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后來再次遇到紫夜海和瑾的時候，他們講了那些日子里發生的事情。

空城外圍的敵軍被雷丘消滅后，我和左巖就被他帶到了敵軍駐扎的營帳，一路都很窘迫，根本來不及再去想身后的空城到底怎么樣了。只有偶爾的空閑才會突然想問，空城是否還在那里？

我們可以安心，至今敵軍仍然駐扎在城外。

雷丘說紫夜海是一只三千年的妖靈，和世界第二次平靜以來經過的時間一樣長，他的資歷也只不及一些上古的神仙精靈，總之非常的厲害，若是沒有把雷丘擊落的大巫師在，紫夜海可以動動手指就把整個圍困在外的維國滅掉。

妖靈——是天地精華匯聚而成的生靈，不屬于人、神、魔和其他任何種族，幾乎與天地的壽命一樣長，但是世界上并沒有很多像紫夜海一樣已經活了三千年的妖靈，更久的幾乎沒有了，這和三千年前的世界混亂有關；有一些妖靈因為某種原因，自動放棄自己的存在。

妖靈都認為自己不同于世俗各界，所以他們幾乎完全自由地到處游走，不會像神明一般無比尊崇自己，要人們去供奉自己，他們認為天地既然孕育了他們，那他們的存在便是盡情的享受自由、感受美好。

這是年輕的妖靈們的信仰，他們的這種信仰來自于一只湮滅于三千年前就已經很有身份和地位的妖靈，除了他們自己，很少有其他族群知道這個湮滅了很久的妖靈的事情，但其實他們自己也不甚了解究竟怎么回事，他們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這只妖靈有著絕世容貌，能力無邊，聰明又邪惡，有著無數美貌或者英俊的愛人。他們不會把這個信仰說給任何異族，只有妖靈內十分隱蔽的繼承，在重要的妖靈見證并認可了另一個妖靈的存在時，他就要信奉這個，從此在天地之間盡情狂歡，他們都是天地所孕育的，無父無母，孑然一身，獨來獨往。

我一邊喝酒，一邊聽雷丘講，聽起來，像是一群肆意妄為的混蛋！

“這都是呆在天庭里坐享掠奪果實的小人們的屁話，狗屁！”紫夜海一身天神打扮，說出的還是和老兵同樣口氣的臟話，已經沒有皺紋的雙眼在濃密的睫毛掩蓋下，閃爍著某種光芒。

“好！敬狗屁！”我獨自將一杯酒干了。

“他們都是這么說的！”雷丘嘟囔著，他站在紫夜海面前像是一個犯了錯卻努力辯解的孩子。

他感覺到自己的態度似乎過于嚴厲了，左面的嘴角上翹，長長的閉了下眼睛。這個動作之前他也總做，我看到窩窩囊囊的一個老人家總做這樣一個故意很裝的動作，總感覺很不舒服，我們暗自都嘲笑過他，后來小白告訴我：“三哥，我發現你也開始做這個動作了，好惡心！”

“去死！”當時我這么回復的小白，現在這句話很自然的含在口中，卻沒有說出口。

我閉上眼睛，感覺到自己的左面嘴角開始上翹。

“這杯酒敬小白！”根本沒人理會我說什么。

“你個小屁孩怎么會知道呢！”紫夜海道。

“那……那個被當做信仰的妖靈究竟有沒有？”雷丘追問道，他對這個老鬼的態度十分尊敬。

紫夜海皺了下眉，短暫到幾乎無法察覺，然后他避開了這個話題，接過左巖手上的冰璽若有所思。

“哼！這件事！本太子早晚要與你左家算清楚！”雷丘執意認為是左家要害他，左巖無數的擔保和承諾都沒有用，現在也無法和遠在京都的將軍府有聯絡，他現在疲于辯解，大多數時候落寞地呆著。

“給我看看！”說著瑾從紫夜海手中接過冰璽，一身的珠玉由于她的移動發出清脆的聲音，讓人更加心煩意亂。

我聽著人們的對白，就像在聽一些與我毫不相干的故事。

“別碰！”雷丘的這句警告已經來不及了，普通人碰到冰璽會瞬間被灼傷，不知為何我竟然不會被它所傷，即使身為天神的雷丘依然十分懼怕它。

可是瑾平安無事，我看到紫夜海和雷丘因為驚訝，張大了嘴。

“十三太子，或許你誤吞冰璽與左家毫無關系。”瑾美妙的聲音飄來，光聽聲音會以為這女子溫柔而聰慧。

“你想替他辯解,別白費心機了！”雷丘也在強忍怒氣，他之前差點就把左巖殺了。

“有一張網越張越大，將十三太子也罩了進來。太子你想一想，幾萬顆冰璽好好地保存在左府中，為何就能出現在天庭之上，且正好在太子的御膳里，而且左家雖世代看護冰璽，卻始終是凡人，如何能通過這數層天門進入天庭。畢竟冰璽有幾萬顆，有人拿走一顆也并不是太難。左將軍與我從十五歲起便來到空城，從未再回京都，將軍府究竟發生了什么，也不是將軍能夠負責任的。”

這時，公主很看重的那個北方長相的阿烈和負了傷的簡副將紛紛跪地拱手，阿烈道：“末將微不足道，但擔保左將軍忠于朝廷，言行一致，對得起天地，奉當今圣上與圣古大帝懿旨守護空城重地。請太子殿下一定查清緣由，秉公處理！”

簡副將附和道：“請太子殿下一定查清緣由！”

“你們……”雷丘也并不是不分青紅皂白。

“敬殿下！”

瑾接著說：“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懇請殿下能夠解空城之圍！”

“哎！”雷丘嘆氣的樣子很像個大人，但他的樣子實在看不出已經三百歲了。

龍哥是個講義氣的神，我既然做了他的兄弟又救了他，他承諾空城的事，他管到底了。但此刻他有心無力，被大巫師擊落后，喝了很多次我的血液才使他慢慢蘇醒，他的能力還沒有恢復，完全無法上天，若是四周有海，他便能再次化龍，但是周圍是一片荒漠，他也被困在了這里。

“哎……”不知是誰，又發出一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