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眠希特勒
一
1938年9月奧地利維也納
傍晚時分,陰沉了一天的天空終于飄下了雨。
雨水順著斯蒂芬大教堂的哥特式尖頂緩緩的向下流淌,在花窗玻璃上匯成暗紅色的細流。一個穿著風衣的高大日耳曼青年壓著帽檐,低著頭步履匆匆。
街角傳來了一聲槍響。
青年望著街角,愣了一會。自從奧地利并入德國,像這樣搶劫猶太人商鋪的案子時有發(fā)生,直到“水晶之夜”那天,政府軍也加入了瘋狂的搶劫隊伍。一切的一切都表明:猶太人的災難來了。
又一聲槍響把青年拉回現(xiàn)實中,他聽到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大概是孩子的哭聲。幾聲槍聲過后,整條街恢復了寂靜。
青年攥緊了拳頭,又無助的松開。他的名字叫伯恩海姆,德國人。五天以前,他的未婚妻米倫娜因為出門的時候沒有帶身份卡,被巡邏的黨衛(wèi)軍抓緊了集中營。每個身處柏林的猶太人都會發(fā)到這樣一張身份卡。上面標注了他們的生存技能,如果這種技能不能為前線的德軍服務,那么黨衛(wèi)軍會撕碎這張卡片,用一顆子彈抹掉這個人。
三天以前,伯恩海姆收到了米倫娜從集中營里的信。信中說現(xiàn)在她們已經(jīng)被轉(zhuǎn)移到奧斯維辛集中營。從收到這封信開始,伯恩海姆從柏林星夜趕赴奧地利,他來找他的導師。他知道,他的導師是享譽歐洲的心理學家,認識很多政要,他是伯恩海姆最后的希望。
雨淅淅瀝瀝的下著,街角的碎玻璃映著火光,伯恩海姆向教堂里望去,那幅名叫《憂傷者》的受難像在搖曳的燭光中忽明忽暗。
二
佛洛依德坐在書桌旁,望著窗外的雨。這雨從黃昏的時候開始下,下到夜里竟像瓢潑一般。他擰亮了燈,還沒有落下筆就聽見了門外咚咚的敲門聲。
“讓他進來吧”佛洛依德對女傭說。
作為整個歐洲最出色的的精神科醫(yī)生,佛洛依德知道,在這樣的天氣和時間能登門拜訪的,多半是由不能拖延的病癥。但是打開門的瞬間,佛洛依德呆住了。
“伯恩海姆!你怎么成了這個樣子!”佛洛依德驚訝的喊了出來。
“教授,我成功了,但我需要你的幫助......”伯恩海姆擠出一個微笑,隨后就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佛洛依德想把他拉起來,卻發(fā)現(xiàn)他的身體燙得嚇人。
“教授,看看這個......”伯恩海姆舉起一封皺得不成樣子的信。佛洛依德接過信,伯恩海姆就昏死過去。
佛洛依德叫女仆去把伯恩海姆抬到床上,給他退燒。他自己對著煤油燈,展開了那封信。
親愛的伯恩海姆
我們已經(jīng)從羅斯羅森轉(zhuǎn)移到奧斯維辛。我無法向你形容這里的場面,真的。我在火車上給你寫了這封信。我甚至不知道它會不會被寄出去。
車廂里有一對母子,她們一直在問我哪里有水。我說這是在火車上,沒有水。母親說今天早上她把前些天吃到肚子里的鉆石排了出來。你知道,無論你的珠寶藏得多深,哪怕是一顆金牙,他們也會把它敲下來,裝到口袋里。沒辦法,我們是猶太人。
那個母親說,除非你把它們吃下去,他們才不會找到。這已經(jīng)是她第三次把這顆鉆石吃下去又排出來。鉆石已經(jīng)劃傷了腸子,她是在一灘膿血中找到它的。她想找點水,洗洗這顆鉆石再吃下去。
那一瞬間我哭了,那個孩子跑過來,接住我的眼淚,對媽媽說:“媽媽,有水了。”那位母親也哭了。為什么猶太人的水只能來自她們的眼淚?為什么?
火車就要進站了,我們剛才看到堆得像小山似得靴子和衣服,那孩子說,他們給我們準備了衣服。那個孩子不知道,那堆成小山的靴子都是從死人的身上脫下來的。只有死亡是為我們準備的。就到了這里吧,伯恩海姆。希望這輩子還能看見你。
愛你的米倫娜
佛洛依德折上信,轉(zhuǎn)過頭去看著躺在床上,已經(jīng)開始說胡話的伯恩海姆。在說了無數(shù)次的米倫娜之后,佛洛依德聽到了一個讓他驚駭莫名的名字:阿道夫.希特勒。
三
佛洛依德第一次見到伯恩海姆,是在漢堡召開的癔癥治療大會上。這位年輕的日耳曼青年在大會上展示了他的研究成果:催眠。
早在18世紀,催眠術已經(jīng)被應用到醫(yī)學領域。不過直到現(xiàn)在,催眠仍難以擺脫“迷信”的標簽。這個青年改變了這一切,他讓一名歇斯底里癥患者手握著一支鋼筆,躺下來。他僅僅依靠耳語就讓受術者迅速平靜下來。兩分鐘以后,伴隨著鋼筆落地的一聲脆響,催眠完成了。
被催眠的患者成為伯恩海姆操縱的木偶,對伯恩海姆所有指令言聽計從。受術者甚至可以把胳膊彎成一個反角而感受不到疼痛。根據(jù)受術者回憶,催眠結束后自己歇斯底里癥再也沒有發(fā)作過。
那一次大會,伯恩海姆和佛洛依德一見如故。
次年二月,佛洛依德帶領兩名病人從維也納出發(fā),找伯恩海姆。但是這一次,伯恩海姆讓他失望了。無論伯恩海姆采取什么樣的手法,這兩名病人都不會被催眠。伯恩海姆絕望的搓著雙手,在屋子里踱來踱去。
“這是一門年輕的科學,我們應該給它點時間......”佛洛依德寬慰伯恩海姆。當夜,佛洛依德帶領著病人離開了柏林。只留下絕望的伯恩海姆和千瘡百孔的催眠術。
這一晃就是八年。
佛洛依德從回憶中回到現(xiàn)實,伯恩海姆已經(jīng)清醒了。
“導師,米倫娜現(xiàn)在在奧斯維辛,我要去救她。”伯恩海姆說。
“我知道,可是奧斯維辛里全是黨衛(wèi)軍,你進去無非就是送死。”佛洛依德望著伯恩海姆,他知道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我不去奧斯維辛,我要去狼穴,去找希特勒。”
佛洛依德憂傷的望著伯恩海姆,也許米倫娜的打擊對他太大了......
“這不是妄想,我掌握了催眠術的終極”伯恩海姆搶白道。“自從你走后我就一直在研究,為什么會有人可以不受催眠,在這個過程中我發(fā)現(xiàn)了一個秘密,一個自從科學誕生以來就存在的盲點。透過這個盲點,人可以獲得不可思議的力量。”
“就算你是成功的,孩子,這不足以成為希特勒見你的理由。”
“德國在東線戰(zhàn)場上已經(jīng)屢戰(zhàn)屢敗,教授。這樣下去,等待希特勒的只有潰敗。我可以告訴他一種方法,可以大幅度增強士兵的體力,反應速度,他們會變成不知道疼痛,寒冷的殺人機器。就憑這點,他應該見我。我來找您,我相信您會幫助我。納粹宣傳部長戈培爾曾經(jīng)是您的病人,透過他,我可以見到希特勒。”
“見到希特勒之后呢?你想怎么做?勸說他放棄種族清洗?你認為可能嗎?”
“我說了,導師。我掌握了催眠術的終極。只要我見到他,我會挽救無數(shù)猶太人的生命!每分鐘都有成百上千的猶太人死在集中營里!包括米倫娜,也包括您,教授。您忘了嗎?您也是猶太人?您的妻子,孩子都是猶太人,您忘了嗎?”
“我時時刻刻都記得。為了他們,我?guī)湍阋淮巍!狈鹇逡赖罗D(zhuǎn)身走出門外,快到門口的時候,他轉(zhuǎn)過頭來問伯恩海姆:“催眠術的終極究竟是什么?我不想看到一個年輕人白白的去送死。”
“您會看到的,等到德國戰(zhàn)敗的那一天”伯恩海姆的臉上浮現(xiàn)出神秘的微笑。
四
奧斯維辛集中營
年輕的魯?shù)婪蛏賹倓偝酝晡顼垼诓t望臺上向下巡視。自從擔奧斯維辛的總指揮官以來,這種巡視舉動幾乎成為他每天的必修課。
集中營的露天空地上,二十多名猶太人正在拉著一臺大機床吃力的向前挪動著,揚起的灰塵幾乎要遮蔽了魯?shù)婪虻囊暰€。
魯?shù)婪螯c燃一支香煙,剛要轉(zhuǎn)身回到臥室。忽然他聽到一聲皮鞭破空的響聲。
“你們這幫猶太佬,來這就不要想偷懶!”一名軍官的皮鞭狠狠地甩在一個女人身上。魯?shù)婪虬櫫税櫭碱^。
“把我的槍拿來。”他對下屬說。
魯?shù)婪虬褵熅硇⌒囊硪淼姆旁谧雷舆吘墸蜒劬N近瞄準鏡。十字星里,一個瘦骨嶙峋的猶太女人倒在泥地里,看樣子已經(jīng)筋疲力竭。
“告訴那個豬玀,他擋著我了......算了......”
魯?shù)婪蚨似饦尅!芭椤钡囊宦暋W訌棽林姽俚念^皮飛過,正中猶太女人的眉心。女人在泥地里抽搐了幾下,死了。
廣場上霎時亂作一團,每個人都玩命的拖動手中的機器,小跑起來。想從固定靶變成移動靶。魯?shù)婪驖M意的微笑起來。但是只有一個女人例外。她抱著死去女人的尸體,她在憤怒的朝天臺怒吼著。她就是米倫娜,魯?shù)婪驑寶⒌氖撬慕憬恪?/p>
米倫娜跳起來,對著天臺扔著石頭。這一切的一切,魯?shù)婪蛟诿闇淑R里都看到了。他把槍口微微的向上抬。手指已經(jīng)搭到扳機上,屋子里的電話響了。
“宣傳部長戈培爾大人的電話!”通訊兵大喊。
魯?shù)婪蛐χ畔铝藰專瑢χ讉惸冗h遠地行了一個騎士禮。
廣場上的米倫娜無助的伏倒在地上,手指深深地扣入泥土。
“伯恩海姆,你在哪里?......”米倫娜喃喃道。
皮鞭破空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五
戈培爾的大意是這樣的。
兩天以前,戈培爾從前的醫(yī)生佛洛依德給他打電話,告訴他這里有一個年輕人,他想見希特勒。這個年輕人掌握了能大幅改善德軍體質(zhì)的方法,這會在節(jié)節(jié)潰敗的東線戰(zhàn)場上起到奇跡般的作用。
戈培爾微笑著,他根本不相信有這樣的方法,這無非是個想發(fā)戰(zhàn)爭財?shù)慕_子。
“我不相信,但是不代表希特勒不會相信。他現(xiàn)在正為蘇聯(lián)的事焦頭爛額,現(xiàn)在是刺殺他最好的機會。我們把這個青年送到狼穴去。魯?shù)婪颍疫@里有一個炸彈,足夠炸死希特勒十次。我們趁他們談話的時候把炸彈放在希特勒身旁。然后“砰——”一聲,世界上就再沒有希特勒這個人。
行動結束后,希特勒和那個騙子都會死在爆炸里,他們死無對證。別忘了,我們有奇跡武器。我們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優(yōu)秀的民族,希特勒只會把雅利安人帶入歧途”
魯?shù)婪蚵犞娫捓锔昱酄柕穆曇粢呀?jīng)透出癲狂,不由得咽了一口吐沫。這個家伙,和希特勒沒什么兩樣,甚至比希特勒還要狡詐殘忍。但是他的語調(diào)絲毫沒有透露出他的畏懼。
“是的!戈培爾大人!”魯?shù)婪蛟陔娫捙粤⒄ば脫舭l(fā)出清脆的聲響。
六
東普魯士沃爾弗尚采森林
伯恩海姆,魯?shù)婪蚝透昱酄柸俗诨疖嚿希數(shù)婪驃A著一個笨重的公文包,樣子滑稽可笑。
伯恩海姆望向窗外,信號塔升起又再降回地面以下,鋼筋混凝土堡壘上覆蓋著厚厚的假樹枝,即使是在如此近的距離觀察,希特勒的老巢也隱蔽得極好。
“您看,這里被元首稱作狼穴,這條鐵軌的周圍有54000顆地雷......”戈培爾從上車開始就在伯恩海姆的耳畔喋喋不休。
伯恩海姆根本沒有心思理會戈培爾,他心亂如麻。終極催眠術自他掌握以來,一共才進行過三次實驗......如果希特勒是那種不易受催眠的體質(zhì),他和米倫娜都要葬身在納粹的手里。
“您看這些堡壘,墻壁和頂部有五米到八米那么厚,即使是成噸的炸藥也不會造成什么損傷,但是假如從內(nèi)部......這些厚墻會阻擋沖擊波,當然,不可能有人從內(nèi)部引爆......”戈培爾看著伯恩海姆的眼睛,他不知道這個面若冰霜的青年到底在想些什么。
伯恩海姆逆著戈培爾的目光,霎時間,戈培爾感到一陣天旋地轉(zhuǎn)。
火車緩緩地停靠在格爾利茨車站。魯?shù)婪驃A著包,走在隊伍的最后面。
七
狼穴深處
一名年輕的軍官帶領他們穿過堡壘中的休息室,餐廳,最終到達最北部的會客廳。一路上,軍官試圖接過魯?shù)婪虻墓陌t數(shù)婪蚪┯驳膿Q了一只手,沒有理會。
鐵門緩緩地推開,當伯恩海姆看清希特勒的面孔時,一道冷汗從額頭上淌下。
希特勒正式當年佛洛依德介紹給他那兩個病人之一!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催眠他們!
“伯恩海姆先生,我們不是第一次見面了,您說對嗎?”希特勒瞇起眼睛,笑望著伯恩海姆。”
伯恩海姆的心在狂跳,魯?shù)婪虬压陌诺搅丝拷L乩盏淖魏竺妫o等希特勒開口。
“還記得嗎?那時在維也納?那時的我還是一個窮學生,整夜因為偏頭痛睡不著。那時候我的名字叫什么?約瑟夫。現(xiàn)在呢,伯恩海姆先生,我已經(jīng)見識過了你的能力。是時候履行你對我的承諾了,東部戰(zhàn)線上的士兵怎么大幅提高體能?靠您異想天開的催眠術?”希特勒的語氣中透著戲謔。
“元首,這些年來,我一直在尋找失敗的原因......”
伯恩海姆試圖直視希特勒的眼睛,只是希特勒一直躲閃著目光。伯恩海姆的心急如焚。
“滴答——”像是一聲水聲,從后面?zhèn)鱽怼?/p>
戈培爾輕輕的退出了房間。魯?shù)婪蛞睬那牡母顺鋈ァU麄€會客廳只剩下伯恩海姆和希特勒兩個人。
門被反鎖上。伯恩海姆的語氣忽然變了,變得空虛,飄渺。
“抬起你的頭來,阿道夫,”
希特勒感覺自己正在上升,脫離了大地。伯恩海姆的聲音變得像遠在天邊。希特勒咬了一下舌頭,劇痛讓他全身顫抖,他清醒了過來。
“滴答——”
望著眼前目光渙散的伯恩海姆,希特勒笑了。他又一次成功的躲開了伯恩海姆的催眠。
“滴答——”
希特勒忽然聽出這不是水聲!這是定時炸彈的聲音!然而一切都太晚了,一股氣浪已經(jīng)把希特勒震飛,希特勒在半空中望著伯恩海姆,他不敢相信伯恩海姆會行刺他。
就在這時,伯恩海姆睜開了眼睛!
“一秒,兩秒,三秒”伯恩海姆催眠了希特勒!被催眠的希特勒爆發(fā)出不可思議的力量抓住了伯恩海姆。
一聲震天的響聲,希特勒從瓦礫中搖搖晃晃的站起來。不過此時,他已經(jīng)不是希特勒。他只是裹著希特勒皮囊的伯恩海姆。
八
致米倫娜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證明你已經(jīng)從集中營里釋放。不要去找伯恩海姆,伯恩海姆已經(jīng)死了。他與希特勒的靈魂做了交換,但希特勒即使逃過了那場爆炸,也逃不過國際法的制裁.....
再見吧,米倫娜。希望你能快樂的活下去,和你的父母,朋友,和所有的猶太人一起。我會在天堂看著你,希望你過的勇敢,堅強而且幸福。
永遠愛你的伯恩海姆
在讀《從乞丐到元首》的時候,萌生了這樣一個創(chuàng)作的念頭,加上聽到最后發(fā)現(xiàn)的尸體不是希特勒本人的傳聞,更讓我有寫一個故事的愿望。不知道故事本身夠不夠精彩,不過這也多多少少圓了我一個寫波瀾壯闊的二戰(zhàn)史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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