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狗,你可真是一條好狗!你不去攆大羊,倒來欺負小羊羔!真是狗眼看人低!”達奚雪娜慌忙將倒地的羊羔抱在懷里,舉腿作踢狗狀,那整日里瞧著人眼色行事的黃狗,也知道不吃眼前虧,一溜煙跑到遠處,蹲臥著朝達奚和她懷里的小羊羔連聲狂吠。
黃狗并不是真要咬羊羔,只是不滿意羊羔在達奚懷里。
“怎么是狗眼看人低?黃狗咬的是羊羔,又不是人!”奶奶卻招呼黃狗到得她身邊,枯槁的手摩挲著狗背,狗毛里夾雜的黃沙點點滴滴地向下落。被奶奶撫摸的黃狗,極知趣,知道奶奶偏向自己,順勢臥倒在奶奶面前,四腿著了地,頭趴在兩條前腿上,耳朵也耷拉下來,極受用摸樣。
達奚回想自己的話語,也不由得笑出聲來:“奶奶,奶奶,你凈找人話茬,為了狗,倒來說我!”
奶奶卻不笑,又摩挲狗腹部的毛,腹部毛里的黃沙可也不少,少了黃沙的狗感覺極舒服,望向羊羔的眼神卻仍惡狠狠的,狗頭又轉向達奚,卻見達奚也惡狠狠地望著它,黃狗的眼神又變得極膽怯,膽怯中卻又有些得意。好像專為了氣達奚,黃狗起身掉了頭,屁股和尾巴對著達奚和羊羔,原模原樣的趴下臥倒,黃狗瞧著奶奶的眼神充滿期待,奶奶又摩挲狗右邊腹部的毛,毛里的沙子和左邊一樣的多。
黃狗又望向達奚,眼神里,沒了膽怯,全是得意。
達奚真想走到奶奶身邊狠狠地踢黃狗兩腳。可又不敢。
達奚的意思,黃狗懂,當然懂,它不再望向達奚,干脆閉了眼,靜靜地享受奶奶的摩挲。
“狗是忠臣。沒有黃狗,羊群不知道會少多少羊。這祁連山里的胡狼可不吃草。”奶奶不斷的摩挲著狗,先是手掌來回摩挲,后來干脆五指張開作梳子狀替黃狗剔除毛里的黃沙。
“狗是忠臣,羊羔就是奸臣?”達奚替羊羔不平:“沒有羊羔,怎么能有大羊?”達奚不是有意跟奶奶斗嘴,只是可憐小羊羔,這小小的腦袋細細的腿子的嫩羔,怎是高大強壯兇狠黃狗的對手?
“小羊羔可也不能不跑步。沒有黃狗追趕,羊羔就偷懶,腿子上就沒力氣,沒力氣的羊,碰到胡狼,就跑不快。真要是胡狼來了,這么多羊,黃狗可照顧不過來。”奶奶說著,手里卻不停,梳理完了黃狗腹部的毛,又摩挲狗腿,狗腿上的毛短得多,也稀疏,沒有夾雜多少沙子,可黃狗卻極享受,還用力地繃直狗腿。
“羊羔,羊羔,去找媽媽。”達奚把羊羔放在地上,羊羔一蹦一跳地奔向羊群找媽媽,黃狗一骨碌翻身而起,對著羊羔猛跑。
達奚隔在羊羔和黃狗間,不讓黃狗驚嚇羊羔。黃狗卻快步地圍著達奚繞了圈,仍緊盯著羊羔追趕。
奶奶向達奚招手,要替達奚編辮子。
達奚蹙眉撇嘴,極難為情:奶奶的手,剛梳過狗毛!
奶奶輕嘆一聲:“我家雪娜長大了,不再要奶奶梳辮子。”
達奚就走過去坐在奶奶身邊,要奶奶給自己編麻花辮。
“我家雪娜,臉上的蘋果紅可真好看。”奶奶梳著辮子,還贊嘆雪娜的美麗。
達奚心里卻直嘀咕:“奶奶,奶奶,可別再提蘋果紅!也只有在我們戈壁灘,風吹沙打的,女孩子臉上才有蘋果紅。在城里,現在女孩子臉上的蘋果紅,可是要被同學笑話的!”可達奚只是心里嘀咕,到底沒有說出來,心里還暗暗謀劃:晚間回到家,要立馬洗頭,可不能沾了跳蚤。
“雪娜,初中上完了,還要上高中么?”奶奶似無意間無話找話。
“怎能不上學?我中考成績很好,媽媽還準備把我送到嘉峪關去讀高中,就像當年哥哥那樣。哥哥在嘉峪關讀書,念的是一本,畢業了,就留在上海,姐姐在玉門鎮讀的高中,只考上二本,畢業了只能留在蘭州。”提及哥哥和姐姐,達奚就向遠處張望,遠處,是祁連山,連綿不絕,達奚的眼神仿佛穿透了祁連山,先看見了蘭州,又望見了上海。
一本,二本的,奶奶,懂,也不懂。上海,蘭州?太遠了,那些地方,奶奶聽過,卻沒去過,倒是嘉峪關,年輕時候去過,那個地方,當年那么小,還沒有現在的玉門鎮繁華,那里的高中,真有那么好?
那里,不就是一座小小的關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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