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四章    分開旅行

　　路邊的生命偷偷冒了新芽，來回行走的人們把彼此當(dāng)成過客，歡聲笑語。從而忘記彼此，從而銘記彼此，都是自由的選擇，而有的時候，卻成了魔障。西去的倦鳥帶走白日的驕陽，遠(yuǎn)山的嶙峋若隱若現(xiàn)的滄桑，一天，就這樣悄悄過去，明天，可能依舊是這樣靜悄悄，我想。

　　耳邊開始了機(jī)械的轉(zhuǎn)動，校園的小半忙碌施工中，好久都沒有去二食堂坐坐，所以約了宥倩跟我一起去吃麻辣拌。宥倩和從前一樣，雖然說是失戀了，可依舊會吃的很多，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我很習(xí)慣她這個樣子，相反，她要是因?yàn)槭龠@點(diǎn)小事而折磨自己的話，我肯定會受不了。

　　飯吃到一半，宥倩像著了魔一樣猛然回過了頭，之后又迅速把頭轉(zhuǎn)了回來臉幾乎是要埋到碗里。

　　“你怎么了？”我水喝到一半，差點(diǎn)嗆著。

　　“部長！”宥倩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簡單明了，我直接抬頭望了過去，然后我看到的是春明和一個比他高半頭的男生勾肩搭背。

　　“是那個個子很高的嗎？”我低頭問宥倩，她還是像個小偷一樣縮著腦袋。我看不慣，便用力拍了下她的肩膀說：“頭抬起來，坐直了。”

　　可能我說的聲音較高，直接引起了剛剛路過的春明和那個個子很高的男生的注意，在同一時間我們對視，又在同一時間喊了對方的名字。

　　“姐，你在吃飯啊。”春明一貫喜歡叫我姐。

　　“嗯。”我點(diǎn)頭，順便又瞧了下他身邊的那個男生，也就是宥倩口中的部長。

　　“他叫潘磊，我們系的生活部部長，我們都叫他小磊哥。”春明總是喜歡結(jié)交朋友，在別人眼里似乎沒有他不認(rèn)識的人。

　　“哦，是嗎，部長啊。”我笑，又看看坐在對面一聲不吭的宥倩，心里發(fā)慌。

　　不知道怎樣結(jié)束了這頓飯，四個人在春明大大咧咧的哄笑中，各懷心思的動著碗筷。尤其是宥倩，更不敢抬頭瞅一眼周遭。我認(rèn)識宥倩這么多年里，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她這樣膽小。是啊，愛情真?zhèn)ゴ螅胱屓俗兂墒裁礃幼泳桶讶俗兂墒裁礃幼印？杀氖牵顿粚δ莻€部長僅僅是單戀，并沒有愛情。

　　后來我對宥倩說，其實(shí)那個部長并不如我想象中的帥，你看他說話憨憨的，像個大熊一樣，你沒什么好可惜的，以后你完全會找個比他好很多倍的男生。

　　宥倩苦笑，說我不必安慰她，什么道理她都懂，可是畢竟暗戀了人家很久，放棄也需要一段時間。

　　她說的有理，就如當(dāng)初我暗戀孟凱一樣，此時，宥倩是第二個我吧，或許她會比我好運(yùn)一點(diǎn)，畢竟，他們還不算熟識。

　　吃飯的時候，部長還跟宥倩說，他認(rèn)識她，她是他的部員。

　　這算是在宥倩的不安中冒出的很突兀的驚喜吧，以后，他們可以隨便搭上幾句話。

　　回暖的空氣充滿了些跳動的旋律，終于卸下了沉重的棉衣，在太陽高照的時刻還能脫下外衣。好像肩負(fù)沉重了太久，突然的放下，也有些不習(xí)慣。周末，整理好不穿的冬衣，準(zhǔn)備帶回家，而在出門的一剎那，又迎面襲來了一陣寒風(fēng)。

　　北方的小城市就是這樣，總在人們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變暖，又變寒，像個小孩子的心性，永遠(yuǎn)琢磨不完。后來又決定放回棉衣，天氣預(yù)報說，這幾天還要落雪。

　　“天氣預(yù)報都是馬后炮！”我嘆道。

　　又成了一個沒有目的地的人，忽冷忽熱的校園里，零星有些人漫步。總是在感嘆，在有課的日子里嫌累，而在沒課的日子里茫然。踏上公交車的時候，才明確了自己的目的，去書店吧，好久都沒去了。

　　沿途，走走停停，又看到了很多的人，又旋入了喧囂的塵世，仿佛，離開了這里千年，只在轉(zhuǎn)身之間，又回到了原點(diǎn)。熟悉，陌生，錯綜交雜，在下車之時感慨，我又完美落地。

　　闊別已久的書店，又多了很多陌生的面孔，有幾個孩子在圍著一本漫畫而悄聲討論，這我想起了王阿光，當(dāng)時，我倆也很喜歡這樣圍著一本漫畫而有說有笑。只是時轉(zhuǎn)幾日，我們便如隔世般分離，從前走過的痕跡，便如飛鳥有水般降落，消失，只剩漣漪，證明那些微薄的存在。

　　他離開那天，留給了我一條短信，我們不見的這段日子里，就當(dāng)做是我們分開旅行，你好好的等我回來。

　　好吧。我回。

　　如此簡單的告別，卻平添了很多的不舍，很多話都沒有說出口，就終于無需再說出口，很多的事情在離別的面前都失去了顏色，剩下的就只是等待，等待一個需要我等待的人回來，是值得，還是執(zhí)著。默默地在心中說一路順風(fēng)，卻想起他坐的是飛機(jī)。

　　好吧，就當(dāng)做是我們分開旅行，就當(dāng)做我們的生命還有所牽連。王阿光做不到的順其自然，我來幫他完成，日積月累，生活總會給我一個結(jié)果。慢慢往前走，都不必害怕什么，因?yàn)轭^頂一片天，守望一輪月。

　　于是開始學(xué)會了拍照留念，即使這座城市這么小，風(fēng)光不盡太美好。以前總看到了了喜歡拿著電話拍花拍草的，卻不懂得拍下來的不是物，而是時光。留下照片，證明那一刻，我來過，而不是后悔過。很多時候，我們走過，路過，最后都選擇錯過，錯過山，錯過河，錯過夕陽無限好。背負(fù)這無知錯到現(xiàn)在，直到感覺生命老去，才想起回頭眺望。遺憾的是，青春已去，不得拾回，唯有茫茫然惋惜，默默然感嘆。

　　我錯過的，除了生命，還有他。

　　抱著老者的心態(tài)去流浪，沉重的背包在身后顛簸，我呼吸，它沉醉，羨慕迎面而來的情侶，怎么能笑得如此甜蜜。我目送他們遠(yuǎn)去，假裝他們是我的朋友，活的簡單幸運(yùn)。不覺拿出手機(jī)，拍了下來，那快要模糊的背影，漸漸奔著幸福離我遠(yuǎn)去。

　　往前行著，塵埃飛揚(yáng)，來往的車輛，都是呼嘯而過，不留一點(diǎn)溫柔。等待紅燈，然后隨波逐流，感覺自己快淹沒在匆匆人海之中，我追趕不上他們的步伐，這的選擇最里邊的小路悠然前行。這個城市也學(xué)會了擁擠，小學(xué)時候還未聽說過堵車的詞語，轉(zhuǎn)眼間，在眾多的大街上，也上演了這一幕。

　　仿佛眾多之事，都是合合散散，聚聚分分，沒有保留的，在人間，輪回的很規(guī)矩。所以，我才會勸王阿光，一切都要順其自然，其余的反抗，都是無用功。可是，他不懂我說的自然，他做的，只是爭取。從前，是這樣，現(xiàn)在，依舊如此。

　　他不認(rèn)輸，就如我，一再糊涂。

　　還是按照從前的軌跡，上課，吃飯和無聊。又寫起了另一部小說，這次的主人公少了稚嫩的笑容，而多了成熟的端莊。寫的有點(diǎn)像我，又有點(diǎn)像身邊的朋友，故事時而心酸，時而好笑，偶爾會收到留言，要我繼續(xù)努力，很多的時候，都是悄無聲息。好像沒了從前的斗志，沒有人關(guān)注的文字，在我一個人寫的時候，似乎顯得更加孤獨(dú)。

　　大家都忙的很快樂，只有我懶散的很沉默，宥倩也很久沒聯(lián)系我，春明社團(tuán)的活動在寒冷的冬天里已暫停了很久。室友們都唱得瀟瀟灑灑，我情愿被遺落在角落，看著文字細(xì)膩的小說。何時，再能學(xué)會牽掛，我都無所謂，誰叫那個人給了我分開旅行的承諾，從此，假裝不再寂寞。

　　在往后的某天，就真的飄起了雪花，天氣預(yù)報突然準(zhǔn)確的讓人難以預(yù)料，我驚訝的有點(diǎn)不知如何是好。電話里終于傳來了宥倩的聲音，她說昨天去參加了學(xué)生會的聚會，部長請她合唱了一首《因?yàn)閻矍椤贰?/p>

　　我當(dāng)時忘了該怎么回話，只呆呆地問了她一句：“感覺如何？”

　　“你說呢？笨，這還用問，我都興奮的失眠了。”宥倩的聲音變得活潑起來，我本該替她高興，轉(zhuǎn)而又一想：“她女朋友呢？”

　　似乎宥倩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喜沖昏了頭，早把部長有女朋友的事情給忘卻了，要不是我的提醒，她甚至?xí)J(rèn)定自己就是部長的女朋友呢。

　　“啊？”宥倩恍然大悟：“哦，她女朋友啊，昨晚她沒去。”

　　“所以，你才有機(jī)可乘？”我調(diào)侃她。

　　“你說什么呢，就算這不是愛情，還有革命友情呢，我是他部員我跟他唱首歌怎么啦？”宥倩理由充分，我不想跟她貧，只得說：“祝賀你，小部員，別得意忘形啊！”

　　“切。”

　　可能這就是夢想成真吧。放下電話，我這樣想到，像我們這樣的女孩，夢想也許就是這樣卑微，又難以呈現(xiàn)。所以，宥倩才會這樣高興，知道自己的追求無果，就用一首不切實(shí)際的歌來跟一切了斷，但愿以后，宥倩和這個男生都無牽連，他做他的大部長，她過她的小生活，有交集，也只是點(diǎn)頭，微笑。宥倩能釋懷，就是對自己的恩賜。

　　可她能做到嗎？我也在考慮這個問題。

　　薄雪未能包裹住偌大的校園，反而在眾人的踩踏之間升華的更加迅速，窗臺上的積雪輕輕一吹卻飛去，散落在誰的肩膀上會惹來一陣注目。輕飄如雪，平凡如也，世界上的我們，也就是這樣，偶爾偉大的像海，偶爾微弱的像塵埃，誰都不知這一秒是天堂，下一秒便是地府，混混沌沌之中，我們又變成了怎樣，未知，無奈，放手，再或沉淪。

　　我用那張情侶背影的照片更新的了微薄，之后留了這樣一句話，假如分開是旅行，那么旅行，便是這樣的等待。

　　不久便有了回復(fù)，宥倩說：“好啊，那么我也去旅行。”

　　春明說：“我才不會分開去旅行，那樣多浪費(fèi)啊！”

　　而后是王阿光：“丫頭，我和你想的一樣。”

　　是吧，我就說會有人和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