。”
“真的嗎?”思凌抬起頭,可憐兮兮地看著我。
我點點頭:“嗯。別胡思亂想了,我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一個特別美麗的山谷,我們?nèi)ド⑸⑿摹!蔽依鹚剂瑁瑔緛砹琐娜纾剂枰矄緛硭淖T玄鳥。
我?guī)剂枞チ肆柙品甯浇惶幧椒宓纳焦龋鞘俏议e著無聊時無意中發(fā)現(xiàn)的,谷中有一個槐樹林,上次去時,槐樹綠葉新綻,空地上卻是綠草如氈、繁花點點,谷中本來有很多鳥獸,卻全被脾氣暴躁的瞿如趕跑了,僅剩下的幾只野獸倒是和阿腓成了好朋友,瞿如只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如今,應(yīng)該是槐花遍林了吧。
還未到谷中,便聞到陣陣似有若無的清香,向下望去,似是碧綠的山谷里落了一層潔白的雪,卻比雪更加清幽。
“果然是好地方,清揚,你真是個會玩的。我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呢。”思凌開心的笑說。
“能讓思凌王姬開顏一笑,這是機谷的榮幸。”
“機谷?”
“嗯,這是我為它取的名字,因為是機緣巧合無意發(fā)現(xiàn)的,又無意間得以讓王姬開顏一笑,所以叫機谷。”我笑說。
思凌也笑:“是個好名字。”
我們落入谷中,進(jìn)入槐花林,花香更濃、香氣沁人心脾,微風(fēng)過處,落英繽紛、似雪飛舞。我們正迷醉在這清香的花雨中,忽然聽到樹林深處有陣陣琴音傳來,悠揚動聽、宛若天籟。
我和思凌對視一眼,看來這機谷中不止我們,兩人收屏氣息,悄悄向槐樹里深處行去。一直到了樹林盡頭,卻不想林子盡頭別有洞天:
樹林一邊是一片開闊的綠地,綠地之上繁花遍野,一道瀑布從旁邊的山崖上飛瀉而下,綠地之上,一道清澈的小溪蜿蜒曲折而流。瀑布旁邊,一個如金如錫、如圭如璧的男子盤膝而坐、撫琴而奏,眼睛卻癡迷的看著綠地上隨琴而舞的女子,那女子一襲淡紫色長裙,在漫天白色的花雨中翩躚而舞,美得仿若夢中人。
我心中一驚,怎么會?怎么會是長琴和藍(lán)凌,記憶中的長琴對誰都是清清淡淡,似乎只對音樂癡迷,如今卻用這樣熾熱癡迷的眼神看著已為人婦的藍(lán)凌。藍(lán)凌,那個溫婉而笑,卻總是讓人摸不透心思的女子,居然在長琴的琴音中肆意陶醉的舞動著。
“誰?”長琴大喝一聲,琴弦崩裂、琴音嘎然而止。藍(lán)凌也停下舞蹈,看著我們藏身的方向,我轉(zhuǎn)頭看向思凌,她的臉色蒼白,竟是一絲血色也無,她居然吃驚到早就露了氣息,猶不自知。
“思凌,你藏好。”我握了握思凌的手走了出去:“是我。”
“是你?”長琴和藍(lán)凌都吃驚的看著我。
“我,我只是想到這個山谷看看槐花開了沒。”我沒有底氣的說道。
“你最好忘了你今天看到的一切。”藍(lán)凌冷冷的說了一句便甩袖離去。
長琴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說什么,卻只是沉默的離開。
待他們都走了,思凌才從林子里走出來,可是她的神情呆滯、臉色比剛才還難看,我拉起她的手,發(fā)現(xiàn)她的手也是冰涼的。
“思凌,你怎么了?”我焦急的問。
“為什么?為什么所有的人都愛的是她,她搶走了父王的愛,連長琴也…..”說著居然留下兩行清淚,我心中震驚:莫非思凌也愛上了長琴?
思凌眼中的痛苦讓我更加的確定,也難怪,像長琴這樣的男子。
摯的書房里,摯正在教我欣賞一幅他剛收集到的字畫,藍(lán)凌突然怒氣沖沖的推門而入。
“姐,怎么了?”摯直起身體,看著藍(lán)凌問道。
“哼,你倒是問問她做了什么好事。”藍(lán)凌冷冷地看著我說。
“我?我怎么了?”我一頭霧水的望著藍(lán)凌。
“還在這里惺惺作態(tài)。”藍(lán)凌的怒氣似乎更重了。
“有些人就會用那副清純無辜的樣子蠱惑人心,背后卻盡做些見不得人的事,”欽原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藍(lán)凌身后,煽風(fēng)點火地說道。
摯不悅的看了欽原一眼又對藍(lán)凌說道:“姐,到底怎么回事兒,也許有什么誤會。”
“誤會?我和長琴自小相識,在一起彈琴跳舞也沒什么大不了的,我倒是想問問,她讓人跑到盤瓠面前說三道四,到底是何居心?我們夫妻生了間隙,她會有什么好處?”
“我……我沒有。”
“那天只有你在,不是你還有誰?有人親眼見到你的婢女雙雙找過盤瓠,這又怎么解釋?”我被藍(lán)凌逼著步步后退,心中委屈,眼淚忍不住就下來了,一直退到了摯的懷里方才停住,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猛然轉(zhuǎn)身抓住摯的胳膊:“摯,不是我。”
可是摯沉默著沒有說話,我的心向下沉去,就像那根救命稻草斷了一般,一直向下沉去,誰都可以懷疑我,只有他不可以,我放開摯的袖子向門外跑去。
“小姐,怎么了?”到了清悅閣,雙雙看到滿面淚痕的我問道。
“雙雙,你….”快問出口的話又被我咽了進(jìn)去,我自己剛剛受了委屈,知道被人誤會的滋味最是難受,怎么可以懷疑雙雙,也讓雙雙受委屈。
“沒什么,剛來回來時瞿如的速度太快,沙子吹到了眼睛里。”我說了謊,可是知道自己從來都不會掩飾自己的情緒,雙雙肯定不信,可是她沒多問,只是沉默著給我打了洗臉?biāo)?/p>
后來我從雙雙口中得知,盤瓠性子暴烈,吵著嚷著要殺了長琴,藍(lán)凌在他面前發(fā)了一通脾氣后,他便安靜下來乖乖跟著藍(lán)凌走了。
我心里松了口氣,還好沒出什么大事,可見盤瓠是真心愛著藍(lán)凌的。可是到底是誰告訴盤瓠的,當(dāng)時只有我和思凌,難道是思凌?可是為什么藍(lán)凌說看到雙雙找了盤瓠?雙雙看我一直盯著她看,過來問道:“小姐,怎么了?是不是雙雙哪里做錯了?”
看著雙雙赤誠的雙眸,我搖了搖頭:“沒什么?前段時間摯教我彈琴,這幾天都沒練習(xí)過,你幫我把琴拿來。”
我的琴彈的實在不怎么樣,勉強成調(diào)而已,彈著彈著手下的曲子變成了《子衿》: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挑兮達(dá)兮,在城闕兮。
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已經(jīng)好幾天都沒見到摯了,他居然沒來看過我,難道他真的懷疑我?心中不禁惱怒,手中用力,一根琴弦嘎然而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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