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第3集（14）生不如死

　　“我媽媽身體不好，這你也知道。生下我更是要了她半條命。我爸爸心疼她，不想讓她再生了。而且，他又在外面玩兒……可能有這些擔心吧，我不知道，反正，早早就做了結扎了。所以，不可能有任何女人懷他的孩子的。說實話，到這個歲數，他整天又這么玩兒，就算不做結扎，說不定也生不了了呢！”

　　“看來我猜得沒錯了。你爸爸……真挺愛你媽媽的。”

　　“是——我也知道，我爸爸再怎么玩兒，永遠最在乎我媽媽。”

　　“別和你父母慪氣了——”伊鳳別過頭去，看著她，道：“她（他）們都很愛你。你很幸福，有個完整的家庭。有時候我甚至想……如果我爸爸能復活，就算他像你爸爸這么玩兒，我也不在乎……我不是說這樣做沒錯兒，而是……”

　　“我明白。做兒女的心情。”

　　“回家吧，我也困了，要休息了。”

　　惟唯笑著點點頭，開了車，徑自開著自己的小紅回家了。伊鳳也吁出口氣，下得車來，把車子鎖好。

　　打開家門，母親已經在客廳里熟睡了。看著母親的臉，伊鳳心里不知道是何滋味。——她有個天蹋下來既不知道怎樣撐，也不擔心有沒有人撐的媽媽，大概有人撐就撐著，砸死也不怕吧。以前家里有錢，固然當個什么也不用干的所謂家庭主婦，現在一窮二白了，工作是什么也干不了了，家里也收拾得是東倒西歪。而她自己白天上班累到賊死，回來也是只把家當成睡覺的床，母女家相依勉強度日，湊合活著——和這座城市的很多家庭一樣，有口氣兒喘而已，甭提什么生活質量，說出來憑地氣人。

　　洗漱完畢剛要休息，眼皮已經嚴重抗議了，卻還要無可奈何地接個電話。

　　“又什么事兒？”李影的電話永遠在她最困倦的時候鬼魅似也地纏了上來。

　　“你那邊怎么樣了？”

　　“什么怎么樣？”

　　“升職的事情啊。”

　　“回頭見面聊吧，我今天很困了。”

　　“那好吧，約個時間，你告訴我。”

　　“先掛了。”

　　掛斷了電話，伊鳳用最后一絲力氣回了方善佳一條短信：親愛的，節前或過節期間聚聚吧，你不是一直問我關于和你們吳總之間的事嗎？找時間好好聊。

　　發送短信后，伊鳳覺得自己也要“掛了”，她癱倒在床上，往事又變成了一把無形的鋼刀，一寸寸開始切割她的身體——先是脖子、胸口、胳臂……現在又到了腰部、大腿……如果你會用“四分五裂”來形容一個人心靈的痛楚，那你真是低估了人類心靈承受苦痛的極限了。那是一種千刀萬剮的痛——吳流芳，你也真該來嘗嘗這種滋味兒……我會讓你生不如死的……如果你的老公和女兒知道你曾經做過的丑事，會怎樣看待你？——那種滋味應該是比死更難受吧？——我不會讓你死的，死對你來說，太便宜了！我要讓你活著，長命百歲地活著，讓你失去事業再失去家庭，一個人孤苦伶仃地活著……讓你嘗嘗，心每天在地獄里煎熬活著的滋味兒。而已經身在地獄的我，也早就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