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墜落（三）

　　十一

　　如果讓我再死一次，我絕不相信自己還能活下來，貓的九條命總有用完的時候。

　　“姑娘，麻煩你拿些食物和水給我們?！币驗椴倏v那顆冰璽，左巖滿頭大汗。

　　面前黃衣服的姑娘撇撇嘴，很不情愿，但還是起身去柜子里找了些干糧，又從一個瓷瓶里倒了三碗水。

　　“給你，你們吃完喝完了，趕緊走，別給我添麻煩?！秉S衣服的姑娘說完繼續(xù)拿起她的紅裙子繡起來。

　　“多謝姑娘?！弊髱r說不出更過感謝的話，看到餅就直接塞到了口中。

　　我的眼淚早已干了，變成眼屎粘在睫毛上。

　　看到那姑娘遞過來的餅，我馬上搶過來兩張，大口的嚼起來，突然間想起來我的龍哥，應(yīng)該分張餅給他。

　　他被那個大巫師擊中了，生死未卜，一直昏睡，臉色煞白，不斷的冒著虛汗，嘴唇發(fā)紫。我把水送到他嘴邊，但是完全喂不進(jìn)去。

　　“你嘴對嘴喂他試試？”黃衣姑娘看著我說，“誒？你還真要啊！我說著玩的，你別惡心著我?！闭f完她低頭笑笑，繼續(xù)繡花。

　　我沒心情和這個姑娘開什么玩笑，把口中的水咽了。

　　“你是怎么，怎么救醒我的？”左巖問道。

　　“用血?！币苍S真的可以，我拿起針線旁邊的剪刀，我發(fā)現(xiàn)我的左手竟然一個傷口也沒有。

　　我在大拇指上又劃了一刀，擠了擠放到了雷丘的口中，掰開牙齒，感覺不到他在吮吸，所以我只能讓血液盡可能多的流進(jìn)他的口中。

　　但是血流注滿他的口中，他還是沒有吞咽，它們?nèi)坑至鞯搅送饷?，雷丘滿臉是血，我感覺到那個黃衣姑娘偷偷地看向這里，又偷偷低下頭。

　　“他喝不了，快停止吧，這樣你會死。”左巖說。

　　“噓，他，開始喝了?！?/p>

　　雷切貪婪的吮吸著，我感到自己的左手慢慢輕飄，然后失去了知覺，最后整個人再次失去了意識。

　　“喂……你怎么……了”左巖又在叫我了。

　　四周都是桂花油的氣味，四周又溫暖又芳香，要不是因為太餓了，絕對又會是一夜的好夢。

　　“我們在杏兒的營帳里面，她沒有回來。”左巖和衣坐在旁邊。

　　“你怎么不睡？杏兒是那個黃衣服的？”我問。

　　“嗯，我睡不著，也不敢睡，我們還在敵營里，太危險了。那個姑娘不回來，我總感覺不安心，可是我們只能呆在這里？”

　　“你怎么知道那個姑娘叫杏兒的？”不知道我昏睡后發(fā)生了什么？

　　“她一直在那里繡花，然后突然有個男人在外面叫她，我聽到的，嚇我一跳，我還以為我們被發(fā)現(xiàn)了?！备杏X黑暗中他聳了聳肩，像是在害怕的樣子。

　　“那個姑娘出去沒回來？她是干什么的？”

　　“不太清楚，她好像是要嫁人了，她在縫的就是她的嫁衣，她出去的時候很高興，她說她要嫁人了?！?/p>

　　“哦。”我腦子里太亂了，感覺要理一理，可都不知道要整理什么，“你睡吧，我醒著呢！”

　　“不，我睡不著。”他停頓了一段時間，讓我覺得他是說完就睡著了，直到他又發(fā)出聲音，“哎！”

　　一聲疲憊無力的嘆息，像個沮喪的老人。

　　我想起老兵那些哀傷無力的嘆息，真的充滿滄桑和坎坷，讓人非常相信，他就是一個孤單艱難的老人。

　　他的演技實在是太好了。

　　“我感覺一切都不好了。”嘆息之后，左巖悲傷的說。

　　我嚇了一跳，因為他的嘆息和他悲傷的話，還因為我知道他要和我推心置腹地說些話。

　　“也許沒那么糟！”事實上我感覺一切都糟透了。

　　他冷笑了一聲，說：“你一定想著我們的空城守不住了，我們其實早晚都要死的，是不是？”

　　“沒有。”我從來都沒聽到過這種說法——我們的空城——我翻遍了記憶，在這城中，絕對沒有人這樣說過。他問了那么絕望的一個問題，我不知如何作答。

　　“說謊！除非你什么都不想，可我不相信，你全身都是秘密，到處都是心眼，根本不是一個絕對服從的士兵?！彼麕缀跏且蠼衅饋?。

　　“噓！”

　　“把你的全部都告訴我！”

　　“將軍，我們的處境不太好，敵眾我寡，且空城其實一目了然，但是，也許還有轉(zhuǎn)機(jī)?！蔽冶鞠肫綇?fù)下他的心情，但是發(fā)現(xiàn)情況真的很不利。

　　“不，我要聽的不是這些，我是將軍，這些我比你了解，而且我知道的比你要多的多。你知道朝廷的心思是什么嘛？”

　　“是什么？”

　　“朝廷的心思，我是不會告訴你的，但是你要把你的事情都告訴我?！彼饋恚p手按住的肩膀，“我是你的長官，告訴我你到底是誰？你就像一頭危險的巨獸一樣潛伏在我的領(lǐng)地，這么久我竟然毫無知覺！”

　　原來我的神秘對他造成了具有威脅性的不安感，其實我真的很想告訴他些什么，最好是我比你牛逼的多，強(qiáng)大的多，你沒資格在我面前發(fā)號施令。

　　但是我真的不知道。

　　我比你更想知道。

　　雖然以前隱姓埋名，但我無比的清楚自己是誰，我了解自己撒的謊和對應(yīng)著需要掩蓋的事情。

　　我現(xiàn)在不認(rèn)識自己了，但是有一些人卻和我很熟。

　　“告訴我發(fā)生了什么？”左巖和我的心發(fā)出了相同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